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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們完成了一天的習劍,上前向葉九琊行禮,回了樓中住處。

  鄭師兄留著,又和葉九琊說了些話,聽得不甚清楚。

  等人都散了,葉九琊朝陳微塵處走過來。

  陳微塵拉他在身旁坐下:「換你給我彈——我記得你會的。」

  葉九琊這些事情向來是慣著他,撥幾下弦,漸漸成曲。

  是仙道里的曲子,並非凡間之音,名為《流水》,傳言是一位仙人坐觀光陰有感,遂成此曲。

  光陰連綿不斷如流水西去,夕陽在松曠沉遠的琴聲里漸漸下沉,天際一片暮紫,星子幽微閃爍。

  一曲終了,陳微塵道:「我還以為你會彈些什麼冰冰涼涼的曲子。」

  葉九琊道:「忽然有感。」

  陳微塵把頭枕在他肩上,看向玉樓,正看見一處窗子上擠了幾顆腦袋,不由笑了出來,碰一碰葉九琊:「看那邊。」

  幾個弟子看見自家閣主望過來,頓時散了。他們雖然練最薄涼的劍法,終究還是年紀尚小,沒有敵過少年心性,離了窗子又湊在一起嘰嘰咕咕:「那是誰?莫非閣主有了道侶?」

  「閣主修無情道——」

  「白天那人從鳳凰上下來,是閣主抱下來的!」

  「閣主方才還給他彈琴……」

  最後這幾個不務正業的弟子又被鄭師兄發現,冷不防被問了一句「心法可抄完了?」只好扁了扁嘴,各自回房。

  留下鄭師兄一個人站在窗前,又沉思琢磨了半天。

  「可憐我無門無派,無依無靠,沒名沒分……」陳微塵裝模作樣嘆了一聲,「要被你門中弟子指指點點,說不得還要被你師兄捉起來拷問。」

  前面說的無門無派之類,葉九琊能夠聽懂,後面卻有些陌生:「名分?」

  「哎呀,我忘了——凡間才有的說辭,你自然沒有聽到過的。」陳微塵:「總之我現在跟著你,是名不正言不順……」

  葉九琊淡淡「嗯」了一聲以示知道,然後道:「給你名分。」

  陳微塵只當他知道了要給自己安個身份,諸如徒弟之類,感到很是安穩,見夜色漸深,也就回樓里了。

  正堂里恰好遇見鄭師兄,他先是喚了聲「師弟」,又轉頭看向陳微塵,語氣有些猶疑:「……陳公子。」

  接著又看向葉九琊。

  葉九琊言簡意賅:「道侶。」

  陳微塵:「!」

  鄭師兄神情複雜,目送兩人進了同一間房。

  直到回了房間,陳微塵還有些發暈,扯一扯葉九琊衣袖:「你方才對鄭師兄說我是什麼?」

  葉九琊依舊聲音平靜:「道侶。」

  見陳微塵還是一副意料之外的樣子,他微蹙了眉:「你要名分。」

  他雖然最初覺出了些許陌生,但回想一下,還是聽過這個詞的。

  在國都時,陳府對面人家曾發生過一些風波,一名女子在正門前拿著絲帕抽泣,被家丁趕了出去。

  那時候小桃與另外的侍女說著話:「懷了孩子,老爺不給名分,正房又兇惡,進不得門,也是可憐……」

  第63章 大逆

  ——今結為道侶, 共事焚與修,生當久相隨,死當長相憶。

  陳微塵清醒了一些, 眨了眨眼睛:「你說真的?」

  葉九琊:「嗯。」

  陳微塵看著他,怔怔笑了起來, 正想說什麼,卻聽遠方傳來一陣鐘聲。

  「召集。」葉九琊看了看窗外, 「你跟我來。」

  說是「扶搖台」, 實則是一片不小的地域,各門各派相互以鐘鳴聲傳信,方才傳來的鐘聲從最高的「雲台」上來,正是在召集各派掌門與諸位君候。

  陳微塵嘀咕一句:「誰會在這個時候喊人?」

  距真正的論法會開還有一整天,仙道尚未到齊——早到的俱是中洲的大派,其餘小門派還要等上一天。

  而此時幻盪山無主, 以三君為尊,諸門派中, 又以劍閣、劍台為大,清淨觀、指塵寺稍次之。能召集各派掌門的,無非葉九琊、闌珊君與驂龍君,空山大師, 再算上一個雖然還未站穩腳跟, 可身份為道門之首的謝琅。

  他們之前在指塵可謂朝夕相處,早已互通有無,實在沒有什麼事情值得這樣大張旗鼓商議。

  葉九琊道:「此次論法, 天演也到了。」

  這卻是一件異事,天演避世不出,不問仙道事已有數百年,此時出世,不知所為何來……或許正與心魔之禍有關。

  陳微塵先前是去不了這等集會的,然而,方才突然成了葉劍主的道侶,平起平坐,名正而言順,理直且氣壯,自然可以跟去。

  御氣飛至雲台上,西方是大殿,亮著鮫油的燈火,可明百年而不熄。

  他們逐漸走近,看見雲台中央執柄敲鐘人,身著灰袍。

  ——與清淨觀象徵混沌的的灰色所差無幾,但沒有分天地陰陽的太極雙魚圖,是天演。

  他們走進大殿門內,果然見中央一灰袍白髮的老者,並不高,略有些微胖,面目端正威嚴,與空山大師的和藹慈祥截然不同。

  陳微塵見他,輕輕「咦」了一聲。

  葉九琊問:「怎麼?」

  「他是万俟君,」陳微塵眯了眯眼睛,「說是雲遊四方蹤跡不定,原來是天演的人——可天演不是不能存一絲殺機,不做君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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