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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話,狗子一定也能背下來!”簡文大聲說道。“然後我們再告訴先生狗子之前是因為害怕才背不出。”

  “對……”甄十娘點點頭,“有事實為證,先生一定會認真考慮你們的建議。”

  簡武知趣地低下了頭。

  “所以啊……”甄十娘拍拍他小腦袋,“我們武哥這次可是不折不扣地做了先驅。”

  “先驅是什麼?”簡武眨眨眼。

  “先驅啊。就是打仗的先鋒……”甄十娘聲音祥和寧靜,“為了給後人開路,往往是最先喪命的。”

  端午節一過,二皇子那面就傳來好消息。六公主平安到達祁國,祁王親自率眾皇子和百官出城迎接。淨水潑街,黃土墊道,場面空前隆重。

  六公主受到這樣的禮遇,萬歲龍心大悅,下旨封賞了隨行護送的重臣家屬,連甄十娘都接到了封賞,一支嵌珠珊瑚蝙蝠花簪,一對上好的金星紫檀手串。

  祖宅里第一次接聖者,大家高興的像過年。

  甄十娘做事一向低調,原打算做一桌好菜大家慶賀一頓就行了,紀懷鋒說,接了萬歲的賞賜,不大張旗鼓地慶賀,傳到萬歲的耳朵里會以為是不滿意他的賞賜,惹來猜忌。

  甄十娘就雇了個戲班子,連唱了三天大戲。

  這面戲班剛剛落幕,大家還沉浸在曲終人散的餘歡中,那面上京城就傳來了噩耗。

  皇后,薨了。

  “……這個時候薨了,會不會影響六公主大婚?”喜鵲拿著將軍府牌子問道。

  “不會……”甄十娘搖搖頭,“家中遇喪,若想成親就必須在百日之內,否則就要等三年,現在六公主已經到了祁國,而且婚期已定,是萬萬不能回來為皇后守喪了。”萬歲選在這個時候殺皇后,就是為了讓祁國不能把六公主送回來守制吧,甄十娘嘆了口氣,抬頭看著喜鵲,“我要進宮哭喪五天,你在家裡仔細看著文哥武哥,別再闖禍。”

  “夫人放心,文哥武哥都聽話著呢”喜鵲不放心地看著甄十娘,“倒是夫人您,將軍不在,老夫人又對您成見頗深,一去這麼多天,您好歹順著些,別跟老夫人鬧得太僵吃了大虧,去哭祭時千萬別忘了穿上奴婢給您做的護膝,別看天暖了,宮裡陰冷著呢,地面正返寒氣的時候,仔細跪久了坐下病……”

  說著話,低頭看到手裡將軍府牌子,喜鵲心裡的不安更大。

  老夫人破天荒地讓人送塊牌子來,就是讓她家夫人進府吧?

  沈鐘磬不在,將軍府里都是老夫人和楚欣怡的人,她家夫人進去了,能有好果子吃嗎?

  可是,要進宮為皇后哭喪,這幾天她家夫人就得和老夫人同進同出,現在老夫人把牌子送來了,雖沒明說請她進府,可那意思再明白不過,身為兒媳婦,她家夫人能不進府嗎?

  越想越不安,喜鵲止不住又絮絮叨叨地囑咐,“……將軍不在,夫人這次進府千萬別逞強,能忍則忍。”

  第一百八十三章 哭喪

  甄十娘接過牌子,眉頭蹙了起來,“……莫名其妙地送塊牌子來,是老夫人回心轉意了呢,還是什麼?”

  她和老夫人之間,僅僅是她順著忍著就能解決的嗎?

  那面老夫人正吩咐碧月,“……把墊子準備好,來了就讓她跪著。”

  還是碧月說的對,把她攆出將軍府好吃好喝地供著,太便宜她了,叫到跟前,隔三差五地訓上一頓,在鋪了石子的蒲團上跪一二個時辰,好好立立規矩,看著她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才是正經。

  聽說是她這以後變的特別柔順,自己的兒子才會心軟,被哄得暈頭轉向。大家說的對,一味地逼迫兒子,讓他休妻,不許她進門,只會把他越逼越遠,解鈴還須繫鈴人,若想痛快解決了這個媳婦,還是從她身上下手。

  她不是學柔順了,會裝了嗎?

  那自己就折磨到她露出驕縱跋扈的本來面目,讓自己的兒子看清楚了,就不信到時他還護著她!

  五年前不就是這樣把她趕走的嗎?

  五年前都行,這次一定還行!

  即便不行,就她那參加宮宴都能累昏的身子骨,折騰兩三個月,待沈鐘磬回來,她也早成灰了。

  可惜,以前是自己沒想開,不僅當眾發了誓,還硬逼著兒子答應讓她在祖宅養老送終,鬧得現在都沒台階下,想名正言順地接進來折磨都不能。

  真是老天開眼,竟有五天的哭喪。

  不趁這機會想辦法把她留在將軍府里折磨,更待何時?

  正想到美處,有小丫鬟回話,“……已經過了飯點。廚房問,要不要給夫人留晚飯?”

  老夫人抬頭看看漏壺,已經酉時四刻了, “……她怎麼還沒來?”

  “許是養尊處優慣了,又不知睡到幾時才起床……” 想起公公說的她在皇宮裡都可以睡到自然醒,楚欣怡不無嫉妒地嘲諷道。為給甄十娘來個下馬威,她們這些姨娘已經嚴陣以待,在老夫人這裡站了足足兩個時辰。

  老夫人騰地竄出一股火,“不用留。來了就餓著!”

  小丫鬟應了一聲是,轉身走了。

  不知不覺,廳堂里蒙上一層黑影,碧月躡手躡腳地掌上燈。

  燭火有些刺眼,老夫人一抬頭。頓時又一陣煩躁。

  都戌時三刻了,她竟還沒有來。

  聖旨明言,明日起,三品以上大員府內有品級的內眷都要進宮為皇后哭喪。

  她是五品誥命,五品誥命啊。

  難道她想抗旨,陷沈家於絕境嗎!

  “城門酉時就關了,夫人現在還不來……”楊嵐慢慢掃了一圈眾人。“會不會是……住了客棧?”

  住了客棧?

  有家不回,她去住客棧?

  這要傳出去……

  老夫人又一陣悶堵,好半天才透出一口氣,她猛地一拍桌子。“滾,都滾出去!”

  中堂府里。

  “……夫人不回將軍府,沈老夫人會不會生氣?”看著和蕭老夫人笑做一團的甄十娘,惜春不無擔憂。

  蕭老夫人就斂了笑。看向甄十娘。

  “……連將軍的體面都不顧了,在午門擊鼓。她是一心想我死。”甄十娘嘆了口氣,“左右我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不想浪費時間委曲自己了,倒是娘……”她親昵地摟著蕭老夫人,“被婆家攆出來,我住娘家天經地義,只是擔心會給娘帶了麻煩,讓您得罪了將軍府。”

  見甄十娘想得透徹,沒迂腐地以為只要低眉順目地委曲求全,沈老夫人就會像沈鐘磬一樣接受她,蕭老夫人由衷地笑了,“……只要你主意拿穩了就好,我都土埋脖頸的人了,怕什麼?”見甄十娘不放心,又道,“你只管把心放到肚子裡,再不濟,你大哥還比將軍高兩個品級呢,她敢把我怎麼樣?”

  蕭家可不是沈家,不過一代而富。

  蕭家可是官宦世家,樹大根深、枝繁葉茂著呢,沈老夫人再敢撒潑,也動搖不了蕭家的根基。

  見蕭老夫人說的坦誠,甄十娘終於放下心來。

  擔心甄十娘不來哭喪會給將軍府帶來滅頂之災,又擔心萬一她去住客棧丟了將軍府的顏面,一夜患得患失,老夫人不到寅時就醒了,爬滿皺紋的眼窩深深陷了下去。

  天剛放亮,老夫便來到了停放皇后梓宮的安奉殿。

  中間一片花白的帷帳隔開,命婦在內,文武百官在外。

  哭喪的時辰還沒有到,人們已陸陸續續來了,三五成群地扎在一起耳語,尋找了一圈,沒見到甄十娘,老夫人心懸到了嗓子眼。

  正挖空心思想著一會兒若被禮官問起怎麼回答,老夫人一抬頭,臉色頓時變的青黑。

  甄十娘,正親昵地扶著蕭老夫人走進來。

  蕭煜是個鰥夫。

  她身為將軍府的媳婦有家不回,竟夜宿一個鰥夫家裡……這……這……成何體統!

  老夫人手緊緊地攥起來。

  好,好,好

  既然她不怕丟人,自己還有什麼好怕的,就當眾撕破臉皮,看看到底誰丟人!

  牙咬了又咬,老夫人暗暗發誓,一會兒甄十娘過來給她請安時,一定要給她點顏色!

  她這面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專等著甄十娘過來給自己這個婆婆問安,那面甄十娘和蕭老夫人一進門,根本還沒看到她,就被人圍了上去,噓寒問暖。

  甄十娘是神醫,這段日子去將軍府請了又請,都不肯露面,現在遇到了,哪能錯過。

  “我女兒……”蕭老夫人趁機向大家介紹。

  直到司禮太監出來,圍在甄十娘身邊的人才散了去。

  “……你過去問問她,自己的婆婆不伺候,圍著一個鰥夫的母親跑前跑後的算什麼?”哭祭結束,眾人被帶去偏殿休息。瞧見甄十娘安安靜靜地站在蕭老夫人身後,全沒往她這面看一眼。老夫人吩咐碧月。

  “……老夫人萬萬使不得!”碧月附在老夫人耳邊說道,“蕭老夫人已向眾人介紹,夫人被她認作了女兒,您這麼興師動眾地問罪,她一句您已經在午門前擊鼓要休她,她現在是回娘家住著,等著將軍府的休書呢,我們倒被動了。”

  午門擊鼓無疾而終,她可是丟臉丟到了家。想起街頭挨打的遭遇,老夫人臉色青紫,“就這麼便宜她了?”

  碧月趁機獻策,“……奴婢就以您身體不適,去叫她過來伺候您。這兒人多,你就忍忍,好好地把她帶在身邊做做樣子給大家看,到晚哭結束了,您再當眾讓她同乘一車伺候您回府,看她敢說個不字?”陰狠地一笑,“……到了府里。都是我們自己人,她還不任您搓揉。”

  老夫人神色平和下來,“嗯……”她磨了磨牙,“就先讓她得意一會兒!”

  “……你過去吧。有我在她也不敢把你怎樣。”見紫月奉命來請甄十娘,蕭老夫人低聲說道,“晚哭一結束我就過去找你。”又壓低了聲音,“記得。千萬別跟她回將軍府。”

  不管怎麼說,午門擊鼓那日沈鐘磬沒寫休書。她名義上就是沈家媳婦,老夫人若惡語相向還好,現在她當眾溫言細語讓過去伺候,身為兒媳婦,甄十娘還真沒理由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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