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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說你不肯透露《平生意》的下落。」

  謝無虞輕笑,「你母親說,以萬金、以美人、以名劍換劍譜,我都不信。一旦交出劍譜,便是我謝無虞斃命之時。」

  阿鹿沒有說話。沒有替自己母親辯駁,也未曾勸說。

  謝無虞虛弱,將重心換至右腿站立,「讓我猜猜,我謝無虞何德何能,讓你們逐月山莊,為我費盡心思。」

  「十年前,逐月山莊莊主,也就是你的父親,意外殞命。你們家傳的逐月劍法,便在那時斷絕了傳承,我說的可沒錯?」

  沒在乎阿鹿是否回答,謝無虞繼續悠悠敘述,「這地位權柄爭得厲害,莊主隕落,即使莊主夫人手腕強勢,卻也挽救不了山莊的頹勢。而想保住山莊地位,就得找到新的武功傳承。」

  阿鹿站在昏暗的石室中,隨著這話音,眼前恍然出現,幼時,母親折斷他的風車,冷言斥責他不懂事。又想起母親時常怨忿,說若非父親身故,逐月山莊何至如今這般冷落境地。

  以及臨行前,母親難得握住他的手,殷殷叮囑,「阿鹿,我的乖孩子,謝無虞這人手握《平生意》,武功極高,疑心更重,你必要步步為營,徐徐接近,不可心急。逐月山莊的命數,此番便握在你掌中了。」

  一旁,謝無虞繼續道,「天下間的武功秘籍何其多,但真論起來,能和《逐月劍法》相提並論的,不過寥寥,且多半都藏於各大門派。

  而這其中,手握《平生意》這般絕世劍譜的,唯我一人,且師承不詳,無親無友。搶過劍譜收歸己用,天下不會有人知道,殺了我,天下更不會有人知道。

  從此,逐月山莊又能續下傳承,名震天下。」

  阿鹿沒有被揭穿險惡意圖的羞恥不堪,他認真道,「你交出《平生意》,我放你離開。」

  謝無虞正眼看他,「你說到能否做到,我暫不確定,但你母親必定不會放我活著走出逐月山莊。」

  阿鹿重複,「你交出《平生意》,我放你離開。」

  謝無虞翹起唇角,想說什麼,卻突然臉色煞白,連聲咳嗽,唇邊溢出血色。隨後站立不穩,跌在地上,許久沒有動靜。

  「謝無虞!」

  阿鹿連喚兩聲,不知道想到什麼,一抿唇,拿出鑰匙,打開了監牢大門。他快步走到近前,蹲下身,「謝無虞——」

  下一刻,一抹寒刃抵在了他的頸側。

  感知到刀刃上匯聚的氣勁,瞳孔霎時緊縮,阿鹿聲音從喉間擠出,「你未曾——」

  「當然。」謝無虞抬起上半身,唇貼著阿鹿細白且薄的耳廓,狀若親昵蜜語,「你遞來的饅頭上沾著的毒藥,一聞便知,穿心蓮,銀琥珀,雪葵籽,哦,還有夜明草根,龍巖花蕊,火靈葉,炎蟾蜍皮。小公子,我說的可有錯漏?」

  阿鹿心驚——逐月引乃是逐月山莊家傳密藥,謝無虞竟能辨出藥味?

  他喉結微動,「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嗯,知道。」

  閉了閉眼,將竹筒裝著的小魚、飽滿馨香的脆甜野果、胸膛沉穩的心跳聲、淡藍色野花,紛紛從腦中抹去,阿鹿冷下聲,「你目的為何?」

  謝無虞感知到阿鹿語氣的微妙變化,依然是慣常的漫不經心,「人生太過無趣,偶然遇見有趣的,自然得分外珍惜。你在馬車裡叫住我,為我而來,我自然要配合才有意思,不是嗎?」

  阿鹿呼吸亂了一瞬。

  利刃挾持著阿鹿,謝無虞順利走到監牢之外。面對刀劍層層圍阻,他尚有心思調笑,「叫聲好哥哥聽,我就放了你如何?」

  阿鹿緊抿雙唇,不語。

  謝無虞也不堅持,低頭湊近阿鹿耳邊,輕輕往裡吹了一口氣,低語,「就你這小東西,哪兒都還差的遠。乖,哥哥走了。」

  第5章 五

  此番一去,便是五年。

  謝無虞一襲青衫,騎白馬,浪跡江湖。走過不少名山,遇過不少人,卻再沒往瑤山去過一次。

  五年,他「青州謝無虞」的名聲愈加昭彰,往來之處漸多,但也沒有何人何處,能讓他落下半分留戀。

  第一年,謝無虞枕在溪畔野花叢中,聽過路客談論,逐月山莊的長女返回抹雲宮不久,便被寵妾滅妻的丈夫毒殺。

  逐月山莊大公子悲憤之下打上門去,當場誅殺抹雲宮少宮主報仇。

  怎知此後,不過三個月,抹雲宮夜襲逐月山莊,殺山莊上下無數,嫡脈中,除未在莊內的小公子外,盡數絕命。而小公子在何處,卻至今無消息。

  又過兩年,謝無虞自天池回返,於暮春時節下了一趟揚州,於煙柳飛絮之處,聽說書人講,逐月山莊小公子拜隱世高人為師,苦修三載,終盡得高人真傳。

  近日歸莊後,小公子著白衣,一柄寒水長劍,隻身一人,連挑三派兩山門,竟無人能敵。一時間,聲名鵲起。

  慢慢品嘗桃花酒,謝無虞手指捏著粗瓷杯,揚聲道,「店家,再拿一壺酒。」

  酒壺盡空,盯著瞧了會兒,謝無虞兀自低笑。臨走時,他將一錠銀扔在桌面,「與說書人的賞錢。」

  持韁上馬,春風和煦,酒旗招展,謝無虞在日光下半眯著眼,哼起了石橋下搖槳人的小調。

  再一年,「昔日逐月山莊的小公子,手持長劍,孤身一人直闖抹雲宮,殺抹雲宮嫡脈共二十一人。除當年涉事之人外,抹雲宮其餘諸人,皆被遣離。這小公子終究報得血海深仇,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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