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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應了一聲,兩個人頂著大太陽下了車。
蘇菱沒想通他為什麼突然捂住自己的唇,她睜大眼睛去看他。那雙杏眼像下過雨的天,澄澈乾淨。眼眶泛紅,他被看得心軟,低聲在她耳邊道:“文智過來了。”
她眨了眨眼睛,淚珠子又掉下來兩顆,茫然了一瞬,臉色變了變。
秦驍自然是不在乎什麼文智沈逸的,他活得肆意張揚,也沒人敢對他說三道四。
但他知道蘇菱不想和他扯上關係。
現在要怎麼做,取決於蘇菱。
他放開手,把她臉蛋上的淚痕擦乾淨:“不想被他們看到?”
蘇菱點頭。她不要他給她擦眼淚,自己用手背擦乾淨。
“那別動行不行?”他說完,抱著她掉了個個兒,自己在對著文智這邊。
她身形嬌小,秦驍抱住她,讓她腦袋靠在自己胸膛。
他不開車窗,文智和沈逸過來只隱隱看到了一個大概,兩人都有點尷尬。
文智咳了一聲,怕打擾到大老闆:“我們走吧。”
沈逸自然也同意,兩人又回到了車上。文智趕緊啟動車子離開,開了老遠才鬆了口氣。
沈逸若有所思:“文導,你說那個女人是誰。”
他們都沒看清她,秦驍遮擋得嚴實,他們連穿的什麼衣服都沒看見。
文智咂咂嘴:“你小子,別管那麼多啊。”
沈逸笑道:“不會是任冰雪吧?”秦驍在劇組拍戲這個地方出現,車上最大可能性就是劇組某個女演員,這個猜測合情合理。
文智沒說話,他其實覺得……秦少還真看不上任冰雪。他想起劇組裡那個刻苦努力的女孩子小九里,又感嘆又好笑。
要真是她,看秦少抱著人時那寶貝的樣子,以後……前途無量啊。
他們兩人走了。
蘇菱推開秦驍。她不看他,也沒有再哭。珊瑚鎮街道古樸,鎮口是整個小鎮最安靜的地方。
秦驍的車停在陰涼處。
外面陽光炙熱,空氣像是一個大蒸籠,這是一年裡最熱的時候。
再往後一點點,倘若到了萬物收穫的秋,就是蘇菱二十歲的生日。
秦驍把車裡的空調打開,然後下了車。
他看了車上的少女一眼,鑰匙在手裡打了個轉,還是按下了鎖。
他這車豪,鎖人毫不費勁。
要是不砸了車窗,根本出不來。
他壓下內心奇怪的躁動,邁步向鎮子裡面走。
蘇菱開車門,發現打不開。
她要被這混帳氣死了!
雖然他剛剛說以後再也不欺負她這類話,她壓根兒就沒信。但如今被鎖在他車子裡面,她還是覺得被氣得不輕。
好在車裡涼快。
秦驍的車並不用把鑰匙插車裡就能開空調。
蘇菱平息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她不小心……把心裡話全說出來了。
上輩子到她死,秦驍也沒聽她說過一句愛。他似乎格外在意這個,但他並不知道她是討厭他的。
他出生優渥,天生習慣了掌控別人的人生。
蘇菱應該是最好掌控的那類人,她被人陷害,流言蜚語纏身,沒法繼續念書。外婆重病,舅舅嗜賭。她那麼多軟肋,他全捏在手中。
且全部都好好利用了。
他無恥得非常光明正大。
蘇菱知道秦驍幫了她許多,每個人都不能心安理得地要求別人對自己好。別人不幫是本分,幫了是情分,所以還恩情是應該的,只是她更願意賺錢還他。
她欠的是錢,並不想還情。
蘇菱不想做他的情婦。
在那些無數個被人暗地詬病的日子裡,文夫人瞧不起她,鄭小雅瞧不起她。她們就如同童年的倪佳楠,讓她感到無力。
她在倪家寄人籬下,在秦驍的別墅其實也是這樣。
秦驍讓人在別墅外面給她種了很多玫瑰,他送過她無數珠寶,也把她當珍寶一樣藏著。
可是他占有欲太強而不自知,他恨不得從身到心,徹徹底底占有她。
旁人不許看,不許碰,甚至思想里,也不許覬覦。
她和他在一起那幾年,出別墅的時候都少得可憐。
蘇菱沒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她不會愛上這樣的人。
她在車裡待了好一會兒,才看到秦驍的身影。他黑色的額發濕透,身上出了很多汗。他走了老遠,買了兩瓶水回來。
蘇菱聽見滴的一聲響,秦驍把鎖開了。
他探進來,拇指想摸摸她眼角。
蘇菱別開頭,他不在意,笑了笑:“喝水。”他本來還想說,彆氣了,再氣親都親了。但這話太混帳,他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然後他把那瓶微涼的水遞給她,蘇菱接過來,他握過的地方還有灼熱的溫度。
半敞開的車門帶來外面的熱浪,是夏天最喧囂的溫度。
她那瓶秦驍給擰開了,再擰開時還不費勁。
她猶豫了下,發現他還在看她。秦驍的目光在她水瓶上短暫地停留了一瞬。
蘇菱:“……”她懷疑這個變態吻過瓶口。
然而這種想起來就驚悚的事,還沒法查證。
秦驍把車門闔上,他自己靠在一旁的古榕樹旁。汗水流過他的額頭,他擰開水灌了幾口。
他的目光淡淡落在鎮口,那地方立了個石碑,上面寫了“珊瑚”兩個字。
蘇菱猶豫了下,她最終決定相信人與人之間還有基本的信任,小口喝了一下水。
車裡很涼快,外面卻看著都熱。
她坐在后座看他,他似乎有所察覺,轉過頭來。
蘇菱低下頭,手中的水還有絲絲涼意。她眼角尚且微紅,手指緊了緊。
秦驍十五歲就會抽菸,他摸了摸空蕩蕩的口袋,才想起自己兩個月沒帶這玩意兒了。
秦驍過了一會兒才打開駕駛座的門坐進去:“我送你過去。”
她眼睛已經不紅了,但是先前哭過,這會兒濕漉漉的。
“不用。”她試了下,發現車門可以打開,於是立馬下了車。
他不回頭,透過後視鏡看她,這個年紀的姑娘身材纖細,前凸後翹,很簡單的T恤和半身褲,她穿出了別樣的味道。
露在外面的小腿很細很白。
嫩黃色的襪子包住了腳踝。
那麼細的腳踝,握在掌中都是小巧精緻的。
她被他先前的行為嚇怕了,仍舊不信任他,怕他發瘋,這會兒走了幾步又回了頭:“秦驍。”她有些緊張,“我走了哦?”
他笑了。
原本一顆心被放在火上烤,烤到感受不到世上一切的溫度,現在又被人輕輕撈起來,呵一口氣就變得柔軟。
可是她什麼都不知道,無論他心中早已天崩地裂,抑或是聲嘶力竭。
他順從心意,又打開了車門。
蘇菱:“……!”
他眉眼含笑:“再看,再看你就別走了。”
她這次頭也不回,幾乎是逃著飛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