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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蘭頗有一種‘渴戰已久’的振奮感覺,十分霸氣的一揮手:“更衣,見客。”其實她更想喊的是‘關門,放狗’這句話。

  再見余大太太,明蘭有充分的時間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是怎麼樣的膽氣和臉皮,能夠這麼上門來鬧(前提是自己推測正確)。余大太太叫她看的渾身發麻,卻依舊能翻個很有氣勢的吊梢眼過來,然後威嚴道:“怎麼說罷?你應是不應。”

  很有黑社會談判的架勢嘛;明蘭左右看了看,笑道:“我還當今日能拜見余老夫人呢。”

  餘四太太臉上頗帶了幾分倦意:“娘本是要來的,她身子不好,我們好容易才勸住了。”

  “四嬸嬸至孝,難為您費心了。”明蘭微笑的十分溫和,然後轉頭對著一旁看好戲的太夫人和鬥雞般的余大太太,“若叫老夫人聽了咱們的話,沒準也得躺倒了。”

  余大太太神色一凜:“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道,倘使我硬是不肯,伯母又待如何呢?”明蘭慢吞吞道。

  余大太太一肚子火氣,冷笑一聲,高聲道:“我那苦命的孩兒,嫁到你們顧家不到一年,就喪了性命,好歹給個說法罷!倘若覺著我不夠分量,我這便請婆母,旁的耆老來!”

  餘四太太見氣氛緊張,忙道:“明蘭,你別急,這不是為著我家公爹麼,也就走個過場,沖沖喜,叫老人家高興一下。”

  “唉喲,我苦命的女兒喲,可憐你早死在顧家,連個捧瓦罐的都沒有……”感覺上來了,余大太太竟還哭號起來,可惜沒有眼淚。

  “伯母先別哭,聽我說見事兒。”明蘭趕緊擺手道,“昨日您走後,恰好有人來我,那是侯爺自小信重的一位嬤嬤,便是在外頭那幾年,也是這位嬤嬤照料的。”

  明蘭笑眯眯說著,滿意的看到余大太太止住了假哭,疑惑的聽著,她繼續道,“嬤嬤見我滿臉官司,便問我qíng由,我說了過繼的事。嬤嬤大吃一驚,只拍桌子大罵‘豈有此理,好厚的臉皮’,余伯母,您道這是為何?”

  余大太太臉色漸變,直覺反應的去看太夫人,太夫人朝她微笑,以眼神示意,余大太太回過頭來,qiáng硬的瞪著明蘭:“我還真不知了!”

  好個不見huáng河心不死!明蘭心中冷笑,開始下賭注,臉上卻愈發笑的溫厚:“聽了嬤嬤的話,我猶自不信,嫣然姐姐何等的溫良淑德,嫣紅姐姐怎會如此?!”

  余大太太開始臉上泛青了,還用力咬唇死撐著。

  “是以,我就將鞏姨娘帶了來問話。說起來,她也是余家人,伯母最近可見過她?”明蘭輕飄飄的擲出這句話,細細觀察余大太太的表qíng,只見她明顯停了一拍呼吸,明蘭笑了笑,繼續道,“她說了好些事與我聽,我這才曉得為何侯爺從來不願提起嫣紅姐姐。”

  余大太太撐不住了,開始身形搖動,餘四太太聽的雲裡霧裡,只看著妯娌發呆。這時,坐在那頭的太夫人忽的輕笑一聲,悠遊道:“紅綃可不是多話的喲,難不成有人嚇她打她了?”

  明蘭連頭也不轉,笑眯眯的盯著余大太太:“聽說鞏姨娘是在您跟前大的,她的性子您最清楚不過。她是個聰明人,知道在府里也就這樣了。餘下的,無非是前程二字。有人能許她的,我翻個倍添上,您說,她會如何?”

  余大太太呼吸粗了起來,無措的再去看太夫人,這次連太夫人也變了神色,她只知鞏紅綃昨夜起已被看管起來了,再難與外頭傳消息,細里如何,她也不清楚。

  “鞏家老娘還在罷。我許她母女團聚,一輩子夠用的銀子,良籍,田莊,回頭再招個贅婿,生個兒子,比什麼不qiáng?伯母,您說呢?”

  明蘭故意壓低了聲音,顏色溫柔輕慢,湊到余大太太跟前,故意緩聲緩氣道,余大太太艱難的咽了一口空氣,看著明蘭,滿臉驚疑不定,連自己嗓音發顫了猶自不知:“……你,你是說,侯爺……他早就……”

  “親家母!”太夫人高聲喝斷,人已立起。

  余大太太憮然住了口。

  明蘭從鼻子裡哼出不屑來:“這些日子來,我原先還覺著侯爺對余家不理不問,有些不好,自知了其中底細後,叫我說一句呀……”她忽的冷了臉色,面上儘是譏諷之意,“哼!還能叫嫣紅姐姐依舊躺在顧氏墳塋中,受著顧家子孫的香火供奉,已是仁至義盡,全了兩家的體面了!可嘆人心竟還不足,竟上門羞辱,道是顧家好欺負麼?!”

  余大太太似是連指尖都蒼白了,坐在那裡搖搖yù墜,餘四太太也漸聽出些門道來,觀今日qíng形,竟是侄女在顧家犯了大錯,說不好還是醜事,想起自家居然還敢上門來鬧,這不是生生把顧侯得罪狠了麼?!她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來,慌張無措的望著明蘭。

  明蘭轉身坐向她,柔聲道:“四嬸嬸,我料你也是不知的罷。”

  餘四太太連連點頭,苦聲道,“為著公爹的病漸漸重了,我和你四叔這兩個月才從登州趕來的,如何知道?”

  明蘭微微側了側眼神,意有所指道:“四嬸嬸,你是個明白人,可別跟伯母似的辦糊塗事,叫人當了槍使,給余家惹下大禍。”

  餘四太太順著明蘭的眼神,看了眼太夫人,再看看自家委頓不振的大嫂,思忖片刻,心頭漸漸敞亮,事已明白五六分了。

  明蘭斜眼看著余大太太,清楚的吐字:“過繼之事,萬難從命。倘若余伯母依舊不肯饒過,便請使出手段來罷,我如今身子重,待侯爺回來後親往余府一趟,將嫣紅姐姐當初的事,跟余大人另余家族人好好說道說道,論個明白!”

  余大太太呻吟一聲,不知真假的半暈了過去。

  餘四太太深吸一口氣,已知此事實是個大大的笑話,今日越早結束越好,當下扶起妯娌便道,“明蘭,這兩日是我家唐突無禮了,我們這就回去,侯爺若有氣……”她自己也覺著難開口,只能深深的看著明蘭,“萬望你念著舊qíng,擔待一二。”

  明蘭嘆了口氣,和氣道:“四嬸嬸,別說我和嫣然姐姐的qíng同手足,便是您待我的qíng分,老夫人和我祖母的qíng分,也是在的。”

  餘四太太鬆了口氣,趕緊叫了丫鬟來幫著扶住余大太太,跟太夫人都不多說一句,便低頭匆匆告辭了。

  “太夫人若是無有旁的訓導,我這便歇息去了。”明蘭看著她們離去,也慢慢站起身。

  “慢著。”

  太夫人目睹了全部經過,暗嘆終遇上對手了,原本計劃要拖延許多日子的計策,全都提早叫破了,好在她早有準備。

  明蘭緩緩的轉過身,挑眉道:“太夫人還有何見教?”

  太夫人也不說話,只揚手朝旁邊的丫鬟揮了揮。

  側邊的三折紫竹門帘被輕輕捲起,一對母子低頭而進,恭敬的站在當中,向明蘭和太夫人福了福,女子脆生生的嗓音,像是敲擊在戲台上的唱和。

  “曼娘見過太夫人和夫人了。”

  明蘭再度緩緩坐下,好整以暇的等著,只是身旁的丹橘和綠枝快兩眼冒火了。

  太夫人笑的有恃無恐,依舊用她那不疾不徐的調子道:“過繼一事,既那余家都不爭了,我也就不多話了。不過,”她指了指昌哥兒,“這孩子到底是侯爺的骨ròu,總流落在外也是不妥,是以……”

  “是以,我這做嫡母,應當寬大為懷,將這孩子接進府來,認祖歸宗,是也不是?”明蘭不耐了,肚腹有些隱隱作痛,下墜之感忽明顯起來,她直接截斷老妖婆的話,替她說完,“可昌哥兒不是侯爺不叫進府的麼?哦,是侯爺一時糊塗,拉不下面子,我這做主母的,當賢良淑德為本,好好勸說侯爺,是也不是?”

  聽著這一番連譏帶諷,太夫人臉皮似乎抽搐了幾下,明蘭看的有趣,繼續一溜串下去,“還有,倘若昌哥兒進府了,自也不能落下曼娘。留子去母,太傷天理,有違人和,怎可叫人家相依為命的母子骨ròu分離呢?所以,曼娘也當進府,是也不是?”

  向媽媽見主子被連連搶白,沉聲喝道,“請慎言,夫人敬重長輩的禮數哪裡去了?”明蘭笑的很賴皮:“原就是為著敬重,怕長輩累著,替她把話都說了不是。”向媽媽氣結,太夫人沉著臉,她這把年紀了,總不好和小媳婦鬥嘴,太失身份了。

  “只有一事,明蘭實在不解,”明蘭笑嘻嘻道,“當初老侯爺可是堅不肯叫曼娘進門的。咱們不能因著老侯爺過世了,就不拿他的話當回事了呀。”

  太夫人面無表qíng,似是也動了氣:“老侯爺的意思是,不可叫曼娘在正房太太進門前到府里,免得落了親家的面子。也是嫣紅年輕,性子躁,不肯容人,不然早叫她進門了。”

  明蘭大是佩服,也不留口德,笑道:“昨日當著余家的面,您還把嫣紅姐姐夸的跟朵花兒似的,這會兒就成‘不肯容人’了?什麼話都叫您說盡了,我可真見識了。”

  太夫人大怒,拍案待罵,明蘭嬉皮笑臉的連忙舉手打住,“是我的不是,我錯了,說話沒個遮攔,您是出了名的好脾氣,想來也不會和小輩一般計較罷!”太夫人氣息起伏了幾個回合,生生壓了下去,忽想起自己的台詞都叫明蘭給搶了,接下去該說什麼呢?

  明蘭瞧她臉色變化,好笑道:“既要叫她們母子進門,好歹讓我問兩句話罷。”

  太夫人忍著氣點頭。

  明蘭去看下頭的曼娘,卻見曼娘也在看自己,她臉上頗有些驚訝,似是被自己剛才那番表現給煞到。看她帶著輕視的神qíng,大約是在想,這麼個沒教養的丫頭怎麼哄住顧廷燁的呢,明蘭很想替自己表白一下,其實她平常絕對是溫良恭儉讓的五好青年。

  “夫人,”曼娘已低下頭去,聲音哀如空谷幽蘭,回dàng在屋中,“曼娘出身卑微,原不敢有甚奢望,只幼子可憐,無能無父。請夫人垂憐,給我們母子一條活路罷!”說著便跪下,連連磕頭,又拉著昌哥兒也跪了。

  這許多年的東奔西跑,她的容貌早已不復光鮮,只一把好嗓子還在。

  明蘭四下看看,深覺四周觀眾委實少了些,可惜了這般大腕的角兒,曼娘此番是媚眼做給了瞎子看,自己根本沒有感動,反而肚腹開始一陣陣輕輕的抽痛。

  “那年在登州見著夫人,曼娘有眼不知泰山,衝撞了夫人,請夫人勿要責怪!”她磕頭愈發起勁,“那日聽夫人替余家大小姐出頭,哪知日後夫人會歸了顧氏……”言下之意,暗指明蘭行事不檢,言行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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