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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嬸也聽見了,走去要揪大驢耳,說他沒福氣的傢伙,怎會扔新碗留破碗,打算窮一輩子,卻也別拖累了少爺。

  大驢亂叫亂竄,大笑著說園子如今分里外,想要揍到他可沒那麼容易了。不料,在拱門前撞上泰伯。

  泰伯代泰嬸狠狠揪住驢耳。

  喬大媳婦頭一天來上工,本來忐忑不安,怕自己笨手笨腳拖累丈夫兒子,這會兒聽大驢滿園子驢叫喚,不但沒人管,主子之一的夏姑娘笑得都趴窗上了,她心裡這才安定,想丈夫說得不錯,這是一戶極好的人家。

  「大驢,別只顧對破碗感情,你那堆破衣服要放哪兒?要不咱們把黃梨木箱子扔了,給你換隻柳條箱,還得鑿些洞,配得起驢皮。」夏蘇不但笑趴了,還諷刺。

  大驢就差捶胸頓足,「蘇娘,你!你!你!少爺說你在家當老虎,出去裝烏龜,我還替你說好話來著,早知如此——」傷心啊。

  夏蘇才不在意別人說她什麼,笑眯眯彎了深美的眼睛,「我猜猜你說什麼。」語氣一變,學驢氣,「蘇娘像老虎?昂昂。膽子跟兔子似的,一受驚嚇就跑。昂昂昂。平時慢得卻像烏龜,爬在路上,會以為她是個石頭人,不帶挪步的。昂昂昂昂。」

  「昂昂昂是什麼?」喬阿大也進了園子。

  「驢叫啊。」

  眾人異口同聲,同刻爆笑,真是歡樂。

  園子外,來送便宜禮的彭氏,給門檻絆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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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時終於過去,金秋慢慢穿起枯褐衣,就算沒有風雨的捶打,葉子自己就可以輕鬆脫落,再不用驚乍。夜裡更涼,少穿一件衣服就冷到骨里,蘇州不分白日黑夜的生氣勃勃,隨季節的走深,有了明顯落差。

  日鬧,夜寂。

  對夜行者來說,卻是最好的季節來臨了,夜寂無人,行走無聲,去哪兒都很方便。

  夏蘇立在大銅鏡前,笑大驢時不覺得,這時她一身縮水的褪色黑衣真是配不起周圍。

  屋子分三間,家具也精緻齊備。

  一切皆新。

  ☆、第52片 光明夜行

  傳聞趙府財力不支,從這間屋子到整個園子,是絕對瞧不出端倪的。

  如大太太所說的,都現成,因為樣樣都是新置,大到床,小到湯匙。

  想也想不到的禮遇,連泰嬸都不習慣,開頭兩日居然還把飯菜做焦了,說廚房太新,看那些上好的瓷具,一時有點眼暈。

  不但園裡物什換過,還添了一駕新車,兩匹上品良馬。

  夏蘇回大太太說不缺人手了,大太太也沒有半點不高興,連同喬家人的月錢一起算在內,支給她這月的用度。她實在好奇,以為趙府沒那麼富餘,可能大太太很富裕,貼這些銀子算是小意思。

  但據泰嬸聽到的,又不是那麼回事。

  大太太娘家不窮,卻也沒富到任大太太隨意揮霍嫁妝的地步。

  不管怎麼看,這對遠親長輩在趙青河的新居上大費銀錢,用意越發明顯。

  什麼用意?

  招女婿的用意。

  要不是小兩口今後的新居,為何要這般下功夫呢?

  篤篤篤!有人敲響了窗緣。

  夏蘇想起讓她換夜行衣的人,輕努嘴,心想他有什麼好不耐煩的,又不是她求他帶著出門。

  只是想歸想,她清楚越夜越精神的怪胎自己,在連著幾日閉門畫畫之後,也是時候出去透個氣了。

  捉了又大又長的外衫穿上,將裡頭的黑衣藏妥,夏蘇走到外面。

  敲窗的男子立於彩石路間,手裡的琉璃盞映得他腳下五光十色,照亮他一身墨青。無紋無案的舊衫,英武颯颯的身段,以夜色為幕。冷風,斜影,立勢如刀,寒魄出彩華,輕輕鬆鬆勾勒出一幅瀟灑之極的人物。

  夏蘇小時候還自己作畫,摹畫的天賦顯現後,一直忙於揣摩各大名家的畫風,全無精力自畫,也沒有動力。這晚,她卻感覺為自己捉筆的一絲迫切。

  「女子出門要精妝細扮,我很明白,不過妹妹出門與尋常女子不同,只要衣服顏色穿得對,蓬頭垢面也無妨。哥哥不介意跟乞丐一道走,只要乞丐動作快,不用我大晚上喝風。」

  只是此人一開口,什麼迫切也沒了,畫中的人在心裡碎成渣。

  夏蘇面無表情,「到底去哪兒?」

  「到了就知道,保准妹妹喜歡。」趙青河也把夏蘇看得很仔細,心頭哀嘆,「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挺秀氣的姑娘裝在麻袋裡,就沒入眼之處了。」

  不但心嘆,還口嘆。

  夏蘇向趙青河從容走去,「不小心」踩到某人的腳上,挑選了最不能忍重的腳趾部分,腳尖反覆擰轉,並壓上體重,看他張大嘴喊不出疼的樣子,才慢慢收回腳,走過去,背對他輕飄飄一句,「喲,天太黑,不小心。」

  趙青河真沒想到,她的小身板小氣力還能把自己踩疼,但就跟龜殼的堅硬一樣,腳上傳來無法忍受的痛楚。

  他抱腳揉鞋,出於大男人的心理,不能喊,也不能報復回去,只能齜牙咧嘴,對著空氣疼翻了白眼。

  車,仍老。馬,仍老。人,有情。

  夏蘇嘴裡不說,卻挺欣賞趙青河仍用老馬老車的做法,喜新,也別厭舊。

  約摸行了半個時辰,在東南城邊的一條小巷停車。趙青河說要步行了,夏蘇就慢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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