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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到葉九琊身邊:「葉師兄,陪我出去走走。」

  葉九琊起身隨她走出殿門,雪白與艷紅的背影很是相稱。

  闌珊君緩緩道:「我此前還不知葉劍主與驂龍君有淵源。」

  「他們兩個是有過同門之誼的,」謝琅之前與他們同行,知道不少內情,「陸姑娘脾氣不怎麼好,只有葉劍主製得住她。」

  闌珊君往窗外看一眼,接著又全神投入那陣法中了。

  葉九琊看向陸紅顏:「何事?」

  陸紅顏抿了抿唇,道:「你知不知道他為何要去做帝君?」

  未等葉九琊答話,她接著道:「他從未把那些東西放在眼裡,你若拿幻盪山上接天道,下連地脈,有益修行的話來糊弄我,我是不會信的。」

  葉九琊望向遠處天際:「……知道。」

  遠山中繚繞著白霧,像雪。

  劍閣一年四季,總是有雪,天河一役時,殷紅的血將白雪也染作深紅色。

  老閣主臨下山時,將劍閣信物珍而重之交到他手上:「此一去,九死一生,師父亦知你年少,可劍閣重任,不敢交予他人。你記住,你若出事,我劍閣再無復興之時。縱使全門盡數戰死,你也不許下山一步。」

  ——他便目送師長攜劍下流雪山。

  死訊從天河一天一天傳來,一封一封呈遞到他手上,皆是同門師友。

  再由他在名冊上墨筆圈點,將另外的同門師友送往天河戰場。

  流雪山巔上舉目遠望,仿佛能聽見兵戈錚錚。

  仙道傾盡全力,仍然舉步維艱。

  耳邊忽聽見腳步聲,有人走到自己身邊,站在白石欄旁也望著遠方。

  他轉頭看,認出來是前些日子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出劍為自己點破迷津的那個黑衣男人。

  那人望著遠方,聲音有種高高在上又漫不經心的冷淡:「有劍麼?」

  他把自己手中折竹劍遞過去。

  冰晶剔透,遍體冷白的一把長劍。

  那人指尖緩緩撫過劍鋒:「要沒有認主的。」

  葉九琊去了劍池,在那上百柄長長短短的神兵中看了許久,最後回了自己的房間,在一個漆黑長匣中取出一柄沉甸甸的、遍體沉黑的長劍。

  「折竹雖是百年一見的神兵,卻不能伴你一生,」老閣主曾如是說,「你要修最上乘的劍道,就要去自己去尋雪川最深處的寒鐵,找最負盛名的劍匠,取心頭血日日溫養,如是十年,等你長大,這絕世的劍便成了,那時,你再認主——世上再沒有神兵利器能比得上它。」

  「捨得?」那人眼中一點興味的笑意,許是一眼便看出了這劍的來歷。

  「你既然能配得上它,又何必問我舍不捨得。」

  那人也不多話,用劍鋒割了手指,血跡轉瞬間沒入劍身,劍身嗡鳴。

  他面容是一種使人過目難忘的冷淡的俊美,認主完後,望著天河方向:「最上乘的劍道,未必要用劍,只是我境界離那裡還差了一些,只好先借你的劍一用。」

  「你要做什麼?」

  「原想等到了境界再去,」他聲音淡淡,「只是看你年紀尚小,人這樣死下去,未免生出心魔。」

  那人凌空而起,輕描淡寫出劍。

  漫天風雪為之一滯,迤邐群山為之震顫。

  三千里劍氣屏障綿延起,恢宏光芒鋪天蓋地。

  有人一劍挽天河,從此聲名天下知。

  天河一役到此結束。

  他回身落至原本的地方,劍歸鞘。

  葉九琊終於問他:「你是誰?」

  那人卻沒有答他,而是問:「今年十幾?」

  等葉九琊答了自己年紀,他淡淡道:「我給你三十年。」

  再平淡的語調,也掩不住那話本身帶著的,近乎狂妄的傲氣。

  三十年是太長的一段時光。

  即使有方才天地為之失色的一劍在先,少年人骨子裡終究帶著那麼些不服輸的東西,他問:「你是哪位君,哪位侯?」

  「不是君侯。」

  「不是君侯,又憑什麼斷言我三十年後才及得上你?」

  「我原以為,」那人聲音仍然平淡:「再過三百年,世上也不會有人及得上我。」

  ——原來那「三十年」不是輕視,反是抬舉。

  「你不信我……」那人眼中有一絲困惑,片刻後微蹙的眉才舒展開來:「給我三天。」

  那一身黑袍將要離去之際,葉九琊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並未回答。

  ——葉九琊知道這人的名字,是在半年之後,聽聞帝君的名諱。

  他用半年的時間等因為天河一役大傷元氣的仙道三君十四侯恢復實力,用三天挨個敗了他們。

  傳到雪山來的消息說,帝君敗這十七個人,也僅用了十七劍。

  第58章 有常

  七月初七是人間相思節。

  在南海, 則是開海市的時候。

  海上島嶼散落如珠,除去劍台外,還駐著許多大大小小仙家門派, 儼然已脫離陸地,自成一個遠離塵囂的小世界。

  每年這一日的夜晚, 在一處名為「浮玉灣」的海灣上,都有上百修仙人聚集, 以物易物, 是為「海市」。

  「走了不少。」刑秋遙遙望著劍台所在島嶼的煙霞天方向。

  陳微塵應了一聲,他們兩人身形如同兩道飄忽的黑影,幾個起落間從遠處掠進瓊花林中,而守衛的弟子毫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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