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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戈爾猶疑:「可如果開啟捲軸,那東西就能保護所有人,平民區是居住最密集的地方。」

  「我們、不要、所有人,」薩斯聲音極低,語氣近乎責備:「那豈不是正順了伯蘭的心思,我們只要——陛下坐穩皇位。他一定也想到了,在那個城市落下來之前,陛下是不會開啟捲軸的。」

  他以為自己的聲音除了身邊個格雷戈里的心腹無人知曉。

  他卻不知道元素魔法師感官敏銳至極。

  這番話一字不落,迴蕩在海緹的耳畔。

  她從未見過這樣狠毒的心腸,這一刻她該是被驚得揪緊裙角,被氣得渾身發抖——可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奇異到空白的冷靜,她的手只是微微顫抖,硬生生壓住了一切動作。

  不能,我不能被他們發現。

  她只是死死看著格雷戈里,不想錯過哪怕一點變化。

  假如他做出一點兒想去開啟「神國」的動作,她就會立刻安下心來——格雷戈里還是塞壬島上那個格雷戈里,一位優雅、富有魅力的先生。

  可他沒有,看到墜落的浮空之都時,他甚至像是鬆了口氣。

  海緹感覺渾身冰涼,昨晚的場景來回在她意識中飛快迴蕩,林維的告誡清晰無比。

  海緹小姐——你似乎對我有什麼誤解。

  迷人的色彩有時確實來自鮮艷的花朵,可有時也來自毒蛇的外皮。

  真相撕開那層朦朧的包裹接踵而至,露出譏諷的面容,俯視著這個在一天之內被迫明白了許多東西的少女。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幾個魔法師似乎想起了她也有敏銳的感官,向這邊看了一眼,發現她一切如常,鬆了口氣,戲謔地對視一眼:嘿,這個一無所知的傻女孩,她要麼沒有聽到,要麼已經徹底愛上了陛下。

  光芒耀眼極了,人們幾乎能聽得見巨大風聲。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劇烈,轉瞬之間,他們所面臨的危機變了一種,從緩慢的死亡到立刻的死亡。

  「那個皇帝為什麼還不開捲軸!」水藍的姐姐焦急地跺了跺腳:「他難道是選擇自己保命嗎——這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

  她身上忽然迸發了極強的魔力波動,這是燃燒的前兆,她對身邊幾個魔法師道:「我們一起去——也許能讓都城偏離一點方向,我記得這座城市外面是很多空地!」

  沒有一個人有異議。

  魔力波動紛紛出現,感應到這個的帝國魔法師疑惑地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丹尼爾忽然道:「停下!」

  「怎麼了——時間不夠了!即使落不到我們身上,還有很多人……他們的都城為什麼會生活著這麼多的人?」

  丹尼爾在心中冷笑一聲——我們尚且可以為了你的子民付出生命。

  「停下,」鍊金師的聲音不容置疑:「還不到燃燒的時候。」

  他卻沒有看格雷戈里,而是看著對面的海緹。

  海緹看著的是格雷戈里,眼神有種奇怪的感覺,專注又空洞——他記得這種神情,那是在暴風雨中艱難前行的魔輪上。

  格雷戈里的神情卻倏然變化,那種神情名為難以置信。

  他的右手打開捲軸「神國」,接著拿起加冕儀式上剛剛被授予的鋒利長劍,左手伸至面前,手腕向上。

  只有魔法師們能看清,他的雙手微微顫抖,像是在抵抗著什麼。

  然而無法抵抗——右手的劍劃破了左手的手腕,第一滴殷紅的鮮血滴落在古舊的捲軸上,紋路泛起微光。

  餘下的一切再無法控制,他左手猛地下落,緊緊貼在捲軸上,鮮血迅速洇開。

  薩斯不能相信:「他怎麼會……」

  海緹忽然脫力般靠著椅背,呼吸急促。

  她閉上眼睛,她覺得自己該落淚,卻落不出。

  她到底還是聽了林維的話,在塞壬島時,只告訴過格雷戈里魔法世界最普通的知識。

  於是他只知道元素魔法師攻擊力超群,召喚師能夠溝通靈魂,鍊金師富有奇思妙想。

  他不知道還有更多更高妙連想像都想像不到的力量。

  ——比如大預言術,來自魔法世界最神秘最古老的地方。

  即使格雷戈里的魔法師軍團知道它的名字,也只會以為這是虛無縹緲的預言術。

  沒有在魔法世界真正生活過的人,永遠想像不到連規則都是可以被創造的。

  看著高台上神國的啟動無法挽回,她再不管加冕儀式和身邊的人,站起身來,離開座位,向著自己的朋友處走去。

  丹尼爾摸摸她冰涼的額頭:「別害怕,沒事了——你做得很好。」

  「可我殺死了他——我親手殺死了一個人,他還是……」她臉色蒼白。

  「但這是最正確的選擇,你救了很多人,不止帝都,而是整個大陸上的許多人。」

  她沒有說出口——那是說過要娶她做皇后的人,是她已經想好從魔法學院結業後就答應的人,也是一個偽裝得完美無缺、冷漠無情的騙子。

  命運以一種殘酷的方式,先是讓她窺知真相,然後逼她做出抉擇——她從那一刻起,徹底不再是個那在童話里長大的少女了。

  皇宮裡盛放的玫瑰與歌唱的夜鶯終究是不屬於她。

  她閉上眼,點了點頭,再睜開時,除了還有一絲哀傷迴蕩之外,平靜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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