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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竹備了馬車等在外頭,陸策和溫柔剛跨過門檻出來,他就欣喜迎上去,喚道:“爺——夫人——”

  聽見“夫人”這個詞,溫柔心裡一顫,在這一刻思緒迅速回到了現實,原先忘記去問的疑惑,一一浮現上心頭,只是她知道這裡不是方便說話的地方,因此又硬生生將問題都咽了回去,向著洗竹淡淡一笑,在陸策的示意下就要跨上馬車。

  “陸兄留步——”九皇子提著衣袍疾走出來。

  陸策站定腳步等他趕上。

  “那個……”九皇子似乎有些無措,慌了一陣才穩住神,溫和的向著溫柔笑笑,問道:“安寧沒找你麻煩吧?”

  溫柔搖搖頭。雖然那個公主本身很麻煩,但的確沒有找她的麻煩。

  “那就好……那就好……”九皇子看上去似乎鬆了一口氣,抬眼瞧見陸策盯著他,不由自主就解釋道:“安寧的事與我無關……”

  陸策點點頭,眼神仿佛洞悉一切,淡淡笑道:“殿下也是好心。”

  九皇子有被看穿的尷尬,頓時無語起來。安寧公主會出現在天牢,的確與他的言語策動脫不了關係。他原先壓根不認為陸策和溫柔在這件事裡能夠全身而退,因此安排了後著,裝作不經意的在安寧公主的耳邊透露了陸策和溫柔出事的消息,自信能夠逗出這小妮子的興趣,只要她忍不住從中鬧上一鬧,事情也許就有了轉機。可是他沒想到陸策自己就能解決這事,這才懊悔起自己的多事來,生怕安寧公主方才一時突發其想,又做出了什麼任性的事情,反倒不妙。

  陸策見他尷尬,拱拱手謝道:“這次多虧了殿下援手,策銘記在心。”

  “小心,不必掛齒。”九皇子鬆了一口氣,回復了往日的沉穩。

  陸策頗有深意的望了溫柔一眼道:“對殿下來說是件小事,對我來說……”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言外之意在場的人都聽懂了,溫柔心裡一跳,低下頭去。九皇子心裡也是一跳,仔細看了看陸策和溫柔,目光里微露訝然之色,這才知道陸策這次竟然真是認真的!

  九皇子瞭然的點了點頭,自然明白陸策揭明這件事的用意,又見洗竹一臉想儘快離開的不耐神色,頓覺自己杵在這裡十分沒有眼色,拱手一笑便轉身離開,走了數步,想起一事,又蹙眉回身道:“那位何大夫處境十分不妙,你閒時還是勸勸他吧。”

  陸策聞言挑了挑眉,沉吟著點頭,眼望九皇子離去,這才帶著溫柔上了馬車。

  馬車在城裡跑了一路,溫柔也聽陸策和洗竹說了一路,及至車停,她仍是一臉如在夢中的恍惚,只因洗竹仿佛親見一般,繪聲繪色的重述了聖上親審的經過,最後丟出一句炸雷般的話語:“聖上恩允爺娶夫人為妻了呢!”

  這句話乍聽實是不通,又是夫人,又是妻的,溫柔聽完就呆了一瞬,等到反應過來這話的實際含義時,當真說不出心裡究竟是什麼滋味,只是一直恍惚的微笑,直到隨著陸策走進陸府,看到排列在正廳兩旁迎候的下人時,才驚醒過來。

  “這裡……”溫柔被那百十道好奇望過來的目光攪得十分不自在。

  “是我家。”陸策的回答聽來猶如嘆息,顯然也被眼前的陣仗搞得實在無語,他頓了頓,在溫柔的耳旁輕聲道:“忍一忍吧,回頭我們搬出去住……”

  他語音未落,就有一個十分威嚴的聲音從正廳里傳出來道:“孽子!回來了還不趕緊進來?杵在外面做什麼!”

  醜媳婦要見公公?溫柔心裡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不知怎的,反倒鎮定下來,隨著陸策往正廳里走去,決定坦然的面對眼前的一切了。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實在出乎她的意料,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那瞧上去為人十分嚴肅方正的未來公公,在喝斥了兒子一句之後,還沒來得及劈頭蓋臉罵上一頓出氣,就反被喝斥了。

  聽見孫兒回來的陸沉舟,大踏步從後堂走了出來,先笑吟吟的向著溫柔點點頭,爾後就板起臉,一點面子都不給兒子,大聲喝斥著,“沒事你開什麼中門,坐什么正廳?策兒剛回來,你就逞起當爹的威風了?是不是打算將他再罵出門去,好替你省些衣食花銷?”

  方才還中氣十足的陸鳳林,此刻低頭站在那裡,惶恐不安道:“兒子不敢……”

  “你不敢?”陸沉舟指點著廳外聚著的下人道:“你不敢把這麼多人聚在一處做什麼?看你教訓兒子?”

  陸鳳林委屈的低聲道:“這些人是……來看爹您教訓兒子的……”

  正廳外的下人們聽見這話,許多人都憋笑憋得臉色發青,溫柔也忍得好辛苦,低著頭,死死咬著唇才沒有大笑出聲。

  不是她不尊重長輩,而是陸鳳林長著一張沉穩冷漠的臉,突然說出這種話來,效果十分的驚人。連看慣他被斥罵的陸家上下,都忍俊不禁了,又何況是初入陸府的她?

  陸策在旁也是笑著搖頭,生怕他爹面子過不去,回頭反將氣出在他身上,連忙將廳外聚的那些下人都打發去做各自的事,又勸止了祖父,這才帶著溫柔鄭重拜見。

  陸鳳林實是頭一回看見溫柔,原先只當她是個狐媚一般的女子,勾去了兒子的魂魄,因此雖在皇帝面前促成了她與陸策的婚事,心裡卻是十分不喜的,這才有了方才那興師動眾之舉,打算給溫柔立個下馬威。

  此刻他見溫柔雖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卻有淡雅如風的氣質瞧著讓人感覺舒坦,不禁點了點頭,將心裡的厭惡去了四成。及至看清她那坦然而不失清澈的眼神,優雅又不缺恭謹的禮數時,又將心裡的厭惡去了四成,開始覺得自個生的兒子,畢竟是有幾分眼光的,挑的雖是小家碧玉,竟有幾分大家風範,於是那緊繃的臉,就鬆懈了一些,剛想開口誤導幾句,誰想又被陸沉舟給搶了話,“老夫最煩這些禮數,見過便罷!你倆這些時日吃了不少苦頭,還是趕緊下去沐浴休息,有什麼話日後再說。”

  “是。”陸策答應一聲,不去看他爹那張鬱悶的臉,帶了溫柔就走。走了沒兩步,溫柔就聽見身後又吵了起來——

  “爹,您就是太寵策兒,他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什麼!你自個管教不好兒子,還要將罪責推到老夫身上?”

  “爹,兒子不是這意思……”

  “老夫管你是什麼意思!來人啊——取家法——”

  ……

  溫柔無語的與陸策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腳步。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婢女青如

  人出了正廳,眼見四周無人,不由又相視一笑。

  陽光下,陸策望見溫柔眼眸晶亮,情不自禁就攬過她,想在她的眼皮上輕吻一下。誰想剛低下頭去,洗竹就匆匆跑了過來。

  “爺——”

  洗竹撞見陸策與溫柔曖昧的一幕,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扭捏著連來意都忘了,直到陸策問他,才低著頭道:“夫人住的屋子收拾妥當了,沐浴的淨水也備下了。”

  “我……”溫柔聞言猶豫道:“真要住在這裡嗎?”

  入鄉隨俗,古人對婚姻大事看得慎重,皇帝雖允了親事,但他倆還未拜堂成親,眼下住在陸府似乎不太合適。

  “上回爺拒娶公主,聖上一怒之下就將原先賜下的那座翰林宅子收了回來。”陸策尚未答話,洗竹已搶道:“爺在城東新置的宅子又尚未歸整好,夫人還是先在府上住兩日,等老夫人上京,議定了嫁娶的日子,再挪出去住罷。”

  “老夫人”三字,倒讓溫柔想起了方才在馬車上,陸策曾說已通知雲淡,將溫媽媽和溫剛、小環等人接來的事,不由急道:“我在雲州的鋪子和酒樓怎麼辦?”

  那是她費心經營起來的事業,真的不願意放棄。

  陸策淡淡笑道:“別急,這事雲淡會安排好的。”

  “是啊,夫人放心。”洗竹接話道:“雲淡和小的不一樣,小的專管隨爺出門跑路送信的事兒,雲淡管著爺名下的各路生意,手裡有的是料理鋪子的掌柜和帳房先生,誤不了事。”

  溫柔聞言瞧了瞧陸策,見他微微點頭,也就放下了心。暗想恐怕除了生孩子這事是他辦不成的之外,真沒有什麼事是他不能的了。

  陸策替溫柔安排的住處叫梧桐軒,是一處極其清幽的所在。

  溫柔走進院子,鼻端先嗅見一股清淡的異香,抬眼又見滿目青碧,竟瞧不見一顆花樹,院裡栽的全是各色辨別出名來的香糙。布滿青苔的院牆上,蔓藤葉結,院中還有幾株丈高的梧桐,微有風過,滿院裡便響起沙拉拉的輕響,猶如天籟。

  “這個地方好。”溫柔輕笑,轉著頭四下里瞧,決定日後若有機會搬出去住,必定也要照樣仿建一個這樣的院子,這真是月下讀書,品茗清淡的好所在。

  “你喜歡這裡?”陸策的聲音掩著抹不易察覺的欣喜。

  溫柔沒在意,一面蹲下身去研究一株香糙,一面笑道:“這地方夏天住最好,一走進來,就覺遍體清寒,俗慮頓消呢!”

  陸策點點頭道:“這裡是我祖母一手布置出來的,每到炎夏,她總愛待在這院裡歇涼,就在那邊樹下放一張竹躺椅。”

  說著,他走到一株梧桐樹下,拿手輕拍拍那粗壯的樹幹,輕輕嘆道:“多少年過去了……”

  溫柔跟著嘆息一聲,走到另兩株梧桐樹下擺的棋桌邊,在棋盂里摸了一枚玉石棋子,拿手指輕輕磨砂著,低聲道:“你這樣一說,我倒想起了我爺爺,他也沒多少旁的喜好,閒了就喜歡泡壺茶,去公園找人下兩盤棋……”

  說起“公園”兩字,溫柔驚覺自己失口,連忙掩住了口不再說下去。好在陸策也沉浸在回想中,沒聽仔細,見她不語,只當她是疲憊了,走到她身邊,替她輕輕拂去肩上的落葉,淡淡笑道:“你在天牢里吃了這幾日苦,必定是累了,先好生歇著,回頭我再來尋你。”

  “嗯。”溫柔順從的點頭,的確是感覺又髒又累,很想洗個澡,安穩睡了一覺。

  陸策無視院中侍立在旁的兩名婢女,將溫柔輕輕拉到身邊,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就輕輕摟了她一下,吻上她的額頭,略停得一停,才抽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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