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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這些人現在的實力和成長速度來看,在戰爭爆發的那個時間,極有可能都已經成為了高階魔法師,就算當時恰巧身處浮空之都,也該有足夠的能力脫身。
這讓林維不得不多想,因為在魔法學院中,實在是有太多學徒和老師的面孔,他只在這輩子眼熟,而戰場上從未見過……
在那樣一場由帝國的陰謀挑起,魔法師以牙還牙回應而爆發出來的戰爭里,原本就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心思的魔法世界,對自己的戰力毫不吝惜,就連鍊金師都主動出現在了戰場,他們並沒有任何隱藏實力的理由。
按照正常的走向,絕對不該有這麼多魔法師憑空消失,林維所能想到的一種可能解釋就是,在自己十五歲那年到戰爭正式發生這一段時間中,魔法世界本身發生了未知的事情,並造成了一部分魔法師的犧牲……
還有,同樣沒有在戰爭中露面的占星塔!
林維抬眼看向這座空中城市上空漂浮流轉的白色雲霧,在此時的他眼中,這雲霧仿佛是未知路途上的迷翳,有種詭譎莫測的驚心動魄之感。
如果猜測正確,那麼現在屬於魔法世界的自己不可避免,會遇到這件事情。
林維唇角勾起一絲笑容,帶著惡作劇般的邪氣。
小公爵活了這麼多年,除了總是被斷諭這個傢伙壓著打,還真沒遇到過讓他感覺危險的、難以解決的大事,因此,這個猜測帶給自己的,像是手指輕輕滑過鋒利刀刃時提心弔膽,但又忍不住繼續下去的感覺與當斷諭的身影與前世重合時心中隱隱顫慄,但又忍不住前去接近的心情。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有著隱隱約約的壓抑與興奮。
在這一個晃神間,海緹已經和女魔法師打過了招呼,她對這個打敗了自己的女魔法師很是好奇,打招呼的時候對她的實力也毫不吝嗇地給出了真誠的讚美。
「我的名字是海緹……嵐,你也是魔法學徒嗎?你真的很厲害!」
這位名為「嵐」的女魔法師在交流中倒不像比斗時那樣不近人情,甚至還帶著一點兒可愛的侷促。
「是的,我現在是第二年的魔法學徒,我的名字只有一個音節,也許念出來的時候會不舒服……同級都叫我阿嵐。」
嵐,這個名字放在大陸語中確實不太對勁。
見鬼了,林維想起上輩子自己第一次聽到斷諭名字時,也感覺這兩個音節很是奇怪,只不過後來習慣了,便也沒有過多注意。
難道又是那個該死的大陸通用語?這樣的音節確實和它有些相似。
林維開始覺得,魔法世界對於大陸來說很特殊,而這幾個元素家族對於魔法世界來說也很特殊!沒有定居在浮空之都也就算了,看他們起名的習慣,恐怕是大陸通用語說得更多一些,根本不理睬浮空之都與魔法學院的習俗。
「阿嵐,」海緹微笑著喊了一聲:「我在學院裡並沒有見過你。」
「我很少出門,」阿嵐道:「老師居住在第二浮島,我在那裡陪伴他。」
「原來是這樣……我還沒有去過第二浮島呢!」海緹道。
「上面都是在研究魔法的老師們,你的老師以後也會帶你去看。」
說到這裡,阿嵐重新把目光移向了斷諭:「你一定是來自銳金之谷,對嗎?」
斷諭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咦,」阿嵐仔細打量著他:「你的眼睛?」
「看不見。」斷諭的回答很簡短。
「是這樣……」阿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那時候受到影響的是聽覺,所以也沒有辦法說話,不過我的元素亂流非常微弱,成為中階魔法師的時候就好了。」
林維和海緹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讀到了相同的意思。
現在咱們兩個是一個種族,他們兩個是一個種族,那個種族裡,元素在身體裡面亂竄,失去一個感官什麼的似乎像喝水一樣簡單!
「母親說,這一輩都出現了這種狀況,我大概是到現在唯一一個恢復的,」阿嵐看著斷諭道:「這樣的話,有個建議我必須要告訴你——當你快要完全壓制住亂流的時候,一定要有人陪在身邊。」
「為什麼?」這次開口的是海緹。
「因為,」阿嵐神色十分認真:「它被完全壓制住以後,可能有一段時間,也許是半天或者一天,你會失去所有感官,然後才會慢慢恢復。」
「所以,一定要有人陪在身邊,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如果那時候沒有我的哥哥在,我……」
這個英氣又美麗的女孩子重重閉了一下眼睛,顯然是想起了一段不好的記憶。
「我會陪著他。」林維涼涼對她道。
他的心情不太好。
家族費盡心機來保持住的純淨血脈,確實帶來了天賦與實力,但似乎並不是完全沒有代價。
如果元素亂流就是代價,那麼這代價絕對不能算輕——尤其是發生在斷諭身上的時候。
那些錯過的風景,即使以後重現,也彌補不了生活在一片黑暗中時世界的空缺,它所帶來的,似乎還有明顯地體現在斷諭與阿嵐身上的不同程度的冷淡。
他想,在這兩個人臉上,大概是不可能看到海緹那樣,在最乾淨美好的環境裡長大才能養出來的、純粹又開心的笑容的——即使有了卓越的天賦與強大的實力,他們的前半段生命中也始終存在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