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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身周不遠處都是暗衛,這樣的舉止,實是大膽之極,何況這還是溫柔第一次主動,她不禁低下了頭,唯恐被人瞧見臉上的紅暈和唇邊的笑意。只是心裡那種帶著點戰慄的喜悅是掩不住的,她只得深呼吸,再深呼吸,來緩緩平息自己那如鼓的心跳。

  如此靜美的時光,若是能長久,該有多好?溫柔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感受著指尖傳來的陸策的體溫,還有那覆在她身上的衣裳上淡淡的薄荷香氣。這一刻,她心裡滿是對上蒼的感激,也許穿越這一回,真的只是為了遇見陸策,為了這山林間難忘的一夜。

  同一片夜空下,有人沉浸於兩情相悅的歡喜中,也有人深陷於自己釀就的苦澀里。

  沈夢宜此刻斜倚在雕花欄杆上,抬頭望著那繁星閃爍的天空,心裡卻滿是憤恨。她真的不知道,一切怎麼會變成眼下這個樣子,只是一轉眼間,陸策飄然遠去,陪伴在另一個人的身邊,而她,也做出了斷絕自己所有退路的事情!

  真的無法回頭了!

  嫁給石磊,是她自己作的決定,而且當時她表現出了萬分的堅決,簡直非卿不嫁。原因自然不是父母想的那樣,為了找回顏面,其實要是陸策肯回心轉意娶她過門,哪怕將她的顏面丟在地上任意踐踏,她也心甘情願。

  偏偏陸策不願娶她,父兄又不可能依她的意思去對付陸策,那麼她只好選擇嫁給石磊,因為他有御史的身份,能上書彈劾官員,況且他耳根子又軟,沒有主見,更沒有頭腦,她吹吹枕邊風,很輕易的就讓他在頭昏腦熱之下,寫了一份慷慨激昂的奏摺,呈到了御前。

  區區欺君之罪,斷不了陸策的性命,甚至也斷不了他的前程,這一點,沈夢宜心知肚明,她的真正目的,只是想除掉那個討厭的溫柔!她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想讓別人得到,尤其是不想讓各方麵條件都明顯不如她的溫柔得到!她深信自己了解陸策比任何人都多,她知道陸策不會因口腹之慾就喜歡上一個人,那麼,這個除了能做一手好菜外,樣樣都不精通的溫柔,又憑藉什麼吸引了陸策?

  想不通,更不願想去深究,只想看到這個人消失!消失在陸策身邊!消失在人間!哪怕陸策會因此而恨她,也比漠然無視要好得多!

  沈夢宜咬著唇,開始在心裡盤算溫柔還有幾天就能被押解到京都,而到時聖上又會怎樣處置這個當初拒絕進宮,又欺君罔上的平民女子?光是想想,她就覺得很快意,也只有這種快意,能夠將她心裡那種極致的痛苦給暫時壓制下去,只是——

  這一刻,沈夢宜完全控制不住心裡的厭惡情緒,將往常的淑雅貞嫻都拋到了腦後,轉過頭去,望著那張長著濃眉蒜鼻,笑得無比猥瑣的大扁臉,檀口微張,吐出一個字道:“滾。”

  第二百零八章 夫妻夜話

  石磊驚駭的倒退三步,望著沈夢宜那張絕色的臉,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怎麼都無法相信那樣粗俗的字眼,是從沈夢宜嘴裡說出來的,最後還是料定自己聽錯了,上前兩步,陪著笑臉道:“夫人,你方才說什麼來著?為夫的沒有聽清……”

  廊上吊掛的彩繪紗燈被風吹得微微晃動,朦朧的光線將石磊那張略有些醜陋的臉映得尚堪入目,但沈夢宜還是厭惡的垂下眼,很想將方才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可是自小受到的教養讓她實在無法在情緒略為平緩的情況下,再吐出那樣粗鄙的言語,只好答非所問道:“我方才看見竹林里有一抹白影飄過,駭到了。”

  “原來夫人方才說的是鬼啊,倒是為夫的聽差了!”石磊聞言立刻面露恍然大悟的神色,伸過手去攙扶她道:“別怕別怕,想是風拂花影,你一時眼花就瞧差了,回頭服枚安神丹就不妨事了。

  不過這裡風大,露又重,夫人身子嬌弱,可別再受了寒氣,還是早些回房去吧!”

  沈夢宜不著痕跡的將袖子往下一壓,避過石磊攙扶過來的手,順著他的話頭道:“嗯,我吃了一嚇,出了點冷汗,被風一次是有點頭疼。”

  石磊一聽慌得了不得,連忙放聲喊人道:“快替夫人煎碗熱熱的薑湯來!”

  沈夢宜也不開口阻止,只鬆了一口氣,暗想今晚總算找到了藉口,可以早點歇下,不用強忍著心裡的噁心,敷衍這個討厭的人了。

  夜深時分,沈夢宜躺在床上,聽著身側石磊的鼻鼾聲輾轉反側,怎麼都難以入眠。事情發展到眼下這個地步,她雖疲憊倦怠卻也沒後悔過,反正只要不是和陸策在一起,嫁給誰她都無所謂,都厭煩!只是心理算盤好的計策一定要盡力去執行,要不這份苦,她可就白受了!

  想到這裡,沈夢宜不覺伸手去推石磊,一次,兩次,三次,推不醒,她最後乾脆翻身坐起來,拿手去搖動他的肩膀,才將他從酣夢中搖醒過來。

  “夫人……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去請大夫……”石磊以為沈夢宜有什麼不適的地方,雖然意識還迷迷糊糊的沒有完全清醒,仍擔著心,伸過手去就在身側摸索起來。

  “我嗓子疼,想喝水。”沈夢宜隨便找了個藉口支使石磊,只不過想讓他更清醒一些,及至石磊摸黑點了燈,替她倒了溫茶來漱口,再另倒一盞水與她潤喉,她也只吃了兩口,就搖頭不要了。

  石磊將她喝剩的殘水一口飲盡,又掌著燈看看沈夢宜的臉色,沒覺出有什麼不對,這才吹了燈再次摸上床,剛蓋上被子道一聲睡吧,就聽她輕聲問道:“你上回遞的奏摺聖上怎麼說?”

  “奏摺?”石磊愣了一下才想有這麼一回事,翻身面向沈夢宜道:“聖上沒傳我問話,也不知看了摺子沒有。”

  “這都近十日了,怎會沒看?”沈夢宜咬牙,沒想到石磊比她想的還要無能,她都讓綠萼探聽到了聖上派暗衛秘下雲州的事情,他卻還被蒙在鼓裡。

  石磊見她這樣問,才吞吞吐吐道:“朝中略有些流言蜚語,只是每回我近前探問,他們都閉口不說了……你也知道,我這御史官兒不招人待見……倒是岳父大人將我找去訓斥過一回,我怕你憂心,就沒告訴你……”

  他心裡也疑惑呢,明明當初沈夢宜讓他上奏摺時,曾說是岳父沈緣的主意,只是沈家和陸家是世交,前頭又因親事鬧得不歡,沈緣就不好親自出面上這個奏摺,這才囑咐沈夢宜讓女婿代上。

  誰想岳父將他喚去訓斥時,卻似乎對此毫不知情,最後還莫名其妙的罵他耳根子軟,自個不會拿主意,他回來後納悶了好幾天,也沒想通這耳根子軟的話,從何說起。

  沈夢宜聞言心裡一跳,明知父親沈緣必定能猜到這個奏摺是她慫恿石磊遞上的,但聽見石磊親口說出來時,仍舊有些心慌,又聽他話語裡帶著點困惑之意,只好安撫他道:“原本這事涉及陸家,我爹就要避嫌的,再說上摺子的又是他女婿,他也要防著別人說他挾私報復,這才裝著不知情呢,要不就親自囑咐你了,何必又繞一圈讓我說?”

  沈夢宜這樣一解釋,石磊心想也對,便將疑慮全拋到腦後去了,笑道:“夫人果然不愧是京都聞名的才女,說得太有理了!”

  這稱讚的話要是從陸策口裡說出來,沈夢宜怕是要喜不自勝了,可偏偏是從石磊嘴裡說出來的,酸倒了她半邊的牙,皺眉沉吟了一會方道:“你明兒再上個摺子吧,最好在聖上臨朝之時。”

  “臨朝?”石磊遲疑道:“怕是不能!自從龍體欠安後,聖上統共沒上過幾回朝。”

  蠢貨!沈夢宜差點就要罵出來,強壓下心裡的不快道:“你就不會趁著聖上召見朝臣商議重要事情的時候,在外求見?”

  “那也未必見得著啊!若是惹惱了聖上又當如何?”石磊很委屈,現下聖上連朝臣都難得召見,若見,必定是商談大事,哪有他這個小小御史從中攪和的份?萬一因此誤了事,他有幾個腦袋讓聖上砍?

  “沒試過怎知道?”沈夢宜不依不饒道:“彈劾官員錯失,不避權貴,犯顏直誎,原本就是你這御史的職責所在,要不朝廷養你何用?吃白食麼?”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傷了石磊的自尊心,他心裡微有些不快,但又不願與沈夢宜起口舌之爭,只暗自忍耐。

  黑暗中沈夢宜看不見他的臉色,只自顧自道:“聖上又不是昏君,怎敢誅殺御史?再者說,有我爹保著你,除了謀逆大罪,有什麼罪名你擔不起?”

  石磊沒想到沈夢宜還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說,連忙一把捂住她的嘴道:“你小聲點,讓人聽見可怎生了得?”

  沈夢宜見他如此膽小,心裡更是失望,扯開他的手微怒道:“夫妻兩個被窩裡說話,還怕人聽去不成?”

  “俗話說隔牆有耳……”石磊辯解道:“還是小心些為妙,何況照你那樣說,在陸家眼裡,這等瞞妾未死的欺君也不是什麼大罪……”

  沈夢宜被他這句話堵得差點答不上來,她自然曉得這種罪名治不死陸家,她想治死的,只有溫柔一個!但這層意思她卻不能對石磊明言了,只蠻不講理道:“這事你究竟做不做?若不願意,我明兒就回府去見爹爹,讓他另托人辦這事吧!”

  這話只是說來嚇嚇石磊的,眼下她哪敢回娘家?避都唯恐避之不及呢!不過石磊這頭腦少根筋,又將沈夢宜視若掌上珍寶的傢伙還真上當,見她惱了,立刻哄道:“我做,我明兒早起就寫摺子,找個有朝官在場的機會,遞給聖上。”

  “這還差不多!”石磊暫時還有用,沈夢宜不得不轉怒為嗔哄著他。

  雖然黑暗中瞧不見沈夢宜那宜嗔宜喜的絕世容顏,但聽她吐氣如蘭,語帶嬌嗔,石磊的身子頓時就蘇了半邊,不禁伸手過去就摟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道:“我這回若替你出了心頭悶氣,到時你可得在岳父大人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幾句啊……”

  床不太大,沈夢宜睡的又是靠牆的那一邊,躲都沒處躲就被石磊抱了個正著,又聽他帶著幾分酸意說起不出氣的話,明知他指的就是那陸沈兩家聯姻,最後又鬧得不歡而散,沸沸揚揚傳了滿京都的事情,不禁臉上一熱,想起了陸策,心裡拿石磊與陸策比較下,簡直一個是地下的泥,一個是天上雲,不由她不惱怒幽怨起來,毫不客氣就一把將石磊推開,冷冷背過身道:“我身上不舒服,要睡了。”

  石磊對沈夢宜喜怒無常的脾氣真是一點都琢磨不透,又不敢得罪她,討了個沒趣也只得認了,還軟言相慰道:“是,是我的錯,一時情動就忘了夫人身上不慡利,這就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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