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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早答應了他們今晚吃香菇蛋卷,她才不會這麼奢侈地給他做這道菜呢。

  介紹完,甄十娘一抬頭,沈鐘磬正皺眉看著面前盤子裡圓咕隆冬丑了吧唧的玉米面菜糰子,坐在那裡不肯動筷。

  第十九章 借被

  甄十娘就暗嘆一聲。

  到底是嬌養慣了,這粗茶淡飯的,他只看著就沒食慾吧。恍然沒看到沈鐘磬的異樣,甄十娘隨手夾了塊蛋卷放到他碗裡,“將軍嘗嘗妾的手藝。”自己則掰了半個菜糰子首先吃起來,嘴裡不忘介紹道,“這是今兒中午才蒸的,用蝦醬蘿蔔做的陷。”

  吃不起白面,簡文簡武又嫌玉米面太粗,咽不下,甄十娘索性把玉米和白面對摻了做菜糰子,每天變著花樣地加不同的陷。

  見她吃的香,沈鐘磬就拿起一個菜糰子試著咬了一口,神色一震,接著就大口吃起來。

  粥很燙,甄十娘用湯勺慢慢地喝,好容易喝完一碗,一抬頭,只見沈鐘磬已風捲殘雲般將一盤菜糰子都下了肚,連帶著四個小菜也進去了大半,見她抬頭,意猶未盡地說道,“……這菜糰子瞅著難看,想不到竟這麼好吃,小時候也吃過玉米面,竟沒記得這麼好吃。”

  “這是參了白面的……”甄十娘笑道。

  “我說呢。”他看著甄十娘,“還有嗎?”見甄十娘錯愕,又尷尬地解釋道,“奔波了一天,一坐在桌前,就感覺特別餓。”

  那是誰坐了半天不肯動筷?

  甄十娘心裡腹排,只嘴上卻不說破,道,“不知將軍來,中午就蒸了一鍋,被喜鵲她們分去一大半,已經沒了。”把盤子裡自己掰剩的一半遞給他,“我喝粥就行,這個將軍吃吧。”

  看了眼她瘦弱的身子,沈鐘磬把菜團放到她碗裡,“……你吃吧,給我盛碗粥。”語氣清淡自然,連他自己的沒發現這簡單的對答中竟帶了一絲關心。

  他不是不吃甜的嗎?

  甄十娘心裡有絲詫異,卻沒再推讓,順從地給他盛了碗粥。

  用過飯,甄十娘帶喜鵲秋jú收拾碗筷,沈鐘磬則和榮升來到後院的池塘邊散步,“……你看大奶奶怎樣?”慢慢地走著,沈鐘磬眼裡帶著一絲困惑。

  “大奶奶和五年前好像換了個人。”夜色中,榮升眨眨眼,“連奴才都不敢相信,她能這麼安於現狀。”

  “我也這麼覺得。”沈鐘磬突然轉過身,“你說,她怎麼能變化這麼大?”

  “人都是這樣……”榮升漫不經心地說,“日子過苦了,什麼驕縱的脾氣也沒了。”她以前那脾氣還不是被貫的。想起什麼,他抬頭看著沈鐘磬,“奴才瞧著她們好似過的很苦,看大奶奶那屋子裡,唯一的炕櫃都發了白,我們府里最下等的奴才住的都比她強,不是眼看著大奶奶就住在那屋裡,奴才都以為進了誰家的倉房……”借著熹微的月光,他小心翼翼覷著沈鐘磬的臉色。親眼看到甄十娘的日子過成這樣,榮升也覺得可憐,有心說些好話,又怕適得其反。

  身為名震三軍的大將軍,戰場上殺人如麻,沈鐘磬可不是一個有悲天憐憫心的人。

  見他轉過身又繼續走,榮升小跑著追上,“……在狀元府時從沒見大奶奶下過廚,想不到她的廚藝竟這麼好,菜里看著也沒什麼油水,可吃起來真香,尤其那個香菇蛋卷,真好吃,還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盤菜糰子幾乎都讓奴才包了,秋jú和喜鵲好像都沒吃飽。”想起秋jú睜著大眼,看怪獸似的瞪著他手裡最後一個菜糰子的情景,榮升臉上熱辣辣的。

  跟在沈鐘磬身邊,什麼山珍海味沒見過,他還是第一次和女人搶飯吃,現在回想起來,剛剛怎麼就鬼使神差了非要去搶那個菜糰子不可?

  鬧得好像他沒見過吃的似的,真是丟臉丟到了姥姥家。

  也想起自己這桌最後只剩下半碗土豆燉豆角,甚至連那兩盤小鹹菜都被他就著粥吃了,沈鐘磬摸著飽脹的肚皮,臉上現出一絲少有的滿足。

  她的廚藝真的很好,以後吃膩了府里的飯菜,可以適當來這改善一下。想的很理所當然,全忘了,如果他們和離了,甄十娘還肯不肯這麼溫順地伺候他。

  “我們今兒這一頓,大約也吃了她三人幾天的口糧,你明兒走前想著去鎮上買些米肉補給他們。”

  “是!”說了這一大堆,榮升就等這句話。

  他可不想被秋jú看成是吃白食的。

  散步回來,正瞧見喜鵲帶秋jú抱著一套半新的被褥進來,瞧見他們回來,喜鵲忙拽著秋jú閃道一邊。

  榮升就問道,“……抱這個幹什麼?”

  “家裡被子不夠,奴婢回去抱了一床。”

  榮升錯愕地看向沈鐘磬。

  沈鐘磬眼裡也閃過一絲意外,隨即一聲不響地邁步進了屋。

  放下被子,喜鵲轉身看著榮升,“……委屈榮升今晚去奴婢家裡對付一宿吧,奴婢家離這兒不遠,就在池塘後面。”

  讓榮升去她家?

  那簡文簡武住哪兒?

  之前聽沈鐘磬要住這兒,她就特意去了趟喜鵲家,好歹哄了簡文簡武答應晚上住在那兒。聽了這話,甄十娘皺皺眉,見喜鵲說的極其認真,就壓下了心裡的疑惑,只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

  “去你家?”他還得伺候將軍呢,榮升指著後院,“後院不是還有屋子嗎?”剛剛陪將軍散步時,他可是瞧的清清楚楚,後院還有一排四五間的大瓦房呢。

  “後院沒打掃,而且……”喜鵲看了眼甄十娘,“家裡……也沒多餘的……被褥了……”被沈鐘磬主僕發現她們日子竟過到這份上,喜鵲也覺得臉紅,不覺間便沒了底氣。

  “……怎麼竟會過到這份上?”榮升嘟囔著看向沈鐘磬。

  “你就過去吧。”沈鐘磬皺皺眉。

  看到正屋都窮酸成這樣,榮升也能想像出後院的狼狽,就點點頭,“那,奴才明兒一早就過來伺候將軍?”

  沈鐘磬沒言語。

  喜鵲就回頭吩咐秋jú,“你先帶榮升去吧,這裡有我和小姐就行。”

  秋jú應了一聲,“榮哥請隨我來。”

  榮升隨秋jú走了。

  喜鵲正要脫鞋上炕鋪被,驀然想起自半個月前把奶娘辭了,甄十娘就和簡武簡文住在這東屋,他們的被褥就在炕櫃裡!

  沒想到借被子的事情會被沈鐘磬撞上,剛剛打發榮升時她還信誓旦旦地說家裡沒被褥了,現在突然發現炕櫃裡還有行李,沈鐘磬該怎麼想?

  難道要告訴他那些都是他兒子的,太小了,他那體格用不了?

  喜鵲不安地看向甄十娘。

  潛心裡,她還是希望甄十娘能坦白地告訴沈鐘磬他有兒子的事情,免得這麼戰戰兢兢的。

  見屋裡就剩下他們,沈鐘磬也看向甄十娘。

  第二十章 偷看

  甄十娘若無其事地給沈鐘磬斟了杯茶,“將軍先坐會兒。”回頭吩咐喜鵲,“炕已經擦了,你上去把我和秋jú的行李拿下來搬到對屋,把這套給將軍鋪了。”說著話,甄十娘心裡暗暗慶幸,“好在秋jú長的小,否則被他發現褥子短了一大截就慘了。”

  簡武簡文一直合蓋一床被,和大人的差不多,可褥子就短了許多。

  見甄十娘沒有留在屋裡的意思,沈鐘磬心莫名地輕鬆了許多,卻全沒注意喜鵲剛剛的異樣。

  喜鵲調皮地眨眨眼,她家小姐真聰明。

  因脫鞋上了炕,把借來的行李在炕頭鋪好,又從炕櫃裡拿出甄十娘母子的被褥,正準備下地,見甄十娘上前抱行李,忙阻止道,“小姐快放下,讓奴婢來。”

  “我抱吧,你身子重,仔細動了胎氣。”

  兩人正搶著,沈鐘磬站起來,“我來吧。”將兩套行李一併抱起,“……要放哪兒?”不是惜香憐玉,他可不想欺負病人。

  這兩個女人,一個懷著身子,一個弱不禁風。哪個也不像能伺候人的。

  “將軍使不得!”

  “對屋。”

  兩人同時叫出聲。

  甄十娘不解地看了喜鵲一眼,隨即瞭然:

  是了,在她前世,這就該是男人的活,可,在這裡,這下人的活怎麼能勞煩他高高在上的大將軍?也暗暗後悔嘴快了些,想改口阻止,見沈鐘磬已抱起行李,就閃到一邊幫他開門。

  “……怎麼這麼重?”感覺手裡像抱了塊鐵,沈鐘磬就皺皺眉,不由想起白天救她時,她那輕若柳絮的身子。

  那麼弱的身子骨怎麼經得起這厚鐵似的被子壓?

  念頭閃過,他又抱著被褥轉回來。

  “將軍要做什麼?”甄十娘心砰地跳了下。

  他不是想讓她睡這屋吧?

  “你蓋那床吧……”沈鐘磬說著,把喜鵲剛鋪好的被子卷了起來。只用眼看,他也知道這一套比較新。

  “將軍使不得!”喜鵲忙一把按住被子。

  感覺到從沈鐘磬身上發出一股冷意,喜鵲嚇的立時縮了手,退出老遠,嘴裡磕磕絆絆地解釋道,“這套是奴婢成親時才做的,好歹新些。”

  沈鐘磬只一言不發地換了被褥。

  喜鵲莫名地看向甄十娘。

  不過一夜而已,這煞星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這是他家,即便他想把這房蓋揭了,她也管不了,只要別讓她盡為人妻的義務就行,想開了這些,甄十娘卻是一聲沒吭,只用眼睛示意喜鵲把被褥重新給沈鐘磬鋪好,自己跟著沈鐘磬來到對屋。

  “……怎麼會過成這樣?”放下行李,沈鐘磬終於忍不住問出了一下午的疑惑。

  聲音很低,甄十娘沒聽清楚,就詢問地看了他一眼。

  “記得你離開將軍府時,嫁妝也有幾千兩。”後面還有半畝荷塘,這麼豐厚的底子,她怎麼五年的光景就落魄成這樣?

  鋪好被子跟著過來的喜鵲正聽見這話,插嘴道,“小姐是……”剛一開口就被甄十娘瞪了回去。

  喜鵲噘著嘴委屈地退到一邊。

  目光從喜鵲臉上移到甄十娘臉上,沈鐘磬瞬間明白過來,他發覺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她這一身病就是個無底洞,有多少銀子也不夠折騰。

  想到這兒,他心沒由來的抽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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