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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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月之下,有人影躥動。

  女子站在槐樹下,清麗無雙的臉容上,滿是柔善之色。

  「小姐,」有婢女緩緩上前,拱手道:「王爺已是快馬加鞭,大抵過幾日便會抵達煙京。」

  那婢女的話一落地,就見女子勾唇,淡淡一笑,道:「他終於捨得離開那女人了。」

  說這話的時候,女子依舊是容色淡淡,清麗至極,神色中沒有絲毫的怨懟或是嫉妒,有的只是平靜。

  婢女聞言,只抬眼看向女子,忿忿不平道:「只是,王爺為了那賤人,收回了小姐的鋪子……」

  「鋪子而已。」那女子輕笑,眉眼和善:「哪裡抵得上她的命來的重要?」

  分明是一句冷厲的話,可到了她的嘴邊,卻是無比柔和,就連眼神,也一如既往的平靜。

  一旁的婢女見此,卻是露出陰詭的笑容來,她低低出聲,問道:「小姐是打算在路上將她……」

  一邊說,那婢女還一邊做出割喉的舉動,看的其他幾個人,面面相覷。

  只是,那女子卻不以為意,勾了勾唇,她就道:「把蔣唯喚過來。」

  「是,小姐。」婢女不敢遲疑,很快便退了出去。

  不多時,一個高大的青年緩步而來,一見到女子,他便率先恭敬的拱手,只是,那女子卻是制止了他的動作,只優雅一笑,說道:「蔣副將不必多禮,今日找副將來,只是為了一件私事。」

  見女子如此,蔣唯不由看了眼她,眼底有愛慕之色,難以掩飾。

  頓了頓,蔣唯才道:「大人有何吩咐?末將若是力所能及,一定不辜負大人所望!」

  女子眼底有幽暗閃過,轉瞬即逝:「聽說副將不日後將前往虎牙關迎接三國使臣?」

  「不錯。」蔣唯點頭,道:「屆時我將隨同父親等人,一起前往迎接。」

  女子聞言,點了點頭,就笑道:「我這兒有個婢女春桃,她早年與家中親人走散了,我輾轉為她尋找了多年,終於查到,春桃的家人,是大景之人,而且好巧不巧的是,這一次春桃的家人,就在大景的隊列當中……」

  說著,那女子看了眼自己身側的一個婢女,繼續面不改色道:「所以,我想央求蔣副將幫一個忙,只要副將能將春桃帶去瞧瞧便可,畢竟將來入住了使臣驛站,春桃便是再想一探究竟,就可能涉及謀害的大罪了。」

  一邊說,那女子還一邊露出憐憫的神色,看的蔣唯一陣唏噓,只覺眼前的女子,一如既往的有顆良善的心。

  看了眼喚做春桃的婢女,見那婢女盈盈欲泣的模樣,蔣唯一時間有些沉吟。接待使臣是不容出錯的大事,若是這婢女中途出了什麼岔子……

  見蔣唯沉吟下來,女子卻絲毫沒有著急的模樣,她微微撫了撫裙角,就一臉善解人意,說道:「若是蔣副將不願意,我也不好勉強副將,畢竟此事事關重大,只是在此,還是要感謝一番蔣副將的。」

  說著,那女子蹙眉一笑,看起來顯得稍微勉強,尤其是她再看向春桃欲哭的臉容時,臉上露出的自責與嘆息,讓蔣唯不由有些心疼。

  咬了咬牙,蔣唯便道:「大人嚴重了,既是大人信得過的人,自是蔣唯可以放心的,這件事交給蔣唯,還望大人寬心,蔣唯一定不負大人所望!」

  這大抵,便是典型的英雄難過美人關了。雖然眼前的女子從不曾撒嬌扮柔弱,也從不曾如一般女子那般楚楚可憐,可她的良善與慈悲,卻是讓許多人為之認可,加之她才德兼備,容貌無雙,一時間更是比那些個所謂的美人兒、才女的,更令人欽慕許多。

  女子見此,面容上倒是不禁一愣,隨即她蹙起眉頭,就輕聲道:「這件事當真與副將而言無礙嗎?我不想因為此事連累了副將,若是副將覺得為難,自不必勉強,否則讓副將因此而受罪,我……如何是好?」

  這一番體貼入微的話,聽的蔣唯有些飄飄然了,畢竟他最是歡喜這女子,而這女子言語之間,亦是暗藏關切之意,雖是不明顯,卻也足夠讓他心神恍惚的。

  斂下一抹痴迷,就聽蔣唯沉聲道:「大人嚴重了,這件事不過是小事罷了,並不會如何。再者說,為……為大人辦事,是蔣唯的榮幸!」

  說到最後,蔣唯的聲音都含了一絲顫抖,這大抵是他第一次,這般`露骨』的表現出自己的欽慕了。

  只是,他到底不知道,自己的激動看在女子的眼底,卻是何其可笑?

  就見那女子點了點頭,掩過眸中一閃而過的不屑之意,精緻的臉上,有暖色浮現:「那麼這件事,就多謝蔣副將了。」

  蔣唯聞言,欣喜十足,兩人寒暄了一會兒,他便自請告退了。

  一直到蔣唯離開,那個喚做春桃的婢女,才幽幽道:「小姐,只這般一步的話,會不會……難以置之死地?畢竟原先暗影門的人都束手無策……」

  原先暗影門拒絕接這單刺殺也就算了,便是連她的身份也無法全然揭開。要不是後來樓霄在錦都呆了許久,還掀起那風浪的緣故,想來到現在也都無法確認,那蘇子衿就是孟青絲!

  所以,蘇子衿的實力,不可小覷,畢竟從前那樣厲害的人物,若要置之死地,想來是很難的。

  「春桃,你錯了。」女子緩緩一笑,眉眼處極為清麗,她只淡淡道:「讓你出動是其一,其二我已然布置好了。而且,我這次……可不是要置她死地。」

  招兒都是狠毒的,但她主要,還是想看看,孟青絲……不,應當說是蘇子衿,她能接住幾招?是寶刀依舊,還是更上一層樓!

  ……

  ……

  七月二十三,一大對人馬即將抵達東籬邊界,天色暗沉下來,眾人徑直便在一家客棧內落腳。

  這次前往東籬的人,也算頗為眾多。大景朝除了司言和蘇子衿,便是二皇子司隨也一齊同行,與此同時,司言還明目張胆的帶了好些人馬,令人忌憚。

  疆南國倒也是人馬眾多,太子南洛、國師墨白、公主南音還有喜樂。且比起大景帶的人馬,疆南也不算太少。相較於大景和疆南的人員繁多,北魏則顯得少一些,除了北姬辰和皇孫北姬昌之外,便是再無皇室之人,只是聽人說,北魏的兩個公主,已然率先抵達了東籬,只等著匯合。

  這樣的情況,看在蘇子衿的眼底,倒是有些妙趣橫生的意思,北魏孝武帝委實是個心狠手辣的君王,北姬芮的死,北姬畫的失蹤,他不僅沒有絲毫心痛之意,而是還若無其事,又派了兩個公主前去,這般的父親,也是難得一見!

  這般想著,蘇子衿已然到了客棧的上房。看了眼還算寬敞的屋子,她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青煙和青茗挨個的檢查了屋子的各個角落,便是茶杯水壺等具體小物什,她們也檢查的透徹,畢竟出門在外,有些東西還是要小心謹慎的。

  蘇子衿見此,倒是不可置否,只看了眼門檻,她便輕笑著看向身後的秋水,問道:「你們世子可是有說何時回來?」

  司言抵達客棧後,便率先去安排一眾人馬了,故而,蘇子衿倒是不知,他何時會來。

  這幾日住客棧,兩人自是不可能分房而睡,只司言兀自打了地鋪,顯然自覺的很。不過,隨著這般情況的出現,甚至是越來越頻繁,蘇子衿都不禁有些懷疑,莫不是司言有什麼隱疾?畢竟新婚燕爾,她也不是那等子不懂人事的女子,自是明白,她與司言這般分房、分榻歇息,委實有些不正常的很,即便司言再怎么正人君子罷……好歹他們兩人也是兩情相悅,不是?

  蘇子衿兀自這般沉吟著,就聽秋水回復道:「回世子妃的話,爺大抵要好一會兒才能回來,今兒這客棧太小,咱們隊伍里,許多人不便歇息,只得在外頭安營紮寨了。」

  蘇子衿聞言,只微微點了點頭,司言大抵是天生的王者,這隊伍里的暗衛和精兵,無一不是對他恭敬有加,故而,即便沒有上朝,他要料理的事情,也是只增不減。

  想了想,蘇子衿便看向青煙和青茗,吩咐道:「先去準備一下,我要沐浴一番。順帶也可以備一些膳食過來。」

  連日來的舟車勞頓,自是深覺疲乏。她現下只想著好生沐浴一番,然後早些休息。

  青煙聞言,不禁提醒道:「主子,今兒個已是到了藥浴的時候了。」

  如今,蘇子衿也算是停了喝藥,唯獨隔幾日,卻是要進行藥浴,以此來壓制寒毒發作的頻率。

  「這麼快又到了藥浴的時間點?」蘇子衿微微有些詫異,不過大約算了一下時候,差不多也確實是要進行藥浴了。

  默了片刻,蘇子衿便抿唇道:「罷了,去準備藥浴罷。」

  「是,主子。」青煙應了一聲,隨即和青茗兩人,很快便離開了。

  蘇子衿大抵歇了一會兒,不多時,青煙便準備好了藥浴,提醒她過去。看了眼仍舊站在裡頭的秋水,蘇子衿笑道:「秋水,你和青煙都先出去外頭侯著罷。」

  蘇子衿沐浴的時候,委實不習慣有人伺候,這一點,青煙和秋水亦是心中有數,故而兩人行了個禮,便很快掩門,退了出去。

  等到一眾人都離開了,蘇子衿才緩緩走到屏風前,褪下衣物後,她就踏進了浴桶之內。

  在長寧王府的時候,她的屋子裡便是有浴池,聽說是很早之前,司言專門為了她令人開鑿的,倒是有些不動聲色的就完成了。

  不過,剛開始的時候,蘇子衿也確實驚訝,畢竟那浴池有些奢華,而司言為人又是極為低調且優雅的人,很難想像,那浴池是他親自畫了圖紙,讓人建造的。

  浴桶里的水溫,有些燙人,不過習慣了這般溫度的蘇子衿,倒是想也沒有想,便沒入了浴桶之中。整個屋子一瞬間便有藥草的味道,濃烈的散開,只是對於蘇子衿來說,倒是比寒毒發作時,更讓人歡喜的。

  這幾次下來的藥浴,對蘇子衿而言就如同沐浴一般,除了浴桶里味道濃郁,其他的倒是沒有不適,且隨著她近來的藥浴輔助,寒毒也好長時間沒有發作了。

  蘇子衿兀自陷入沉思,好一會兒,便覺得困頓起來,玉臂微微抬起,她便靠著浴桶,閉上眼睛假寐了起來。

  也不知是疲倦的緣故,還是太過困頓,不多時,蘇子衿便當真睡了過去,傳出均勻呼吸聲。

  只是這時,司言已然安頓好人馬,打算尋蘇子衿用膳了。

  一瞧見青煙和青茗都站在外頭,他清冷的眸光便落到了雕花木門上。

  秋水在一旁看了,不由眼睛一轉,立即上前道:「爺,世子妃在裡頭休息。」

  這一聲休息,聽的一旁青煙和青茗面面相覷,不過一瞬間,青茗便明白了秋水的意思,於是,不待青煙出聲,青茗便行了個禮,笑嘻嘻道:「世子爺可進裡頭侯著,主子方才吩咐奴婢備了膳,想來是在等世子一同用膳的。」

  瞧著青茗如此一副`聰慧』的模樣,秋水不禁心中一喜,她下意識看了眼青茗,見青茗同樣朝她使了個眼色,不由愈發雀躍起來。

  下一刻,秋水便一臉正經,說道:「世子妃在裡頭等了爺好一會兒了,爺還是先去瞧瞧罷?」

  青茗秋水的話,直直是讓青煙一臉茫然。主子不是在裡頭泡藥浴嗎?怎麼變成了等世子?莫不是……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青茗便不動聲色的朝青茗看了過去。果不其然,就見青茗眼底有光芒一閃,顯然是想要……促成主子與世子的`洞房花燭夜』。

  那一頭,司言一聽到秋水說蘇子衿等了他好一會兒,便已然邁開了步子,朝著屋內而去,哪裡還注意的到這幾個人的眼神?

  等到司言推門入內,卻是沒有瞧見蘇子衿的身影,反倒是有股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冷峻的臉容微微一偏,他便下意識的朝著屏風看去。

  只是,他才剛偏頭看去,就見屏風之內,隱約有身影浮動,那一縷朦朧的美,叫人心中一跳,有異樣情緒升了出來。

  浴桶內的蘇子衿,儼然也是聽到了響動,只是,她睡的迷迷糊糊,便下意識以為是青煙進來添熱水。

  柔柔的嗓音響起,就聽蘇子衿道:「青煙,過來添點水罷。」

  那一聲吩咐,攜了水滴入耳,聽的司言腦中一熱,清冷的面容一瞬間便浮起了紅暈。

  「青煙?」見青煙沒有動靜,蘇子衿不禁又喚了一聲,只是她委實有些累了,說出來的話,也是含了三分嬌媚七分疲倦之意,聽的司言的耳根子,也泛起了鮮紅。

  只心下,司言卻又怕蘇子衿著涼了,於是他沉默著走了過去,一言不發的提起熱水,繞過屏風朝蘇子衿而去。

  入眼是女子白皙如玉的肌膚,她脖頸優雅,鎖骨撩人,三千墨發披在肩頭,整個人沉浸在棕褐色的藥浴之中,竟是散發著妖魅的氣息,讓人無法移開眼睛。

  下意識撇開眼睛,司言屏息走了過去,他緩緩將那熱水給蘇子衿添上後,便打算轉身離開。

  只是,這時候,蘇子衿低低的嗓音便又傳了過來。

  「青煙,你過來幫我將頭髮挽起罷。」蘇子衿閉著眼睛,語氣顯得有些疲憊:「待會兒打濕了,又要費一番功夫了。」

  現在的蘇子衿,大抵只想趕緊藥浴結束,然後去睡一會兒,畢竟她整個人,已然疲憊到現下連眼睛都不想睜開了。

  一聽到蘇子衿的話,司言整個人便有些僵硬了,只是聽著蘇子衿那極為疲憊的嗓音,他一時間便又心疼的緊,故而下一刻,他便毫不猶豫的轉身,再次朝著蘇子衿走了過去。

  骨節分明的如玉手指捻起蘇子衿細膩的墨發,司言不敢低頭去看,就怕自己看到那撩人的春色,會情不自禁。

  只是,眼睛不去看,他手下自是難免的碰到了蘇子衿優雅而清瘦的背部。那觸覺極為細膩,帶著一股柔軟之意,幾乎讓人心神恍惚。

  似乎是察覺到了`青煙』的輕顫,蘇子衿不由蹙了蹙眉梢,她桃花眸子微微睜開,便轉過身子,打算看向`青煙』。

  然而,蘇子衿才睜開眸子,司言那頭卻是心下一慌,他動作極快,就立即彎下腰來,傾身上前,自背後捂住了蘇子衿的眸子。

  眨了眨眼睛,蘇子衿不禁微微一愣,幾乎在一瞬間,她便知道了,身後的人,不是青煙,而是……司言!

  隨著蘇子衿的眨眼,那長長的睫毛便一下又一下的擦過司言的掌心。

  感受著掌心傳來酥麻的之意,司言心下一顫,沒有任何表情的秀美容顏上,泛起絲絲漣漪,便是那雙鳳眸,也幽深的幾乎會將人吸入深淵。

  蘇子衿一動不動,只唇角彎彎,輕聲道:「阿言,是你麼?」

  「嗯。」司言抿唇,耳根子紅到幾乎滴血,可手下的觸覺,卻是讓他有些放不開來。

  見司言應了一聲之後,便再無聲音,蘇子衿不由一頓,緩緩問道:「阿言,你是在害羞麼?」

  問出這話的時候,蘇子衿自己也深覺臉上燒的厲害,畢竟她此時不著片縷,就這般赤裸與他相見,委實有些臊人。

  可是,一想起司言遮住她眼睛的理由,蘇子衿一時間便又有了不害臊的勇氣了,畢竟司言的舉動,才是真正的害羞。

  他就好像是偷了蜜糖的孩子,被逮個正著的時候,寧願所有人都不要看見他的存在。似乎那眼神會讓他無所遁形一般,委實有些可愛的緊。

  害羞?

  司言微微一愣,只一瞬間,耳根子便愈發燙的厲害,他清冷的視線落到蘇子衿滿是笑意的唇角上,一時間便燥熱了起來。

  縱然他現下,已不像先前那般緊張,可如今的情況,卻是讓他不由有些腦熱而不可控制自己。

  心下有些混混沌沌,下一刻,就見司言俊顏靠近,在蘇子衿還不知情況之際,他忽然淡淡開口,聲音暗啞道:「子衿,我會儘量克制。」

  克制?蘇子衿不解,克制什麼?可是,沒等到她明白過來,就覺唇角有濕熱出來,下一刻,那甜蜜而炙熱的吻,便驟然而起。

  以往司言的吻,總是溫柔而循序漸進,可此時,她卻感受到了他的沉迷與熱烈,幾乎帶了一股子霸道的味道,唇舌相依,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這樣的吻,太過火熱,以至於不過轉瞬,蘇子衿便已然癱軟了身子,整個人依偎了過去。而因著浴桶不太高、以及此時兩人正面對面的緣故,下一刻,蘇子衿的嬌軀便貼上了司言的胸口。

  即便是穿著衣服,司言也感受的真切,只是此時,他已然有些失去理智,手下便順著感覺,觸了過去。

  渾身有酥麻的感覺傳來,蘇子衿輕嚀一聲,聽的司言不禁渾身一僵,下一刻就覺下腹有奇異的感覺升起,那濃烈的、不了遏制的欲望,隨之排山倒海而來。

  司言抱緊了蘇子衿,立即便加深了這個吻,只是,蘇子衿鼻尖忽然聞到一股血腥味,因著對鮮血的敏感,她立即便睜開了雙眸。

  只是,這一睜開,卻是讓蘇子衿不禁愣住。

  這股血腥味,確確實實存在,而且來源……竟是司言!

  一瞬間,蘇子衿便被拉回了現實,就見她噗嗤一聲,立即推開了司言。

  司言這一頭,正是激情澎湃的時候,乍一被蘇子衿推開,他便不由蹙起了眉梢,幽深的鳳眸睜開,他盯著蘇子衿臉頰略微被擦出痕跡的血漬,心下立即便驚了起來。

  「你受傷了!」傾身上前,司言的右手立即便撫上了蘇子衿的臉容,素來波瀾不驚的眸底,更是是驚駭之色划過。

  瞧著司言這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蘇子衿臉上的笑意,便越發濃烈了幾分,到了最後,竟是成了遏制不住的抿嘴偷笑。

  「阿言,是你流血了。」好容易才止住笑意,蘇子衿便忍俊不禁道:「我這血,是從你那兒來的。」

  流血?

  司言整個人一愣,隨即他回過神來,就覺鼻腔有溫熱的液體一滴滴落下,頓時便明白了怎麼一回事。

  面上一僵,他下意識想伸手去擦拭,只是手下一動,才發現,自己的左手中,此時還觸著一個軟乎乎的東西。

  軟乎乎?

  司言詫異,就打算低眉去看,只是蘇子衿臉上的笑容卻是一瞬間停了下來,她瞳孔微微一縮,便立即伸出手,捂住了司言的眼睛。

  也不知方才怎麼的,兩人忘我的吻著,司言竟是摸到了她的……

  隨著蘇子衿的舉動,司言顯然亦是察覺到了不對勁之處。心下念頭一轉,他便瞬間想明白了自己左手上握著的,究竟是什麼。

  可現在,他是收回手,還是不收?

  就在司言猶豫不決的時候,蘇子衿卻是騰出一隻手,將司言的大掌拍開,一瞬間,她的臉色更是紅到了滴血。

  被迫離開那柔軟的觸覺,司言心下有種略微的失落,只是一回憶起那股子觸覺,他便覺得熱血沸騰,下腹的窒息感也隨之越發強烈起來。

  然而,與此同時,他鼻腔內的血液,更是進一步洶湧滴下,惹得蘇子衿恨不得鑽進地縫去。

  咬了咬唇,蘇子衿便羞窘道:「不准想!」

  這一聲`不准想』,霸道卻又意外的嬌嗔誘人,聽的司言口乾舌燥,衣袍下更是隆起了一個不小弧度。

  抿起唇,司言便捉住了蘇子衿的小手,性感的喉結微動,他聲音嘶啞道:「子衿,我出去一趟,可好?」

  再不出去,他就要……就要忍不住了!

  說著,也不待蘇子衿反應,他便拉開她覆在他眸上的小手,站起身子,轉頭便想要離開。

  蘇子衿一愣,下意識便脫口道:「阿言,莫不是你有什麼隱疾?」

  雖說她沒有歷經那等子情事,但到底不是無知的小姑娘。如今她也算赤身裸體,誘人至極,是個正常男人都是要有所反應的,可司言這廝,卻是一轉臉便要離開……莫不是,他當真不行?

  蘇子衿兀自這般想著,可她的這一聲問話,聽的司言的動作不禁停了下來,他擦拭了鼻下的那抹鮮紅,便偏頭看了眼沒入藥浴之中的蘇子衿,鳳眸一瞬間變得幽深至極。

  桃花眸子微微眨了眨,蘇子衿下意識撇過自己的臉,不敢朝司言看去。

  天知道她這脫口而出的話,是多麼`欲求不滿』。

  只是,蘇子衿即便轉頭過去,司言還是朝著她緩緩走來。

  鳳眸划過一絲笑意,司言一臉正色,便又彎腰低眉,聲音暗啞而性感:「子衿,你可知自己的話極容易誤導我?」

  「我……」蘇子衿壓下心頭的羞窘,只垂眸道:「說實話罷了。」

  「我先前聽輕衣說,你現下身子骨未好,行房之事不可操之過急。」司言挑起她的下顎,面容依舊冷峻,可那雙璀璨的鳳眸仿若黑曜石一般,漂亮的讓人為之沉迷:「可今天,你這般邀請我,我若是不作為,是不是有些不像男人?」

  說這話的時候,司言神色極為認真,可看的蘇子衿卻是心跳如雷,臉上更是莫名的灼熱起來。

  原先她以為司言是有什麼隱疾,可今兒個卻是才知道,原來輕衣叮囑過……只是她方才那一問,儼然是邀請的嫌疑,委實有些丟人的緊。

  心下這般想著,蘇子衿眼底羞怯之意便越發濃烈了幾分,看的司言委實有些忍得難受,渾身滾燙不已。

  他自認為自己已經夠能忍的了,也自認為自己比起一般男子,要清心寡欲許多,可即便如此,看著蘇子衿如此嬌媚誘惑的模樣,他還是不了遏制的情動不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如此念頭堪堪一起,下一刻,司言的薄唇便落到了蘇子衿白皙的脖頸之上,他順著她的柔美親吻著,惹得蘇子衿一時間戰慄起來,手下更是不由得想要推開司言。只是司言卻忽然伸出長臂,將她從水中抱了起來。

  身上一涼,蘇子衿便立即驚了起來,以為司言當真要對她……

  只是,下一刻,就見司言一手拉過屏風上掛著的袍子,轉瞬便為她披了上去。

  裸露在外頭的肌膚被包裹住,蘇子衿下意識朝著司言看去,可司言卻是依舊面色清冷,徑直便將她抱到了床榻之上。

  低頭含住她誘人的朱唇,司言眸色深邃,舌尖一勾,便低聲道:「以後我再懲罰你。」

  話音一落地,他便送開了抱住蘇子衿的手,身姿一動,很快離開了屋子。

  蘇子衿愣愣坐在床頭,素白的小手下意識便撫上方才司言舌尖觸過的唇,臉上的紅暈,好久都沒有消退。

  而那一頭,司言徑直離開了屋子,青茗等人皆是一愣,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可剛剛進門的落風,卻是驚愕的看到了司言衣袍下的異動。

  落風等人還來不及朝司言行禮,司言便已然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那一臉的清冷與沉靜,宛若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唯獨他自己知道,此時他已是被蘇子衿點燃,急需冷靜一番。

  ……

  ……

  彼時,東籬某處暗牢。

  青年男子靠在牆上,看著牆角處有肥碩的老鼠爭奪食物,眼底卻是死寂一片,沒有絲毫波瀾。

  不多時,鐵門被打開,從外頭走進了四個男子,其中一人還端著盤子,儼然是來送飯的。

  青年男子低著頭,恍若未聞一般,依舊盯著牆角四處逃竄的老鼠,一動不動。

  這時,其中一個男子著一襲青白色華服,清俊的臉容浮現一抹冷淡:「修遠。」

  修遠二字堪堪吐露出來,那牢中的男子,便不由身子一僵。只是,他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驚詫,這一幕落在一側白衣蹁躚的樓寧玉眼中,倒是有了幾分趣味。

  見牢中的青年不為所動,清俊的男子也沒有惱怒,只淡淡抿唇,低眉又喚了一聲:「董修遠。」

  董良,字修遠。煙京出了名的神童,早年便跟在了丞相鍾離的身邊,只是到了最後,他才知道,董修遠……他推心置腹的人,不過是樓霄這亂臣賊子埋在他身邊的一顆棋子!

  董良身形一頓,就見他緩緩抬眸,露出一張書生氣的清淡的臉容,笑著喚道:「丞相大人。」

  眼前這青白衣襟的男子,不是東籬的清貴丞相,又是哪個?

  年少奪取功名利祿,十六歲高中狀元,十八歲做了丞相的位置。一路順遂,高高在上的丞相,鍾離!

  「修遠,」鍾離冷然的臉上忽然攢出一個笑來:「難道本相對你不好?你就偏想做那等子亂臣賊子的事情?」

  「亂臣賊子?」鍾離只淡淡一笑,不以為意道:「自古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何為亂臣賊子?不過是史官的口誅筆伐罷了。修遠輔佐攝政王,順應時勢。」

  「好一個順應時勢!」鍾離不怒反笑,只嗤笑道:「若是你父母地下有知,想來是要蒙羞的。」

  董良雖自小為煙京神童,但卻是無父無母,被書香門第董家收養而來的。沒有人知道董良的來歷,唯有董良自己以及當初收養董良的董老先生,才知道一二。

  董良聞言,不禁臉色一變,他抬眼看向鍾離,道:「你知道什麼?」

  按理說,鍾離應當差不出什麼,可……為何他的話中,有些深意?

  想到這裡,董良的視線不由便落到了一旁沉默含笑的樓寧玉,果不其然,就見樓寧玉見此,臉上的笑意越發濃烈了幾分。

  「十幾年前,嵐池第一大山莊沈家莊的莊主沈浪成了叛賊,被陛下下令圍殲了去。」樓寧玉笑著看向董良,見董良變了臉色,只繼續說道:「人人都以為,沈家莊至上到下全部無一生還,可鮮少有人知道,沈家莊還存活了兩個人……」

  聽著樓寧玉的話,董良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成了錯愕。

  兩個人?哪裡來的兩個人?

  不待董良出聲,一旁的鐘離便含笑問道:「董良,你原名,應該是沈良罷?」

  沈良,沈家莊莊主的次子,當年他劫後餘生,便被董家老先生收養了,改名董良。只是生怕董良的身份泄露,董老先生在那件事之後,時隔了兩年,才將董良帶進煙京,正式收養。

  「還有一個人……」董良沒有否認,只是瞪著眼睛看向樓寧玉,咬牙道:「還有一個人,是誰?」

  他那時得以存活,是許多人犧牲了自己換來的,只是另外一個人……又是誰?為何他這些年,絲毫不知道?

  「你哥哥。」樓寧玉抿唇,如沐春風的臉上露出一抹悲憫之色:「你哥哥沈丘當年並沒有死,只是,他不如你幸運……他瘋了。」

  「不!不可能!」董良眯起眼睛,語氣森冷:「我大哥死了,早就死了!我親眼看到你殺了他啊,鍾離!」

  當年鍾離十六歲,做了新科狀元郎,風光無限。他領了文宣帝的命,帶了一群人馬,殺進了沈家莊,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哥哥慘死在鍾離的劍下,怎麼可能還活著?可笑!

  鍾離不以為意,只淡淡道:「當年那場屠戮,你可知是誰向陛下告密,並拿出切實的證據指證你沈家莊謀反?」

  「不要告訴我是攝政王?」董良全然不相信,只嗤笑一聲,眸底滿是鄙夷。

  「不是樓霄。」鍾離冷然道:「難道是我麼?」

  「無稽之談!」董良冷嗤一聲,儼然是不相信的。

  「樓霄意欲謀反,從十多年前開始……」樓寧玉彎唇,笑道:「那時沈家莊是最大的鏢局,樓霄暗中託了沈家莊運鏢,他以運貨物為由,私下讓人將兵器替換了進去。」

  說到這裡,樓寧玉顯然是看到了董良臉上冒出的冷汗,於是他只頓了頓,便繼續道:「那時你父親發現了此事有貓膩,表面上不動聲色依舊押鏢,但暗中卻是聯絡了京兆尹打算上奏天聽,徹查此事!只是,你父親不知道的是,京兆尹連譚是樓霄的人,於是便招致了殺身之禍,死的不明不白。」

  聽著樓寧玉的話,董良臉上的平靜,終於有了一絲龜裂。他死死盯著地面,手下卻是狠狠的抓著稻草,渾身發冷。

  「當年那場屠戮雖是由我帶人去的,但在我抵達之前,京兆尹便已然領著一群人血洗了沈家莊。」鍾離冷然道:「我早年曾受惠於你沈家,你父親救過我一命,我深知他不是那等子叛亂之人,便打算先將你一府的人收押,爭取時間翻案。只是到頭來,我抵達的時候,也只剩下沈丘還活著。為了保住沈丘,我便假意殺了他,以假亂真。」

  說到這裡,鍾離的眸光落在了董良的身上,有些冷戾:「不過,董良,董修遠。枉你是煙京神童,聰慧過人,竟是如此愚蠢,幫著殺父殺母仇人,欲要奪得天下!」

  鍾離的話,一字一頓的敲在董良的心頭,他何其聰慧,哪裡會想不通這一切?

  當年他雖年幼,但父親確實曾因一批貨物輾轉反側,後來他也見過父親同一個大官聯繫,只是那時候他並沒有看清是誰,只隱約看到了一方官袍……前前後後的線索下來,樓寧玉和鍾離的話,卻是當真沒有紕漏!

  若是這樣,那他豈不是可笑至極?愚蠢了這麼多年?

  好半晌,董良才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鍾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你以為你當年那麼容易逃離嗎?」鍾離沒有否認,只是臉上的笑容有些冷沉。

  當年,是他放了水,讓他離開,也是他在那之後,第一眼便認出了董良。只是,他以為董良不會為自己的殺父殺母仇人做事,卻沒有想到,董良竟一直都是樓霄的棋子,一顆埋在他身邊的毒瘤。

  董良沉默下來,好半晌才自嘲一笑,道:「為何不殺了我?」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留著他?

  「你還有用,」樓寧玉笑得溫柔,清雋的臉上滿是春色:「董良。」

  董良作為樓霄心腹這麼多年,又加之他本人的聰慧,如何能夠沒用?

  「好。」董良閉上眼睛,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來:「我加入你的陣營,三王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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