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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沉世事,貪痴嗔妄。

  不勘,不忘。

  他再睜開眼時,呼吸漸平,不複方才垂死之態。

  「一重天,」和尚看著他:「貧僧冒犯,敢問施主所悟何道?」

  公子語氣淡淡:「邪魔外道。」

  他倚著牆,望著門外,等人來。

  待劍光劍影漸近,先進門的是鮮艷紅衣耀金面具的姑娘。

  姑娘一把重劍碎崑崙,斬鬼魂,一場惡戰後,氣息紊亂。

  重劍拄地,她環顧了四周:「你——」

  和尚雙手合十,對她微微一躬:「施主。」

  角落陰影里的陳微塵第二個被發現。

  姑娘聲音冷厲:「你為何在這裡?」

  陳微塵有氣無力晃了晃手中的錦囊:「聽說這裡有好東西,我一介凡夫俗子,未免起了貪念,與和尚兄一拍即合,搶在你們前面拿到。」

  「你!」姑娘氣極,一把重劍就要當頭砍下來:「錦繡灰給我——不然必取你狗命!」

  只聽金石相擊聲,竟是公子以扇柄相對,擋下這一擊。

  姑娘冷笑:「不過一重天境界,也來賣弄。」

  說著,氣機灌注劍中,帶萬丈罡氣劈下。

  陳微塵自知不敵,懶洋洋靠在牆上等死。

  或許有人來救——說不準的。

  果然一聲劍氣清鳴,長劍九琊擋下重劍碎崑崙。

  姑娘不解質問:「葉九琊——」

  葉九琊微蹙了眉,對她道:「我們的人,寂滅香也在他手上。」

  「不敢當,在下實在不算是你們的人,」角落裡的公子不知死地笑了起來,「只想當葉劍主一個的人,光是想想就要喜悅而死了。」

  姑娘看著他一副上氣不接下氣,這就要氣絕而死的樣子,嫌惡道:「葉劍主憑什麼要你?」

  「大約是……」他咳了幾聲,聲音虛弱,唇邊又有血滲出來:「看我三心同深同淺,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庸常人吧。」

  「三心,你——」姑娘驀地睜大了眼,連聲音都微抖了起來:「你……」

  一時之間,竟是怔怔惘然之色。

  葉九琊的手按在她額上:「守心,回神。」

  為時已晚。

  她大約是一路踏過心魔幻境至此,心境本就動搖,被陳微塵那句話一激,一步入魔,雙目緊閉,氣息凝滯,軟軟跌了下去,如一朵萎頓的血色霜花。

  枝頭跌落的霜花被葉九琊托住,白衣襯著紅衣,相配得很。

  只聽得姑娘迷幻中喃喃喚:「焱君……」

  公子語氣大不高興:「一個兩個,都記掛著——可見這位焱君實在造下不少孽。」

  一邊的和尚取了碎崑崙,割破姑娘潔白手腕取血來施法:「誰入幻境救她?」

  「我。」陳微塵上前,遞上自己的手,「她是被我所害。」

  「我來,」葉九琊道,「你心境不穩。」

  「我雖心境不穩,但即便迷失幻境中,縱然那裡萬般繁華,只要葉劍主親身來找我,我必定被迷了心竅,乖乖跟回,」陳微塵淡淡笑著,「可若是葉劍主救人不成,自己也身陷幻境中,這裡沒有你們心心念念的焱君在,可是誰都找不回了。」

  葉九琊冷冷看著他,目光近乎逼視。

  「陳微塵,」他一字一句冷聲道,「你既言此處沒有焱君,又為何有把握將驂龍君救回?」

  第10章 仙君

  「人間的風月,我總歸比葉劍主見得多,」那描金的畫扇又展開來,露出正面錦繡河山滾滾紅塵,「我看陸姑娘不過雙十年華,少女心性,想來是好哄的。」

  「像葉劍主這種,無欲無情,心如霜雪,才是真正無計可施。」

  「她一心向道,焱帝此事是經年執念,與風月無關。」

  「這樣一說,反倒是該讓和尚過去,勸她四大皆空才好,」公子的眼睫微微垂下來,「雖然無關風月,可一旦執念生出,是勸不回來的,若是自己掙不脫,便無法了結。即使葉劍主進去,也是別無他法,唯有我才有一線生機。」

  「法本從心生,還是從心滅,」和尚慈眉善目,「葉施主,隨他去吧。」

  陳微塵得了大師首肯,笑眯眯提起碎崑崙,割破手腕,將自己鮮血滴上。

  寶劍連主人心神,以血為引,可引他人入幻境。

  「葉劍主,放心。」陳微塵對他道。

  「你故意擾亂驂龍君心境,引她入幻境,以何來要我放心?」葉九琊淡淡道。

  「不過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盤算,葉劍主見笑,總歸不會做什麼對你不利的事情來。」

  陳微塵說著,便放了心神,意識入幻境。

  鬼魂既執念於倏忽而逝的盛世,幻境所呈現的亦是入幻之人最懷念最深刻的記憶。

  姑娘的幻境卻不是盛世喧囂,亦不是清寧淡和。

  既無如畫風景,又無萬里河山。

  是火,綿延不絕,屋宇傾塌。

  尖叫聲與痛呼聲已經漸漸沒了,只剩下風颳著大火的獵獵聲。

  還是豆蔻少女的姑娘在房間裡蜷著身子,倔強又不甘地咬著嘴唇,眼裡除了絕望,還有恨意。

  她半邊臉被灼傷,露著傷口,掙扎著要從窗子裡爬出來。卻不想橫樑著了火,燒透了連著屋壁的榫卯,沉重梁木迸濺著火星砸下,正擋住往窗邊去的路。

  又一根屋樑鬆動,要砸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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