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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伯說,你答應過我娘,若我願娶,你就願嫁,否則就一直以兄妹相稱,可以彼此照應。」這個家裡人人新照不宣的認知,而他才剛剛知道。
夏蘇深吸氣,忽略這般親密帶來的心裡彆扭,但奇異的是,她能分辨得清楚,這並非從前那種力量懸殊的挫敗恐懼感。
他的動作霸道,卻無惡意;他的氣魄強大,卻不具殺傷。
「可惜泰伯只聽到一半,而你卻什麼都不知道了。」所以,她仍能力爭。
「我若想得起來,當如何?」他看似好整以暇,卻讓心臟狠狠砸著胸膛,有什麼要呼之欲出,卻以為本能,直覺該抓住這個姑娘。兄妹鎖不了一世,婚約卻可以,而婚姻本無期待,如果是她,他覺得至少會愉快些。
一根蔥白纖指點在他心口,一聲輕笑。他的眼從她未染色的指甲尖往上描去,直至她微翹的嘴角,還有褪到耳垂的那點霞紅。
他也笑,猜她篤定著某件事,以至於他的話聽起來又讓她覺得蠢極。
「想起來以後,當然就看你怎麼打算了。」
就在手指推開他一寸時,夏蘇右手往桌上一拍,雙腳騰離地面,從凳子和桌子之間折起來,單手撐起全身的重量,如一朵漂亮的花球,輕巧從趙青河的懷裡翻了出去,無聲落在桌對面。
「妹妹莫頑皮,別忘了身上還有傷。」趙青河並非沒阻止,只是她的動作比他的還快而已,雖不是頭一回瞧她施展,還會驚艷。
夏蘇沒有用到左手,她懂得自己照顧自己,如同她能自己作主婚事一樣。
「趙青河,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妨把話挑明。當初我與乾娘說定,你若求親,我便嫁你,但以三年為限,如今快過兩年。還有,你別以為求親就是口頭上說說,找個媒婆來就行了。約婚,自然要交換信物,乾娘給我的東西我保存得很好,只不知我給你的信物你還找不找得到?」
果然不是裝想起來就行的,竟還有信物!
趙青河問道,「我娘以何為信物?」
「這你不用管。」夏蘇知趙青河的本事,嘴角勾一抹嘲意,「你拿出你的,我就兌諾,絕不反悔。不過,我還得提醒你,你腦袋沒開竅那會兒,把乾娘整個首飾盒都掏空,換錢買新頭面送了——」
往門口走去,慢慢伸手向前一點,笑難抑。
趙青河沒跟上,坐回飯桌,開始吃剩下的半碗飯。飯早涼了,他也不在意,大口嚼咽,神情中無半點擔心焦慮。
那姑娘怎斗得過他?
東西若不在家裡,他一提起婚事她就變了臉?
東西若不在家裡,她需要聲東擊西,誤導他以為他送了人?
他想不起來,不要緊,因為他恰恰很會找東西。
「妹妹。」還有一件事要說說清楚。
夏蘇停在門外,回頭等趙青河說下去。
「婚約還有一年期,如果有誰來求娶你,哥哥只好讓他們過完明年再來了,妹妹別怨我耽誤你。」如此,讓他有時間觀察一下自己。
夏蘇好笑,「隨你。」
她要是還圖嫁人,根本不會答應乾娘的三年約。
三年,女子最美好的尋找良人的時光,她無所謂放棄。
「今晚出門麼?」趙青河的對話轉而平常。
「不,我還是有點惦記楊老爺的四百兩,想看看是否有手感手氣,如果順利,沒準還是賺得到的。」她養傷數日,不曾碰過畫筆,右手很癢。
「那麼,哥哥明晚就得拿到楊大少爺的致歉信才行。」
碗空了,進廚房盛第二碗,再出來,夏蘇已不在門外,趙青河坐下,接著吃飯,這回卻一點菜都沒搭,單吃白飯。
女人改主意,如貓出走,男人只需為她們找好理由,留一扇永不上鎖的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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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片 往事如今
只是岑雪敏病倒的事,並未如彭氏所願,幾乎立刻傳到了趙大太太的耳中。
住得地方再大再好,也是寄人籬下,作為主家,這等雞飛狗跳的事當然不會不知情。
趙大太太當即去找了丈夫。
趙大老爺和趙大太太一直分住兩個院子,趙府已無人見怪。雖不能問取功名,但趙大老爺喜歡研究學問,十分愛清靜,如今很少在妻妾房裡過夜。
這並不影響夫妻感情,大老爺與大太太相敬如賓,任何事都有商有量,比起鬧哄哄的五個弟弟家裡,長房以這種平靜和諧的姿態,獲得了趙老太爺和老太太的最重視最信任。
其他五房不管心裡怎麼不滿,也必須服氣。
「雪敏幾日滴水不進,睡得不省人事,彭氏請了青河家的老嬸,硬灌下了藥汁,總算緩過一口氣來。」大太太嘆問,「老爺,這麼下去,萬一彭氏說出娃娃親的事來,如何是好?」
趙大老爺本來正為翰林院的大辭典作校對,聽到這事就煩,怕影響精準,乾脆合了書,語氣有些不耐,「讓她說。彭氏要是能讓老太爺鬆口同意親事,我倒不用煩了。」
娃娃親是他一時興起許下的,他有責任,但老太爺不肯點頭,他也無奈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