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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定她是要和沈鐘磬離婚的,生在這樣的單親家庭,她希望簡武簡文從小就學會樂觀向上,學會堅強地面對一切,不要因為沒有父親,就顧影自憐,失去了原本該有的快樂,變的孤僻寡言。

  “……秋jú姐!”正說著,秋jú推門走進來,簡文簡武甜甜地叫了一聲。

  “哎……”秋jú彎腰摸摸簡文簡武的頭,“剝瓜子呢?”又囑咐道,“累了就歇會兒,剩下的等用完飯我剝。”

  “一點也不累!”簡武簡文同時搖頭,“娘說了,這些剝完,讓你晚上給炒瓜子吃。”

  “好,我吃完飯就給你們炒。”聽是甄十娘的吩咐,秋jú就笑著應了下來,一抬頭,看到甄十娘正滿頭大汗地坐在灶台前熬阿膠,嚇了一跳,“……小姐前天不是才出了一鍋嗎?怎麼又熬?”心疼地掏出兜里唯一的乾淨帕子給甄十娘擦汗。

  熬阿膠最費心神,她和喜鵲又都幫不上忙,每熬一次,甄十娘都累的幾天爬不起來,哪經得起這麼折騰?

  “小姐是看將軍買了這麼多柴火回來,怕搬走了燒不完!”喜鵲不滿地嘟囔道。

  她也勸了半天,她家小姐就是不聽。非要一意孤行地強撐著虛弱的身子骨出阿膠。以前她還能幫著攪攪鍋,過濾漿液,現在身懷六甲,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也只能坐在這兒拉拉風箱,看著甄十娘累得滿頭大汗干著急。

  秋jú雖有力氣,可年齡太小,根本做不了這種活。

  聽出喜鵲的不滿,甄十娘幽幽嘆息一聲。

  如果有可能,她也不想這樣。

  可是,不趁被攆出祖宅前多攢點銀子,怕是她們母子很快就得沿街乞討了。

  以前總是仰仗著自己有房子,有荷塘,即便冬天會受餓,可一到春暖花開,總會有吃的,就算再不濟,也有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住,明明知道被攆出祖宅的這一天早晚會來,明明早就打算好了,自己要攢錢開藥堂,可事情沒逼到份上,她就得過且過。

  直到那天沈鐘磬再次出現在祖宅,她才驚覺事到臨頭她身上竟連一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別說開藥堂了,連三間茅糙屋都租不來。

  想起沈鐘磬說的,即便休了她也不許她另嫁的話,甄十娘心沉到了谷底。心裡千難萬難,可甄十娘卻不想讓孩子們過早地領略這世道的艱辛,她不動聲色地攪動著阿膠,嘴裡問秋jú,“……玉米面買回來了?”

  第三十二章 事故

  “買回來了。”秋jú輕快地應道,“一百斤稻糠,四十斤玉米面,一共花了一百零五文。”伸手去奪甄十娘手裡的木勺,“小姐歇會兒,讓奴婢試試。”嘻嘻笑道,“……等學會了小姐的手藝,奴婢將來也做神醫。”

  見鍋面已經翻騰起大泡,甄十娘就搖搖頭,“……就快好了,你拿準不火候。”又吩咐喜鵲,“玉米面買回來了,讓秋jú看著火,你去把面酵上,晚上做兩合面發糕。”這裡煙燻火燎的,對喜鵲肚子裡的孩子不好。

  “二柱哥才送了兩袋白面,娘為什麼不做白面饃?”聽甄十娘又要做兩合面發糕,簡武就噘起了嘴,“白面饃好吃!”

  沈鐘磬走了一個多月,人雖再沒來過,前些天卻又讓人送了幾袋米麵和魚肉來,按說光吃白面也夠了,可想到苦日子還在後面,甄十娘不捨得全用白面做饃,堅持摻了玉米面吃。

  “白面要留到過年吃。”甄十娘柔聲解釋道,看了眼簡文簡武稚嫩的小臉,又狠了狠心,“……今年白面比往年多,一直到正月十五,我們都吃白面饃,到時讓文哥武個吃個夠。”以往大年初三就得吃玉米面了。

  簡文簡武就流出了口水,扔了向日葵頭,開始扳著手指數還有多少天過年。

  庫房還有三袋白面呢,不差兩個孩子這一口。

  嘴唇動了動,喜鵲想勸甄十娘單獨給簡武簡文蒸一鍋白面饃吃,繼而想到一旦他們被攆出這座宅子,只怕以後連玉米面粥都喝不上,就嘆了口氣,扶著秋jú站起來,路過門口時一手拎起向日葵筐,“……走,我們去前院剝。”

  也覺得這屋裡太熱,簡文簡武就和甄十娘說了一聲,跑過去搶過向日葵筐,一左一右地抬著隨喜鵲去了前院。

  “把香油拿過來……”用木鏟挑起一塊膠液,徐徐落下,看著膠液已經能斷續成片了,甄十娘就吩咐道。

  加完香油,又攪動了一會兒,便吩咐秋jú停火出膠。

  用特大號的鐵勺子將熬好的膠液舀入事先塗抹了香油的鐵盤上,鋪成一指多厚的薄薄一層,然後讓秋jú用特製的木架端到靠窗的一排鐵架子上慢慢凝固。

  正忙碌著,甄十娘突然感覺渾身直突突,眼前陣陣發黑,手裡的鐵勺?R啷一聲掉進鍋里,“……小姐,您怎麼了?!”剛放好一盤鋪好的膠液,秋jú聽到響聲一回頭,只見甄十娘一頭朝阿膠鍋里栽去,嚇的媽呀一聲,一個高竄了過去。

  還好,秋jú發現的及時,一把扶住了甄十娘,人才沒掉進熱鍋里,只灶旁的石墩上鋪了一半的膠盤被秋jú一腳踢翻,大半盤阿膠淋淋漓漓地灑了一地。

  感覺被人扶住,甄十娘心裡一輕,軟軟地倒在秋jú身上。

  “……小姐!小姐!”哪見過這個,秋jú嚇的哇哇大哭,“喜鵲姑姑,文哥!武哥!快來人啊!”心神大亂,秋jú慌亂地大喊大叫起來。

  甄十娘強撐著睜開眼,使勁推了推秋jú,“……別喊了,嚇著孩子。”

  “小姐……”見甄十娘醒了,秋jú心安定了不少。

  “……是屋裡太熱了透不過氣,你扶我到門口坐會兒。”甄十娘用盡氣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穩些。

  “……嗯。”秋jú乖巧地點點頭。

  說是扶,秋jú幾乎是用抱的,好在甄十娘身子很輕,秋jú人雖小,卻也能抱得動,很快將她安頓到門口的小凳上,倚著牆坐了,回頭拿過灶台上喝剩的半壺白開水,倒了一杯餵甄十娘喝了,“小姐先在這兒歇會兒,奴婢去喊喜鵲姑姑來。”秋jú放下杯就往外跑。

  “不用。”甄十娘一把拽住她,“她懷著孩子,你別大驚小怪的嚇著她,我剛才是虛脫了,喝了杯水已經沒事兒了。”這一會兒功夫,甄十娘身上已經出透了汗,她倚著牆喘息了會兒,“我就在這坐會兒,你去把鍋里的膠液舀出來,一會兒該凝了……”聲音很輕,卻透著股義不容辭。

  眼淚在眼圈裡直打旋,秋jú抿著唇點點頭,回頭拿了條大布巾給甄十娘擦去額頭的汗,“……小姐先歇會兒,奴婢馬上就好。”

  撿起地上的鐵盤重新洗了擦乾淨澆了香油,秋jú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往外舀膠液,第一次幹這種活,她兩手直顫。

  “膠液太稠,你動作要快,要用力潑才均勻……”見秋jú倒的太慢,膠液在鐵盤上聚成了陀,甄十娘提醒道。

  “奴婢太笨了,怎麼也倒不好……”秋jú嗚嗚地哭起來。

  別的也就罷了,這可都是銀子買回來的!

  一旦做壞了,賣不出去就賠慘了,看著地上先前灑了的一大片阿膠,秋jú眼淚斷線的珠子似的止也止不住,眼前的鐵盤模糊一片,手抖的更加厲害。

  甄十娘就嘆了口氣,伸出手扶著牆使勁了使勁,想站起來,結果卻又險些栽倒,再不敢亂動,勉強倚著牆坐穩了,喘了幾口粗氣,說道,“沒事兒,這膠液都是熬好的,就等凝固,然後壓平、晾曬了,潑不均勻也沒關係,就是外形不好看,藥效一樣的,正好我留著自己用……”微微笑了笑,“以前看著藥店賣的好,我都不舍的用呢。”

  聲音祥和寧靜,秋jú的心頓時安定了不少,她背對著甄十娘,使勁用袖子擦擦眼睛,“奴婢手笨,這膠液怎麼也潑不勻,小姐可說好了,這半鍋您就都留著自己喝,快點把身子養好了。”使勁憋著滿心的惶恐和難過,秋jú努力想把話說的輕快些,可怎麼也甩不去聲音里那股濃濃的哭腔。

  聽得甄十娘格外的心酸,她慡快地應了聲,“好!”

  心裡少了顧忌,秋jú手腳也利索了許多,很快就把半鍋膠液都盛了出來,在鐵架上放好,又添了兩瓢水把鍋泡上,這才轉回頭,“小姐……”聲音下意識地頓在了那兒。

  只見甄十娘頭倚著牆,緊閉著眼,蒼白的臉上透著股少有的脆弱,緊鎖的眉頭恍然有一股看不見的悲哀蕩來蕩去。

  嘴唇癟了癟,秋jú剛壓下的眼淚又刷刷地掉下來。

  感覺身邊靜的出齊,甄十娘睜開眼睛,只見秋jú正眼淚巴巴地看著自己,一張小臉連汗帶淚,抹的跟小花貓似的,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小姐……”見甄十娘笑,秋jú心安了不少,她彎下腰,“奴婢先扶您回前屋歇了,再回來刷鍋。”

  “去……”甄十娘推了她一下,“把臉洗洗。”

  秋jú跑過去幾把洗了臉。

  來到前院,甄十娘鬆開秋jú,深吸了口氣,挺直了腰身向前走。

  “小姐……”感覺肩頭一輕,秋jú慌亂地叫了一聲,伸手又要去攙。

  “噓……”甄十娘朝她擺擺手,“……我沒事了。”說著話,已徑直推開了正屋門。

  喜鵲正坐在穿堂里和簡文簡武剝葵花籽,瞧見她們回來,就放下手裡的葵花頭,扶著膝蓋站起來,“膠出完了?”

  “嗯……”見秋jú要張嘴,甄十娘搶先應了一聲,問喜鵲道,“面酵上了?”

  “酵上了。”喜鵲點點頭,“只是有些晚了,大約得酉時才能酵好。”

  “沒事兒,又不趕點上班,晚了就晚點吃……”甄十娘笑著打趣。

  “娘,娘!”簡武簡文歡天喜地地撲上來拉甄十娘,指著竹籃,“娘快看,就剩三個了!”

  “文兒、武兒真能幹。”甄十娘慈愛地摸摸他們的頭,“吃了晚飯就讓秋jú給炒瓜子。”

  簡武簡文就咧了嘴笑。

  “文哥、武哥過來。”見甄十娘手在背後偷偷撐著牆,秋jú忙拉了簡武簡文,“……別纏著娘,我們快點把葵花籽剝完,好吃晚飯。”迅速低了頭,不讓大家看到眼底又泛起的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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