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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日子還多!”太后一哂,“你和駙馬還有大好的日子,還有過也過不完的日子,你們都好好地去揮霍!”呼出一口氣,“就這麼再耗上三十年,等著有一個快死了的時候,再後悔!”
長寧公公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母后!”她聲音有些悽厲。
“你下去吧。”太后無力地擺擺手,“哀家累了。”
長寧公主緊咬著唇。
走到門口,她突然又轉回身,“那就十六萬吧。”見太后抬起頭,又補充道,“再少了,我面子也過不去。”甄十娘在五城兵馬司附近買了一處宅子,無疑是將了她一軍。
現在大家都等著看她熱鬧呢。
否則,她也不會明明被煮爛了還硬著頭皮死扛。
死要面子活受罪,到底是被自己慣壞了!
看著長寧公主發紅的眼,太后暗暗嘆息一聲,“……這大約是她的底線了。”
“十六萬?”甄十娘皺皺眉,“就目前我們的狀況,還是高了。”
“十娘……”沈鐘磬叫了一聲。
“我知道你有一個寶藏,我們幾世也花不完。”甄十娘擺手制止他,“只現在太敏感了,我們還是謹慎為好。”
見甄十娘主持中饋對銀錢處處算計,生怕給他加重負擔,沈鐘磬索性就把自己發現南越前朝地下寶藏的事情告訴了她。
甄十娘很慶幸沈鐘磬沒有愚忠到把發現的無主財物獻給皇帝,有了這幾世也花不完的寶藏,她再不用為誰當太子擔憂了,現在,她們只要設計好將來被新君猜忌時怎麼能全身而退就好。
只是,她不算計別人,不等於別人不算計她,尤其這個敏感的時候,大家都睜著眼睛盯著他們呢,一旦沈鐘磬拿出這麼大一筆銀子給她開醫館,難說御史不會彈劾沈鐘磬貪污行賄剋扣軍餉。
管他有的沒的,先潑你一身漲水,拉下馬來扒一層皮再說。
想起這段日子朝上那令人心驚肉跳的平靜,沈鐘磬就點點頭。
只是,他又皺皺眉,“……怕是長寧公主再不會降了。”
“嗯……”甄十娘想了想,“我們不如這樣,先付八萬兩,另外八萬兩分幾年從回春醫館的利潤中支付。”笑看著沈鐘磬,“這樣一來,我們連利銀都省了。”
之前萬歲說要從國庫借給他們銀子,是要按利計息的。
沈鐘磬刮刮她鼻子,“就你鬼點子多。”嘆了口氣,“就是不知長寧公主會不會答應。”
甄十娘霸氣地點點頭,“我們就沒銀子給,她不答應也得答應!”
而長寧公主正眉頭緊鎖,“分四年償還,她是真沒銀子了?”
王總管恭恭敬敬地回道,“……她光買顧府舊宅就押進去了三萬兩,奴才聽說她這次連太后賞的聖尊御青溪玉佩都押在了德盛昌,好歹又籌措了十萬兩銀子,沈夫人說還得修整房屋、購置設備,僱傭醫護等,留下了兩萬周轉。”王總管嘆了口氣,“依奴才看沈夫人是真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她是打心裡不想買您這個府邸的,都是太后聽了欽天監的話硬逼了她買的……”
長寧公主就不耐地擺擺手,“好了,好了,分期就分期吧。”
匠人圖紙早就準備好了,這面一簽約,當天下午餘慶便帶人進駐了長寧公主舊府邸,開始全部的大規模的修繕改造。
過了二月二,就到了三月三。
醫館的改造已經基本完成。
說好了陪她驗收的,可沈鐘磬忙的抓不到影,一大早,甄十娘只好一個人在餘慶等人的陪同下來到醫館驗收。
“……這個台階也給打掉,改成一個緩慢的斜坡。”甄十娘指著從手術室到病房的迴廊中一個二級台階說道。
這樣更方便推送病人和手術床,
立即有人刷刷地記錄下來。
“前面就是夫人說的消……毒……室。”不懂消毒為何物,餘慶說起來很拗口。
甄十娘抬腳隨他走了過去。
小丫鬟興匆匆跑進來,“鬼谷大師和二爺把設備送來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失蹤
甄十娘眼前一亮,扭頭吩咐餘慶,“讓馬師傅按清單接了,安放在各屋。
“……我一直奇怪夫人做這個絞索蜂窩是做什麼用,原來是燈架啊。”鬼谷子望著手術床上方剛剛安好的一組蜂窩似的裝了十幾個小八角宮燈的大燈感慨。
因甄十娘身體不好,這以後,只要圖紙能弄明白,對於一些小來小去的問題,鬼谷子和沈忠信也都不好意思去打擾她。
“……病人的經脈血管都特別細,開刀時光線一定要好,各個角度都不能有陰影,所以才設計了這個。”手術時忽略了一個陰影下的血管神經,都有可能導致一場致命的錯誤。
這是她參照前世的無影燈設計的,不同的是古代沒有電,這無影燈不能像現代那樣固定在手術床上方,想了幾天,甄十娘又在燈底端的軸部安裝了一個絞索,方便隨時放下來取換蠟燭。
“真的沒影子呢!”令人放上蠟燭點燃了,拉上窗簾,沈忠信伸了手在燈下試驗,不覺一陣驚呼。
呼啦一聲,眾人都圍了上來。
聽著眾人唏噓感慨,甄十娘微微地笑。
照這進度,再有三五天就可以把盧俊鍾霖等人招來上京準備開業了。
不能像梧桐鎮鎮的回春醫館,這次開業,一定要選一個隆重的日子,最好能把太后也請來。
她的時日無多,不能一路看著這個醫館慢慢地發展。
所以,要想醫館迅速地崛起,最好開業那天能一鳴驚人。
只這日子,選在哪一天好呢?
甄十娘低頭沉思。
高全帶了小公公匆匆走進來,“……鄭貴妃病了。萬歲急傳夫人進宮診脈。”
鄭貴妃?
甄十娘驚訝,“……昨天的上巳節祭祀上,她不還霞光萬丈、威儀容發嗎?”
怎麼突然就病了?
心裡疑惑,但見小公公神色凝重,甄十娘不敢多想,簡單交代了幾句,抬腳跟小公公出了醫館。
在宮門口遇到榮升,立在馬車前壓低了聲音,“……鄭府大奶奶和小少爺鄭毓勛五天前雙雙失蹤。將軍讓奴才轉告夫人,見了鄭貴妃應對要仔細了,將軍就在太和殿,若有事夫人可讓人給他傳話。”
鄭毓勛失蹤了?
甄十娘身子震了下。
鄭貴妃在這個時候突然傳自己進宮,是真病了。還是以為鄭毓勛被沈家劫持了,要把自己框進宮做人質?
此去情況未明,前途險惡啊。
只是,馬車已到了宮門口,由不得她選擇,在小公公的連連催促下,甄十娘懸著一顆心進了宮。
出乎意外。不是籍口框她進宮,鄭貴妃是真病了。
她披散著頭髮,面色憔悴地倚在鋪了大紅錦緞的雕花大床上,全無上巳節祭祀上那光鮮亮麗的神彩。一夜功夫,她好似老了許多歲。
甄十娘心砰砰一陣亂跳。
不過是鄭毓勛失蹤罷了,竟讓她一夜間如此頹廢,難道萬歲……心如沸水煮茶翻滾不息。只臉上神色不變,甄十娘從容地隨小宮女走了進來。
“……娘娘只是心情抑鬱導致食谷不化。”給鄭貴妃號了脈。甄十娘緩緩說道,“臣女先給您開付藥調理幾日。”抬頭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大好的天色,娘娘多出去走動走動,會好的更快一些。”
心病還得心藥醫,她的病不是藥石能治。
鄭貴妃一直看著甄十娘。
怕冷的緣故,雖然已是陽春三月,她仍在松花色的錦緞窄襖外面套了一件雪白的銀狐皮大坎,映襯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格外的嬌艷,溫溫淡淡,寧靜如jú,一雙始終帶著淺淺微笑的美眸恍如霧氣遮掩下的幽黑深潭,有股她堪不透也學不來的清冷。
笑容依舊,神色依舊,一如一年前她初次在六公主的送親宴上見到她的模樣。
這樣冷清祥和與世無爭的一個人,她原該相信她的!
“……不是都想爭嗎,朕決定即日下旨昭告天下,永不立後!”
“……不是都想爭嗎,朕決定即日下旨昭告天下,永不立後!”
……
昨夜萬歲那暴怒中帶著股疲倦的聲音一遍一遍如雷般在耳邊響起。
鄭貴妃痛苦地閉上眼睛。
鄭毓勛母子五天前突然失蹤,鄭府發動所以侍衛全力搜尋,幾天了,卻一直無果。
若是死了還好,一旦被政敵抓去當眾推出坐實了鄭府有妖孽之說,到時別說她,連五皇子、十皇子和五公主的血統都會被百官質疑!
形勢逼迫,自流言飛起就一直堅定地站在她背後的萬歲迫不得已改變了初衷,決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果斷地結束這一場激烈的後位之爭。
到底還是敗了!
辛辛苦苦等待了這麼多年,鄭貴妃心裡說不出的苦痛。
“……按方抓了藥,分兩次煎服。”甄十娘寫好方子遞給小宮女,瞧見鄭貴妃閉著眼似乎睡著了,就悄悄站起來。
“沈夫人!”
剛一邁步,鄭貴妃突然睜開眼。
“娘娘……”甄十娘站住。
鄭貴妃直直地看了甄十娘半天,“沈夫人坐。”見甄十娘還站著,又道,“你坐吧,本宮只想和你說說話。”
略一猶豫,甄十娘從善如流地坐了下來。
“……達仁堂的假藥事件不是本宮做的。”鄭貴妃揮手打發了小宮女,“本宮問過父親,外面那些謠言也不是鄭家傳播的,萬歲最討厭這種見不得人的伎倆,那些日子父親一直應本宮的吩咐約束鄭府上下。”
“臣女知道。”甄十娘眼皮都沒動,紋絲不動地端坐在那裡,“外面妖孽的謠言也並非沈家所傳!”
“你……”看著甄十娘,鄭貴妃語滯。
是的,妖孽的謠言若果真是她所傳,她又何苦在正月里大好的籠絡人脈乘勝打擊鄭家之際。從上京城消失的無影無跡?
她早該想到!
以沈鐘磬和甄十娘的磊落心胸,還不屑於做這種事。
都是父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硬生生地將這樣的一個助力變成了敵人,首先撕破了臉皮去彈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