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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焰喜好享樂,沐浴所用泉水花瓣俱是難得之物。
寒章極愛在明焰沐浴後,嗅聞他皮膚上透著水汽的淺香,格外惑人。
四下俱靜,寒章走在月下,如玉容顏沾染月色,越發浸涼。
推開臥房的門,寒章分明不能視物,眼睛卻精準地看向一處,「你來了。」
話中是藏匿不住的驚喜。
明焰聲音含笑,「嗯,來了。」
寒章往前走,聞著空氣中屬於明焰的氣味,沉寂已久的心重新跳動,連指尖都發起顫來。
他又重複了一次,「你來了。」
明焰沒有不耐煩,反而調笑道,「是是是,我來了,怎麼,要摸上一摸,看是不是夢——」
他話未說完,寒章的手已經觸在了他臉上。
一寸一寸,寒章觸摸得仔細。前額,眉骨,眼尾,鼻尖,唇角,一寸接著一寸,一寸都捨不得略過。
明焰原本想說什麼,最後卻沒有開口,安安靜靜站在原地,由寒章觸摸。
因為練劍,寒章掌心有硬繭,觸在臉上,不疼,卻癢。
被弄得心浮氣躁,明焰忍耐不住,一把按住寒章的手背,「摸臉有什麼意思,要不要試試別的趣味?」
雲收雨歇,明焰懶懶趴在榻上,紅衣散了一地,像水面盛開的紅蓮。
寒章將明焰抱進懷中,「可是遇到什麼難事?」
明焰挑唇,「為何這麼問?」
「十年未見,你的修為卻下降了。」
明焰笑起來,去咬寒章的下巴,「下降又如何?若我那些仇家齊齊找上門來,大不了同歸於盡。」
寒章手指按住明焰嘴唇,「不會。」
懂了寒章的意思,明焰笑容越發粲然,「那就等你盡心護我了。」
「嗯,我會全心護你。」
因著諸天大陣時刻不斷地汲取靈力,力量流失太多,明焰虛弱又睏倦。他靠在寒章懷裡,無知無覺間,便昏睡過去。
寒章輕撫明焰細膩的脊背,又輕吻他的發頂,低喃,「再等等我,很快就可以救你了……」
第五章
執迷第五章
明焰一日勝一日的虛弱起來。他原本還想遮掩一二,後來發現,寒章雙目雖眇,感知卻太過敏銳,根本掩飾不了,乾脆愈加隨意。
他心裡清楚,當年他修煉《諸天星功》,以合體期修為,獻祭諸天大陣,此後的每一瞬息,諸天大陣都會從他身上抽取靈力魂神。
而現在,連寒章都可以感知到他的修為在下降。或許再過不了多少時日,他便會因神魂崩裂、修為潰敗而死。
明焰卻不怎麼放在心上——是怨是恨,早幾百年前,就已經怨過恨過了。只怪自己當初識人不清,盲目信任,太過愚蠢。
他叛出宗門,當了一個無拘無忌的邪修,性子反倒沉靜下來。
透過窗戶,見寒章在桃花樹下打坐冥想,明焰手撐著下頜,思忖,已在元嬰巔峰徘徊許久,寒章的修為,估計又要壓不住了。
剛浮起這個想法,便見天地間驟然變色,日光被阻,八千里劫雲已飄浮於墜月峰的上空,其間電光閃爍,威壓驚人。
此時此刻,墜月峰是不能留的。
明焰拉過寒章為他準備的火紅披風,離了墜月峰。
因著突然出現的劫雲,天衍仙宗上下一派喧譁。明焰如緋色輕煙一般,進了摘星殿。
殿中,掌門身著青色道袍,獨自站在大門處,遠望八千里劫雲。
明焰攏了攏披風,視線落在一處,「這劫雲一出,不知會有多少人暗中關注。你想把寒章藏起來,不讓人知道,怕是不容易。」
他眼中映著雷電光亮,回想,「我記得我從元嬰期,突破至出竅,不過三千里劫雲。但區區三千里,也已引得修真界震動。」
掌門回答,「是這般沒錯。」
看向掌門,明焰問出最後一句,「這般不世之材,你當真捨得獻祭給諸天大陣?」
掌門目光不動,回答,「諸天大陣,乃是我天衍仙宗之根基。一切之一切,必要以諸天大陣為先。」
這便是天衍仙宗的秘密。
修真界宗門無數,而能稱為「仙宗」「仙門」的,莫不是宗門內,曾有老祖飛升上界。然而,萬年來,登仙之路幾乎斷絕,全界數盡,竟無一人飛升。
但在天衍仙宗內,卻有一諸天大陣,若開啟,便可連接通往上界之路。
諸天大陣乃上古陣法,到如今,已有殘缺。曾有老祖飛升上界前,破獲彌補之法——令將《諸天星功》修煉至第九重的修士,以身體神魂獻祭與大陣,填補大陣殘缺,如此,每隔三千九百九十九年,大陣方可開啟一次。
若諸天大陣成功開啟,天衍仙宗內,就有了可以成功飛升上界的機會——千般好處,不可估量。
也是因此,掌門才會不擇手段。
五百年前,習得《諸天星功》、獻祭諸天大陣的,乃是明焰。
而如今,是寒章。
墜月峰上,劫雷已經劈下,聲勢震動寰宇。
明焰心道,天劫降臨時,寒章正在桃花樹下,看此番聲勢,估計桃花樹是保不住了。
心中微憾。
「說起來,你們抓了寒章什麼把柄?」
掌門手掌一翻,掌心出現了一枚碧綠玉牌。
明焰蹙眉,不無譏諷,「你們可真是機關算盡,寒章拜入宗門時,不過七歲,你們竟然就已經將他的命牌,握在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