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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驍二十八歲,精力旺盛,喜歡折騰她。
蘇菱受不住男人那股子狠勁,她和他沒有感情基礎,她打從心理接受不了。蘇菱又哭又撓,秦驍逗貓兒一樣,非常亢奮:“嗯,菱菱也很賣力。”
她又羞又累,直接氣暈了。
秦驍覺得好笑,然而她是真的生氣。
她生氣也軟綿綿的,打不過他,也不會罵人,於是她的生氣變成冷暴力——不和他講話。她下定決心的事情沒有人能輕易改變,久了秦驍也不爽,她不理他,不哭也不笑,像個沒有生命的瓷娃娃。
他弄她的時候,欲望喘息交織,她眼裡含著淚,卻依然一聲不吭。
秦驍把她眼淚擦乾淨,第一次做出妥協:“好了,是我混蛋。不哭了。”
他想了想:“讓你去拍戲成不成?”
她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有了些光彩。
他彎了彎唇:“沒騙你,一個古裝劇,文智他們才開拍沒多久,去不去?”
她有點動搖,還是不說話。
秦驍:“老子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去不去?不去就接著做?”
她總算開口,帶著抽泣聲,可憐巴巴的:“去。”
他笑了。
他知道這種事不能騙她,她雖然好欺負,可是心裡什麼都清楚,誰對她好,她就加倍回報。誰對她不好,她就默默遠離。
簡直像在心裡有個記帳的小本本。
他是唯一的例外,她不待見他,偏偏又遠離不了。
那一年的秦驍,並不是真心希望她去演戲。她是他一個人的,從頭髮絲到足尖,不許和任何人分享。他答應她演戲,只是把對付別人的那套用在了蘇菱身上。
他是個商人,冷血狡詐的、無情無義的商人。
還是感情觀扭曲的那種。
秦驍也不需要多做什麼,給幾個暗示,劇組有人自然會為難她。
他知道她沒有演過戲,那個年紀的姑娘,單純又乾淨,拍戲並不容易,他想一次性折斷她的翅膀,讓她知道他身邊才是最安寧的地方。
然而那年的蘇菱是真的傻,死倔,一往直前,不怕吃苦,不計較任何東西。
她每天都很開心,神采奕奕的。
這傻姑娘脊背挺得筆直,眼裡是細碎的星光,他的心砰砰跳,聽她用軟糯的聲音說,劇組今天又發生了什麼,演阮黛陰暗的那一面好難,她怕演不好。
他摸摸她柔軟的頭髮,久久沒有說話。
他在這個陰謀中,看見她眼睛裡明媚的感激。
心被人捏緊,幾乎無法呼吸。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原本演阮黛的那個女演員,精神出了問題,最後把拍戲的蘇菱推下了山崖。
她的腿斷了。
骨頭傷得厲害,不能再跳舞,那雙筆直勻稱的腿,學了十二年的舞蹈,自此徹底廢了。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沒有哭,那麼痛都不哭,只是問他:“我還能演戲嗎?”
秦驍別過頭,他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痛得無法忍受。
他死死捏緊拳頭:“可以。”
她聽他撒謊,不知道秦驍是騙她還是騙他自己。她最後露出一個笑容,又沉沉睡了過去。
自那以後,她沒有再演戲,她走路都疼,在輪椅上養了半年,走路慢時才不會有異樣。
她也乖,不提這件事了。
《十二年風塵》停拍,劇本被永遠壓箱底。
秦驍以為蘇菱不知道,可她什麼都知道的。
在劇組的換衣間,她聽見別的演員說話。她們說她長了一張魅惑男人的好臉,跟了秦少這麼個大人物。
另一個諷刺地說,可惜秦少沒打算讓她紅。
她安安靜靜聽完,那時才二十歲,不是不難過的。
只是她想,她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秦驍看見了她的認真,是不是就會心軟一點?
可惜沒有後來。
她出了意外,斷腿的事情誰也沒想到,可是人生就是如此,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蘇菱上輩子就知道,他不喜歡她去演戲。
這個男人病態地想占有她,人前儘量克制,人後也壓抑著那份放肆。
可是一個人可以控制動作,可以控制言語,卻不能控制最原始強烈的渴望和本性。
他獠牙收斂得再好,眼睛也會出賣他。
所以被他封殺,蘇菱一點兒也不意外。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想明白,挺生氣的。
這個男人霸道狂妄自私偏執,誰被他看上誰倒霉,慘在她就是那個倒霉蛋。
蘇菱深吸一口氣,她鮮少有這麼激烈的情緒,用後世一個詞來形容她的話,她堪稱佛系。
然而再佛系的人,也氣得太陽穴隱隱發疼。
蘇菱安慰自己,別生氣別生氣,你氣也沒用,他有錢有勢還是個混帳,打不過也殺不了的呀。
不能拍戲也沒有關係,以後還可以找其他工作,反正有手有腳,慢慢經營生活就會很快樂。
安慰了半天,好歹起了點作用。
她生平第一次羨慕唐薇薇鄭小雅她們,怎麼秦驍就放過她們了呢?她為什麼這麼倒霉啊!
以前蘇菱覺得,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興許是唐薇薇她們太容易被得到了?
然而秦驍那時只是冷冷勾唇,吐出幾個字:“沒碰過她們。”語調冷漠得讓人心驚。
蘇菱彼時就盼著秦驍有一天說:“蘇菱?忘了,那是誰?”
然而死了都沒等到。
想來這個世界還是不公平,她連活都活不過秦驍的。
蘇菱氣餒了好幾天,總算打起精神上課,他們半期考試成績剛好下來,蘇菱又是系裡第一。
班上的同學都習慣了,然而她的努力有目共睹,沒有人會說酸話。
蘇菱沒有被簽約,以往和她關係陌生的同學都覺得不太平衡。
“啊啊啊那些人什麼眼光啊!雖然和我沒什麼關係,但是我們系花確實優秀啊,怎麼就沒大紅大紫!”
“我都想買下一個娛樂公司來捧咱系花。”
雲布說起這些傳言時也在抱著不平,蘇菱心情很複雜,上輩子那些醜惡的、詆毀她的人,這輩子竟然也在幫她說話。
人的好壞有時候哪有定準?蘇菱反思,上輩子她活得不夠好,除了眾口鑠金,她自己也有很大的原因。
“沒有關係。”她柔聲告訴雲布,“這世界沒有誰活該被埋沒,也沒有人該來捧我,如果有那是幸運,如果沒有也不必失望。”
她笑得溫暖,沒有陰霾,雲布也釋然了:“嗯!”
蘇菱說這話第二天,譚晴拍拍她肩膀,小聲說:“董導讓我給你帶個話,問你要不要去試鏡他的新電影?”
蘇菱詫異地看著她,譚晴把書一豎,擋住自己的臉,不讓蘇菱看見自己臉上的不自然。
譚晴自從上次那件事後,就和那個富商斷了往來。
她自己聰明,和那個富商在一起積累了很多人際,董旭是個合格正直的導演,想去他的戲,還是得看實力。譚晴想法子去試鏡了一次電影配角,她發揮失常,一試鏡完看董旭冷靜無波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沒被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