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未婚妻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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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宮,御書房

  昭帝負手而立,笑道:「阿言,這件事,你做得很好。」

  司言的能力,昭帝一直極為相信,因為相信,他昨日才顯得格外淡定,因為他知道,司言無論如何也會將此事處理到最好。

  「陛下謬讚。」司言垂下眸子,清冷的容顏依舊淡漠,絲毫看不出被讚賞了的喜悅或者自謙。

  昭帝倒是不以為意,只正色道:「丞相府大抵要與惠妃結黨了。」

  今日的時候,昭帝便已經擬好了聖旨,司天凌污了陶聖心的身子和名聲,他自是不能拒之不理。

  只是,這樣一來,丞相府就很難連根拔起,畢竟惠妃身後的安陽侯府,也是不容小覷。

  「陛下,」司言看向昭帝,面無表情道:「這件事急不得。」

  早在昨日蘇子衿提議設計司天凌和陶聖心的時候,司言便清楚這一切即將帶來的後果。做這件事,他從不感到後悔,畢竟蘇子衿的意願,在他看來是尤為重要的。至於丞相府,即便沒有司天凌,也一樣不會就這樣倒台。

  「朕知道。」昭帝點了點頭:「這些年下來,就是因為難以連根拔起,朕才容忍了陶氏……」

  聽昭帝提起陶皇后,司言便抬眸道:「聽說她今日午時便死了?」

  昭帝聞言,皺起眉梢道:「朕在想,這件事,是懿貴妃乾的,還是天嬌?」

  飯菜是懿貴妃的人送去,而最後一個接觸飯菜的卻是司天嬌。

  見司言沉吟,昭帝便繼續道:「朕派了人去檢查,中的毒是鶴頂紅,十分普遍的毒藥,無論是天嬌還是懿貴妃,拿到這毒藥都十分容易。」

  說到這裡,昭帝看向司言,緩緩道:「阿言,你怎麼看?」

  司言聞言,鳳眸微深,神色莫辨道:「陛下對二公主可還存著父女之情?」

  雖說是疑問的口氣,但司言問出來,顯然便含著肯定的意味。正是因為對司天嬌還有父女之情,昭帝才如此問出。

  因為他心底,其實已然有了答案。

  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朕其實有時候會去想,」昭帝看向司言,神色有些恍惚:「分明天嬌小的時候那般惹人疼愛,怎麼長大後,便完全轉了性子?還是說,一切都因為那人……」

  昭帝說的那人,毫無疑問便是樓寧玉了,可司言卻不這麼想,無論如何,陶皇后的死,樓寧玉得不到絲毫好處。更何況,司天嬌毒死了陶皇后,昭帝也依舊不會為了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女子,去追究司天嬌什麼。

  「陛下心中既是放不下,又何必將罪責推到他人身上?」清冽的眸光落到昭帝的臉上,司言秀美的臉容看不見絲毫情緒。

  聽著司言的話,昭帝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復。誠然司言說的都很對,他也明白自己的想法,可司天嬌畢竟是他疼寵了許多年的小女兒,即便對她再怎麼失望,昭帝也一時很難做到誅而殺之。

  若是昭帝當真如此狠心,大概這些年司天嬌的日子便不會過得這般和順了。只是這一些,司天嬌卻是全然不知道,一心只認為昭帝對她無情至極。

  昭帝心下有些嘆息,便話鋒一轉,又問道:「長安那邊,你可是安撫好了?」

  蘇子衿的態度,其實昭帝心中有數的很。說到底她想嫁給司衛的事情,也不知司言知道與否,若是知道……

  想到這裡,昭帝眸光不禁沉了幾分。

  看著昭帝的神色,司言便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見他微微凝眸,薄唇微動,道:「陛下不必憂心,臣自是安撫好了。」

  司言的語氣,帶著一股維護的意思,聽得昭帝有些微微愣住。他知道司言喜歡蘇子衿,可不知道,竟是這般喜歡。

  微微擰眉,昭帝便試探性的問道:「你可知道長安對於嫁給老七的這件事,怎麼看待?」

  司言聞言,倒是沒有遲疑,只頷首,沉聲道:「知道。」

  果然。

  昭帝心下既是驚訝又是覺得理所應當,司言這樣的通透的人,哪怕是陷入情愛之中,應當也不是那等子盲目之輩才是。

  想了想,他便囑咐道:「阿言,你對蘇子衿的感情……莫要太過深了。」

  這一句叮囑,昭帝覺得還是有些必要的,畢竟蘇子衿實在太過神秘,誰也說不準她要的是什麼,相對於昭帝這把年紀的人來說,司言此次顯然便是個初識情愛的毛頭小子,這樣的情況下,其實司言最是容易深陷其中而不自知,難以自拔而傷了情懷。

  這一回,司言卻是下意識便反駁起來,只見他眉目清冷,薄唇微微抿起一個弧度,道:「陛下,臣對子衿是認真的。」

  因為認真,所以他不願仍何人猜忌,因為認真,所以他不想有人阻撓,便是昭帝……也不行!

  昭帝聞言,心下便生出一股不悅來:「阿言,朕是為了你好,蘇子衿實在太過神秘,若是把握不好,便是容易……」

  司言冷淡出聲,反問道:「陛下曾經愛慕她的時候,可是想過要把握她?」

  即便司言沒有點名道姓,可昭帝知道,他所說的『她』是誰。那個女子是昭帝一生的摯愛,只可惜那女子紅顏薄命,早早的便死去了,以至於這些年來,昭帝一直都不再動心。

  這些事情,極少有人知道,因為昭帝藏得極為隱秘,便是陶皇后,也一無所知!

  一時間,昭帝沉默下來,他垂下眸子,鳳眸划過一抹極為幽深的痛楚。

  這道傷疤,終究是他過不去的坎兒,可如今由司言撕開,他又覺得無能為力。

  好半晌,昭帝才閉上眼睛,苦笑一聲:「阿言,你在怨朕,朕知道。」

  「臣不怨陛下。」司言漠然道:「只是臣與陛下不同,臣這一生別無所求,無論是權勢、名利、金錢,還是其他,臣皆是無心覬覦。只唯一一點,蘇子衿……臣不能失去!」

  「陛下大抵不知,臣只有看著蘇子衿的時候,才能感受的到,人活著是件有趣的事情。」微微抿唇,司言拱了拱手,便涼涼道:「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臣先告退。」

  說著,司言垂下眸子,轉身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身後,昭帝有些失魂落魄,他兀自站了許久,才緩緩走到一旁的花瓶邊上。

  在他移開花瓶後,一瞬間便有一幅畫自壁上的暗格中漸漸出現。眸光微凝,他上前一步,雙手拿起那幅畫來,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展了開。

  順著光線看去,只見那畫上是一個女子的丹青圖,那女子生的十分清雅,仿若天上的仙子一般,眉眼皆是風華。

  低聲一嘆,昭帝道:「傾漪,朕有些累了……」

  「陛下!大事不好了!」就在這時,高公公略顯慌張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昭帝神色一頓,手下不慌不忙的收起丹青圖,一邊沉聲道:「什麼事?」

  高公公道:「陛下!懿貴妃小產了!」

  手下不由便停了下來,昭帝大步走到門邊,開門道:「擺駕來儀宮!」

  「是,陛下!」高公公道。

  ……

  ……

  彼時,來儀宮

  「陛下!」一看到昭帝過來,懿貴妃便哭起來:「陛下啊!你要為臣妾、為皇兒做主啊!」

  懿貴妃素日裡美艷的很,如今這一哭,也甚是梨花帶雨,自有一股楚楚可憐的感覺。

  然而,昭帝卻是神色不動,只道:「怎麼回事?」

  說這話的時候,昭帝的眸光卻是看向一旁的陳太醫。

  陳太醫一驚,便立刻下跪,悚然道:「陛下,貴妃娘娘差點誤服了毒藥,現下母子……母子平安!」

  聽了陳太醫的話,昭帝便不由冷下神色,他淡淡看了眼懿貴妃,心下便明白這是懿貴妃的大題小做。

  眸色微微一沉,昭帝便看向一旁的司天儒,道:「天儒,你來說!」

  對司天儒,其實昭帝感情是比較淡漠的,倒也不是說不喜歡,只是這孩子常年在外,一直無心朝政,日子久了,昭帝也便漸漸淡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兒子。

  不過即便如此,司天儒和司天飛兩兄弟,昭帝還是偏疼司天儒多一些。

  「父皇,事情是這樣的。」司天儒拱了拱手,便繼續道:「今日母妃回來的時候,便說是有些饞了,想吃一些桂花糕,就讓宮婢去御膳房端了些許來。不過桂花糕來了以後,母妃便又不想吃了,便擱置在了桌上。」

  說到這裡,司天儒看了眼昭帝,見昭帝神色莫辨,又繼續道:「後來白雪不知何時跳上了桌,大抵是吃了一些桂花糕,不到片刻功夫,它便死了。」

  白雪是懿貴妃養的一隻貓,生的十分可愛,一直很得懿貴妃的喜歡。這件事,幾乎整個宮裡都是知曉。

  只是,這下毒之人,便是為了要害懿貴妃,那貓兒卻是誤食了才會如此。

  「這件事,朕會讓人來差。」昭帝垂下眸子,素來宮中貴人用的食物,都是要經過銀針驗毒的,而懿貴妃的糕點,顯然也是驗了毒後才端進來。

  尤其懿貴妃懷了身孕,她自是不容許在這些事情上出錯。所以說,這毒,是一種銀針驗不出的毒……

  想到這裡,昭帝心中便隱隱有些猜測。

  「陛下,一定是二公主!」一旁的懿貴妃心中氣憤難擋,便哭道:「今兒個早上臣妾還與二公主起過爭執,那時候二公主陰測測的說要等著臣妾生出一個小公主……沒想到,現下便出了事情!」

  一想起這件事,懿貴妃心下便恨的厲害。要不是她忽然便有些食不下咽,吃下這些毒糕點的,便是她了!只是可憐了她心愛的白雪,為她擋了致命的一刀。

  「天嬌?」昭帝凝眉,只見他看向司天儒,便問道:「天嬌今日可確實說過那等子話?」

  司天儒聞言,便點了點頭:「天儒不敢欺瞞。」

  一時間,昭帝的眸光暗了下來。

  若是他沒有猜錯,這毒……想到這裡,昭帝便看向陳太醫,語氣莫測道:「什麼毒?」

  「是……是……」陳微微顫抖起來,完全不敢說出那毒的名字。

  「不必說了!」昭帝眯起眸子,心下已然明白了。

  見昭帝神色不愉,懿貴妃靈光一閃,便恍然明白了!看來,這毒是『千機』,當年北魏九王爺就是中了這毒才暴斃,而懿貴妃自然也知道,下毒的人正是司天嬌無疑。只是這件事關係到兩國的和平,懿貴妃再怎麼爭風吃醋,也不會沾染這些!

  就在懿貴妃和司天儒沉默下來的時候,昭帝忽然眼含厲色,吩咐道:「來人!去西宮搜查一番,朕倒要看看,這毒究竟是不是司天嬌下的!」

  昭帝想,若是真的自司天嬌處找到毒藥,那麼再留著她也是禍害了!畢竟這千機的毒,與當年的事如此密切關係,司天嬌竟是還存著那毒藥,且敢用它害人。只能說,她並沒有把國家放在心上。

  如此公主,不要也罷!

  ……

  ……

  長寧王府

  「師父,你不覺得老子這樣格外俊美?」百里奚照著銅鏡,神色極為自得。

  蘇子衿聞言,不由似笑非笑道:「你想被當作怪人的話,便自行找個住處罷。」

  「師父,不是說好了收留老子麼?」百里奚放下手中的銅鏡,雙手捧著下巴,一副故作『可愛』的模樣。

  蘇子衿一時沒忍住,只偏頭不去看他。便是青煙等人,都不忍直視。

  百里奚此刻留著一圈的鬍子,整個人雖不至於像大漢,但到底也有些顯得老氣,而他這一托腮的舉動,簡直讓整個畫風都有些扭曲起來。

  蘇子衿嘆一口氣,簡直覺得慘不忍睹:「百里,你還是把鬍子颳了罷。」

  從前百里奚雖也這般神神叨叨、古里古怪,但到底沒有留這般驚悚的鬍子,再者說,那時候他年紀尚且還小,便是有了鬍子,也不會像如今這般……略顯毛髮旺盛!

  百里奚咧出一個自認為俊秀可人的笑來,談條件道:「師父給下廚?」

  「送客罷。」蘇子衿緩緩一笑,下意識便要起身離開。

  「誒!誒誒!」百里奚趕緊上前,按住蘇子衿的肩膀,嬉皮笑臉道:「師父不要認真嘛,老子……啊呸,我只是跟師父開玩笑的呢!」

  蘇子衿眉眼含笑,輕聲道:「青煙,帶他去洗漱一番罷。」

  「是,主子。」青煙點了點頭,便領著百里奚離開了。

  不多時,百里奚很快回來了。

  只是,看著這樣的百里奚,除了蘇子衿外,眾人皆是微微一愣。

  只見眼前的少年郎看起來格外俊美,一襲紅衣,卻襯的他愈發如玉雅致,他五官尤為俊俏,劍眉星目,眉眼皆是風華,看起來很是貴氣惹眼。

  疆南國的第一公子,百里家的少主——百里奚!

  誰也沒有想到,刮去鬍子以後,這少年郎竟是如此好看,也難怪乎疆南國的女子皆是趨之若鶩了。

  百里奚滿意的瞧著在場之人的神色,唯獨看到蘇子衿那波瀾不驚的眸光時,不由蹙眉:「師父,你怎麼不驚艷一下?」

  「為何驚艷?」蘇子衿不以為意,只笑道:「從前你雖個子不高,但到底相貌沒太多的變化。」

  「無趣啊!」百里奚哀嘆一聲,紅袍隨即微動,便很快溜到了蘇子衿的跟前。

  只是,他這般快速的移動,竟是讓天色和秋水不由詫異起來。

  原本瞧著百里奚嘻嘻哈哈的樣子,便私心裡覺得他只是個花架子,如今只這一個移動,便是足以證明他隱藏的實力有多麼驚人了!

  這一頭,百里奚卻是湊到了蘇子衿的面前,張揚一笑,問道:「師父近來不喜穿紅衣了嗎?」

  百里奚之所以喜歡穿紅色的衣服,大抵是因為蘇子衿,他那時年少,跟在她身邊時,便覺得她穿紅衣有種孤冷艷絕的好看,於是他心中艷羨,便也學著穿了紅衣,只是相較於她的孤冷,他看起來卻是如玉又奔放。

  「不喜。」蘇子衿垂下眸子,她看向他,微微笑道:「不過,你穿著很是好看。」

  從三年前那漫山的血腥之後,蘇子衿便對紅色不太喜歡了。從前她總是一襲紅衣,張揚而孤冷,如今,已然過了喜歡的年紀了。

  而百里奚不同,他還是個很乾淨的少年郎,即便在知道那些人死了,他也是極為看得開。蘇子衿知道,不是不在意,而是他明白,再怎麼在意也無法換回他們的重生。

  這一點,蘇子衿倒是沒有生氣,她反倒為百里奚高興,因為他,還是當初的那個他,幾乎不曾改變。

  「師父,你很少誇我的!」百里奚感動起來,張開懷抱就要將蘇子衿抱住。

  他是個極為跳脫的性子,想到什麼便來什麼,故而,在抱向蘇子衿的時候,自是沒有在意什麼男女之防。

  然而,他這一舉動落在眾人眼底,便是有些驚世駭俗起來,一群人齊齊想要制止住他的舉動,卻不想,百里奚離得蘇子衿實在太近,近到他們還沒來得及靠近,這廝已然就要抱上。

  與此同時,司言卻是堪堪踏入庭院,一瞧見紅衣少年的舉動,素來清冷的眸底便掀起了驚濤駭浪。

  「放開她!」一聲低沉而暗啞的聲音響起,只見司言身形一動,便牟足了勁兒的朝著蘇子衿而來。

  不管能不能趕上,他都決計不想蘇子衿被其他人『輕薄』!

  只是,令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是,蘇子衿只是拿起身側的那把油紙傘,便生生抵在了百里奚的胸膛。

  她神色從容,笑道:「百里,又忘了規矩了?」

  這句話,顯得十分熟稔,司言不由眸光一頓,卻還是在下一刻,便將蘇子衿拉了開來,只是心下,有股不悅之感,驟然升起。

  百里奚瞧著蘇子衿說出那句話,心下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這反應,顯然是在很早之前便有過類似的經歷一般。

  是了,他差點忘記了,從前師父女扮男裝,他確實下意識便將她當做了男子,雖然他為人有些不羈,但也不至於沒有男女大防的意識。

  不過,眸光一瞥見一旁的司言,百里奚不由臉色一變,立即便破口大罵起來:「死面癱!你他娘的終於敢來見老子了啊!快放開老子的師父,否則老子一定見你大卸八塊!」

  「這是本世子的未婚妻。」司言冷冷盯著百里奚,神色很是不好:「你認錯人了!」

  司言的話一說出來,蘇子衿不禁微微一愣,她偏頭不著痕跡的看了眼他,心下有種奇異的感覺蔓延開來。

  「死面癱,你說認錯就認錯啊!」百里奚抽出背在身上的古劍,劍尖指著司言,厲聲道:「快把老子的師父放了!有什麼事,沖老子來!」

  微微蹙眉,蘇子衿輕聲道:「百里,你那屠麟劍是被我弄丟了。」

  蘇子衿的話,不由讓司言和百里奚皆是一愣。前者是驚訝於蘇子衿竟是為了他而『頂罪』,後者則是因為,難以置信自己的師父竟是一副與面癱臉處於一個陣營的模樣。

  不待司言說話,百里奚便悚然道:「師父,你真的是死面癱的未婚妻麼?」

  「現在還不是。」蘇子衿從容笑起來,神色沒有絲毫羞窘之意。

  現下聖旨還未下來,她確實不是司言的未婚妻。

  一聽蘇子衿說不是,百里奚手中的長劍便愈發直了幾分,司言臉色也極為清冷,他盯著百里奚,儼然是想著要教訓一番這個方才想『輕薄』蘇子衿的少年郎。

  看著這兩人蓄勢待發的模樣,蘇子衿心下一嘆,便緩緩從司言的身邊走開,似是而非的彎唇道:「既然你二人想要切磋,我便不加干涉了,只是江湖規矩,你們可得遵守才是。」

  所謂的江湖規矩,便是切磋不傷及對方,畢竟只是切磋,而不是當真對立。

  說著,蘇子衿便走到一旁,順勢坐了下來,她手中執起杯盞,笑吟吟的便給自己斟了一杯清茶。

  看著蘇子衿這般模樣,天色和秋水皆是有些驚訝,畢竟蘇子衿沒有維護司言也同樣沒有維護百里奚,她這般一視同仁的模樣,讓一旁面容清冷的司言原本有些暗沉的眸底,漸漸明朗了一些。

  「打?」司言面無表情的看向百里奚,鳳眸划過不為人知的冷淡之意。

  百里奚原本還想嘮嘮叨叨問一番蘇子衿為何說方才的話,只是聽著司言問這一個字,便又滿血復活,再次擰眉看著司言,顯然對於他先前奪了他的屠麟劍一事,耿耿於懷。

  「為什麼不打?」瞪了眼司言,百里奚狠狠道:「老子難道會怕你不成?」

  說著,百里奚古劍揮起,整個人猶如閃電一般,腳下微微一動,便急速沖向了司言。

  司言一個側身,就躲過了百里奚的攻擊,比起百里奚的輕靈,他的身姿顯然極為縹緲,縹緲到即便人只是微微一動,也依舊可以看到重影。

  蘇子衿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司言,手中的杯盞卻淺淺觸到唇瓣,她微微抿了一口茶水,便繼續言笑晏晏的瞧著那兩人比試。

  這麼多年沒見,百里奚的功夫倒是長進了許多,尤其在輕功方面,更是有些舉世無雙的意味,只是,相較於司言來說,顯然百里奚並不是對手。

  幾十個回合下來,司言幾乎像是在逗貓兒一般,腰間長劍仍舊未曾出鞘,招式也以躲避為主。

  看來,這司言喝了麒麟血,果然功力又深厚了許多。

  這般想著。蘇子衿已然看到司言抽出腰間的長劍,他似乎是玩膩了躲貓貓的遊戲,冷峻的臉容有一瞬間的嗜血划過。

  只見他提著長劍,一個翻身便晃到了百里奚的身後,在百里奚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長劍已然抵到他的脖頸處,有墨發被劍鋒削落,飄飄蕩蕩的便落到了地上。

  就在長劍即將刺入的時候,司言卻停下了動作,而與此同時,百里奚亦是轉過身來,看著司言停下的動作,不由一愣。

  隨即他微微蹙眉,便就這樣一瞬不瞬的盯著司言。

  分明幾個月前,司言還只比他厲害一點點而已,怎麼如今竟是武藝大增到這般地步?

  兩人的動作,幾乎就要定格下來,司言卻是毫不戀戰,只微微一動,便收起了手中的長劍。

  司言淡漠轉身,只清冷道:「饒你一命。」

  說著,他便緩緩走向蘇子衿,秀美的臉容看不出絲毫情緒。

  「喝茶。」蘇子衿兀自倒了一杯茶與司言,她動作極為從容優雅,似乎絲毫沒有感受到司言與百里奚之間的不和情緒一般,笑容淺淺。

  司言走來,便伸手要接過蘇子衿遞來的茶盞,不想,這時候百里奚卻是飛身過來,司言下意識的一躲,卻不料,百里奚伸手過去,便將蘇子衿遞來的茶握在了手中。

  他仰頭喝了一口,笑嘻嘻道「師父,什麼時候咱們喝酒去吧!這清茶淡水的,可是沒勁兒!」

  一邊說,百里奚還一邊瞪了眼司言,心下也不知怎麼想的,倒是沒有了方才那股子劍拔弩張的氣勢。

  「百里公子。」這時,青煙忽然出聲,只見她肅然道:「主子身子骨不好,喝不得酒。」

  這話,無疑便是在提醒了,畢竟百里奚為人瘋瘋癲癲,有些痴狂放浪,若是他一直纏著,也是怪煩人的。

  「喝不得?」百里奚微微一愣,下意識便看向蘇子衿,只見蘇子衿一副柔弱的模樣,心下不由更加疑惑起來。

  就在眾人以為他要問什麼的時候,百里奚卻是嘆了一聲,幽幽道:「師父,我還是喜歡以前的你。」

  以前的蘇子衿,大概很是肆意,不像如今這般,總讓他有一種活的不真實的感覺。

  蘇子衿聞言,倒是絲毫沒有不悅,她緩緩攢出一個笑來,神色高雅:「從前都過去了。」

  她也喜歡從前的自己,堅韌、年少、肆意,她記得那時候自己偏愛一身紅衣,像是遊走於天地的妖鬼,邪佞卻又肆然,著實很是不羈。

  看著蘇子衿眉眼展開的那抹笑意,司言忽然覺得有些心疼,她的過去,就像是迷霧一般,神秘卻又有時哀傷,尤其現下,她的神色,分明看不出絲毫的牽強,卻驀然讓他覺得無比牽強。

  蘇子衿,究竟有著怎樣的過去?

  斂下眸子,蘇子衿便又接著笑道:「百里,你先去戰王府罷,左右過兩日我便回去了。」

  蘇子衿說過要收留百里奚,卻不是讓他在長寧王府住下,畢竟這長寧王府,她也只是暫住。

  「住長寧王府。」這時,司言的聲音忽然便想起,只聽他清冷冷道:「屠麟劍是本世子弄丟的,自是也算欠了他一些。」

  雖說話是這樣,但司言其實只是不想百里奚和蘇子衿太過靠近罷了,光是從她們兩人的熟稔程度和稱呼,便可知那是一段沒有他的過去,既然這樣,便是不能讓百里奚離蘇子衿太近,左右過兩日蘇子衿便要回戰王府,這兩日長寧王府中,他更是會看緊許多。

  「屠麟劍是老子的傳家之寶!」百里奚瞪著司言,咬牙道:「就是你整個王府給老子,都不夠賠老子的屠麟劍!」

  一想起屠麟劍,百里奚就火冒三丈,好歹那也是他百里家的祖傳寶貝,代代相傳,極為珍貴。

  「換一個傳家寶罷。」蘇子衿淡淡一笑,看向百里奚,從容道:「不然也可以去子歸湖打撈一番,想來會在其中。」

  蘇子衿這所謂換一個傳家寶,聽的司言有些嘴角抽搐,都說了是傳家寶……換一個不是沒有意義了?

  然而,顯然司言並不懂百里奚的邏輯,只見百里奚一聽蘇子衿的話,便眸光發亮起來:「師父這個主意好!等老子成了百里家的家主,就直接換把劍好了!反正整個百里家都是老子的,哈哈!」

  越說百里奚越覺得這主意可靠,於是他靈光一閃,便直接取下自己背上的古劍,遞到蘇子衿面前,一臉的得意道:「師父你看這劍怎麼樣?這可是正宗的琴心劍,江湖上那些都是冒牌貨!」

  眾人:「……」

  ……

  ……

  西宮

  司天嬌盯著一群侍衛闖入,不由瞪大眸子,高聲斥道:「你們幹什麼!」

  「二公主恕罪!」為首的沉乾低聲道:「貴妃娘娘糕點中有下毒的痕跡,陛下命我等前來搜查!」

  「憑什麼懷疑本公主!」司天嬌阻攔住沉乾,尖聲道:「這是西宮,不是懿貴妃的來儀宮!既然是下毒,便是要從她身邊的人開始排查,憑什麼懷疑上本公主?」

  「公主請恕罪。」沉乾眸光冷沉,只大手一揮,便有許多侍衛湧入宮內。

  司天嬌心下又是氣憤又是覺得羞恥,可到底一絲辦法也是沒有。心中不由想著,讓他們搜也是無妨,左右她還沒有動手害懿貴妃,這些人一定找不到證據!只要他們找不到,她一定要他們好看!

  一眾侍衛蜂湧入內,宮內響起掀翻東西的聲音,在場的宮女太監皆是不敢動彈。司天嬌心中念頭一轉,便想著要去尋樓寧玉的蹤跡。

  只是,她步入屋內,幾乎逡巡了一遍西宮,也是沒有找到樓寧玉的下落,便是屋子裡他素日裡用的一些物什,也全數都消失不見。

  心下有一個驚駭的想法升起,司天嬌死死盯著門檻,一時間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另一間屋子傳來侍衛的聲音:「沉大人!這裡有可疑物品!」

  「將陳太醫帶進來查證!」沉乾道。

  「是,大人!」侍衛領命,很快便出去尋找沉乾了。

  司天嬌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果不其然,那屋子確實是她的寢宮,心下有恨意划過,她眸光一冷,轉身便悄然從宮內的另一扇門跑了出去。

  「大人,這……這就是貴妃娘娘糕點內的毒!」陳太醫顫抖道:「沒有錯,就是它!」

  「這是誰的屋子?」雖然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沉乾還是開口問一旁顫顫巍巍的宮婢。

  「回……回大人的話,」那宮婢抽泣道:「是二公主的寢宮!」

  沉乾眼底微沉,便低喝道:「將二公主捉拿,覲見陛下!」

  「大人,二公主不見了!」屆時,侍衛驚恐的聲音響起。

  沉乾眯了眯眼睛,大手一揮,便道:「追!」

  一聲落地,一眾侍衛皆是蜂湧而出,一個個步調平穩,很是有秩序。

  與此同時,司天嬌正逃往宮牆,她一路換了宮女的服飾,低著頭便慌慌張張的打算離開。

  只是,走到宮牆一側的小道上,一道清雋的身影恍然出現。

  「寧玉。」司天嬌頓住腳步,她抬眸看向樓寧玉,眼底有恨意涌動:「是你做的吧?」

  下毒懿貴妃,陷害與她,將一切的矛頭對準她後,逃之夭夭!

  樓寧玉緩緩走上前去,他看著司天嬌,猶如春水的眸底有雅致笑意浮現:「公主很是聰明。」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就像是情意綿綿的郎君,言行之間,沒有絲毫猙獰之色。

  給懿貴妃下毒的是他,將毒藥放置在司天嬌的屋內的,也是他。而故意挑中千機這種毒藥的,也是因為……只有勾起昭帝對她的徹底失望,司天嬌這一次,才會難逃死劫!

  「為什麼?」司天嬌咬唇看他,雙手緊緊攥住裙擺,淚眼婆娑:「我分明這樣喜歡你,這樣對你好!」

  樓寧玉聞言,卻只是低聲一笑,他走近司天嬌,修長如玉的指尖划過司天嬌的臉容,眼含冰冷,語氣卻溫柔至極:「公主的喜歡,便是餵寧玉毒藥麼?」

  從祁山回來以後,司天嬌便開始給樓寧玉下毒,那是一種慢性的毒,這種毒旨在令人腿腳失去靈活度,尤其是對曾經受過腿傷的人來說,更是十分快的便可以見效。只要用毒兩個月,漸漸的,那人便再也不能走動。

  而司天嬌的舉動,無疑便是要廢了樓寧玉的腿!

  只是,司天嬌明顯將樓寧玉想的太過簡單,以至於她竟是天真的以為,他一絲一毫也不知道。

  「你……」司天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盯著樓寧玉,眼底有震驚之色,隨即她神色一變,可憐楚楚道:「寧玉,你誤會了!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離開我,我只是太愛你了啊!」

  因為愛他,所以不能容許他對蘇子衿起了意,只有給他餵了毒藥,讓他失去行走的能力,他才不會離開她!他才不會走向蘇子衿!

  這一切,錯的只是蘇子衿……是蘇子衿勾引了她的寧玉,否則她是決計不捨得這樣做!都是蘇子衿的錯!

  想到這裡,司天嬌的神色便有些森然起來,她盯著樓寧玉,尖聲質問道:「寧玉,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你只是在與我開玩笑,對不對?」

  「公主大抵高估了寧玉的心性了。」樓寧玉抿唇一笑,眉眼仿若初春陽光,一瞬間溫暖奪目:「這是第二次,公主對寧玉的腿下手了!」

  第一次是讓人差點打斷他的腿,第二次則是直接下毒,這兩次,都是她的一己私利,說是愛情,可司天嬌的愛,未免太過狠毒霸道了罷?

  「寧玉,要不是你對蘇子衿有意,我會對你下手嗎?」見樓寧玉神色決絕,司天嬌忽然大聲笑了起來,臉色極為悚然:「你大約不知道,我還想過,若是毀了你的腿都不能留住你的心,我便殺了你好了!既然得不到,便毀去!徹徹底底毀去!」

  她得不到的東西,沒有人可以得到!無論是母親的愛,還是樓寧玉的愛,她都要摧毀!沒有人可以阻止她!

  「那麼,這一次,便讓寧玉來毀了公主罷。」樓寧玉低聲笑了笑,神色極為雅致,他就像是畫中走出來的如玉公子,溫潤如浮雲,清雋卻優雅。

  說著,樓寧玉手中便有粉末落下,司天嬌神色一驚,就欲推開他,只是才堪堪一用力,她便覺得渾身酥軟,『撲通』一聲,整個人摔倒了地上,昏迷過去。

  不遠處有侍衛的聲音傳來,樓寧玉低眉看了眼司天嬌,眼底笑意不改。

  白衣蹁躚,他微微轉身,便很快消失在了宮牆之內……

  ------題外話------

  聽說明天要揭開子衿在東籬的身份了~哈哈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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