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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雲初雙手緊握著胎兒的臀,兩手母指在背側握住身體,將他向下旋轉牽拉,露出一側的肩、臂,然後又將胎兒向上旋轉,另一側的肩、臂也露了出來。
喘了口氣,雲初又將胎兒的後背轉到上面,把手放在腹下,讓他騎在左前臂上,左手中指伸入胎兒口中,其餘的手指扶著兩側上頜骨,右手從後面壓住胎頭的肩部,緩緩地向外拽,嘴裡喊著讓姚貴妃用力,雲初也憋紅了臉……
「出來了……」
不知誰叫了一聲,韓嬤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是手裡抱著胎兒,雲初也險些坐下去,雙腿止不住地打顫,豆大的汗滴順著額頭往下淌,衣服像過了水,濕淋淋地貼在身上。
如煙上前給她擦汗,一眼瞧見她手裡的孩子的雙目緊閉,臉色青紫,就叫起來:「天,他怎麼臉色青紫,會不會是憋壞了……」
聲音微微有些發顫,透著股深深的恐懼。
眾人立時也想起孩子一直沒哭,頓時一陣大亂,一直閉著眼,似乎睡著了的姚貴妃一聽這話,媽呀一聲哭了出來。
芳笙、芳竹、芳怡、芳琴四個貼身女官更是慌了神,起先一起奔向胎兒,聽到姚貴妃尖叫,又轉身擁回床頭,惦記著孩子,還不住地回頭看這邊「沒事的,沒事的……」緩醒過來的韓嬤嬤,一骨碌站起來,上前接過孩子,「貴妃娘娘別緊張,這種情況奴才見多了,是鼻腔堵了,擦淨就好了……」
一邊說著,那邊正嬤嬤已上前幫著熟練地剪斷了臍帶。
這些事情穩婆比她熟練,雲初就沒言語,靠著如煙身上喘粗氣,見她如此虛弱,如煙早忘了孩子是死是活,雙手抱住她,拿帕子心疼地給她擦臉……
沒看到韓嬤嬤怎麼動作的,雲初只聽的身後傳來啪啪兩聲,接著就聽道一聲洪亮的哭聲。有如聽到仙樂般,眾人心神一震,產房立時寂靜無聲,只聽見一聲高似一聲的哇哇的哭聲……
好半天,不知誰喊了聲: 「……恭喜貴妃娘娘,喜得龍子」眾人才回過神來,接著就是一陣恭賀聲,夾帶著歡喜聲,一掃先前的沉悶。
「快……」眼淚還沒幹,姚貴妃已經笑顏如花,「快去回稟母后和萬歲……」
芳竹早應聲走了出去。
胎盤還沒出來,但這些事兒穩婆輕車熟路,蔣嬤嬤搬了把椅子給雲初:「董夫人坐著歇會兒,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就是……」
語氣恭敬的有如奴才。
早有宮女打了水給雲初洗手,又捧上了茶。
見穩婆們清理乾淨了,雲初接過如煙早準備好的桑皮線和U型針,開始縫先前剪開的口子。
韓嬤嬤是經驗豐富的穩婆了,見過許多因胎兒過大,產道被撕裂的,還從沒見有人縫過,不覺好奇:「……這是什麼線?這麼縫了就行?」
「這是桑皮線……」雲初沒抬頭,認真地縫著,「是桑樹根皮去了外面的黃皮,用裡面的寸白錘制的,很有韌性……」縫完最後一針,晚了個結,用剪刀剪了,抬頭見韓嬤嬤還看著她,就道:「韓嬤嬤也知,桑白皮本就是藥材,藥性和平,有清熱解毒的功效,用它縫傷口,癒合的會更快……」
「人肉也可以縫,真是奇了……」韓嬤嬤兩眼閃著幽幽的綠光,「活了大半輩子,我今兒算是見識了……」又搓著兩隻粗糙的短手,「這個真管用嗎,董夫人能不能教教我……」
雲初就笑了笑。
這都是她臨時想出來的辦法,竟也有人想學。
……
一招棋錯滿盤皆輸,剛剛還衝她盈盈招手的後位,轉瞬間便已飄渺而去,望著太后懷中哇哇直哭的嬰兒,廉淑妃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不是素語在身後偷偷扶著她,她早坐在了地上。
她到底哪錯了?
雲初的醫術真的那麼神奇嗎?那先前為什麼還可憐巴巴地來求她?
掃了眼面如白紙,如霜打茄子般的廉淑妃,太后心裡冷冷地笑。轉頭吩咐玉晗:「去,賞穩婆每人錦緞五匹,紋銀百兩,嗯……」認真地想了想,「著內務府給雲初打造一塊金匾」
見她難得心情好,玉晗就笑:「太后想提什麼字?」
太后不假思索道:「妙手回春」
「國公府不是藥堂,太后送去這個,讓她們掛哪兒?」玉蓉笑嘻嘻地接過嬰兒,「太后高興,不如賞些別的……」
畢竟欒國不重醫,尤其雲初還是個女子,太后賞這個實在沒意義。
「嗯……」太后點點頭,可想了半晌兒,她竟覺的再沒比送這四個字更好的東西了,就道:「也不是非得藥堂才掛這種東西,就送這個吧……」
玉晗應了聲是,對太后的固執,心裡卻暗暗好笑。
這金匾一旦送出,雲初一定會名聲大噪,興許都能壓過曠世才女四個字。
但意義卻迥然不同,名聲再響,醫道終究是下九流的行業,堂堂國公府竟出了一個女名醫,不知董國公每天對這個,會是什麼樣的窘態?
……
「……萬歲在幹什麼?」來到養德殿門口,魏公公問迎面出來的小太監。
「魏總管安,萬歲正在看東征的戰報……」小太監畢恭畢敬地給魏公公行禮。
魏公公就皺皺眉。
群臣的奏章都是經過西殿閣呈閱,唯獨這大將軍的軍報,卻是直接奏到養德殿來。好在他剛剛接了主人的密信,大將軍勢如破竹,已連奪了三個城池,否則,他還真不好拿捏萬歲看了前沿軍報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