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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屋裡,丹橘就笑吟吟的打開一口小箱籠,取出一個淺紫色的薄綢包袱塞到若眉手裡:“怪道姑娘要給你的這份特別厚,果然是個好的!”

  若眉傲氣的挑了挑眉,接過東西,淡淡道:“我是個嘴笨的,不如姐姐們討姑娘喜歡,孤零零的留著看院子,自然只有多出些力氣了。”

  正埋頭從大箱子裡往外搬東西的綠枝聽見了,忍不住又要爬出來鬥嘴,叫燕糙按了下去,丹橘溫和的笑了笑,也不多作答,小桃忍不住道:“若眉姐姐,我聽姑娘說了,若留了別個,不一定看得住院子,你是個有定性的,靠得住,姑娘才放心叫你看門戶的。”

  若眉無可無不可的抿了抿唇,轉身出去,然後小翠袖打竹簾鑽了進來,甜蜜蜜的笑道:“各位姐姐們辛苦了,你們的屋子chuáng褥若眉姐姐早提溜我們收拾好了,回頭等姐姐們忙完了姑娘的活兒,便好歇著了;若眉姐姐就這嘴巴,其實她可惦記你們呢。”

  聽了這話,綠枝吐出一口氣,繼續低頭幹活,丹橘幾個忍不住輕輕笑起來。

  收拾了一下午才得空,明蘭狠狠洗了個澡,才覺得略略洗去了些疲乏,覺得身上鬆快了些,這才直往壽安堂蹭飯去了。

  老太太的規矩是食不言,祖孫倆端正的坐下用飯,明蘭一邊扒飯,一邊偷偷注意老太太神qíng,似乎沒有特別不悅,只是眉頭深深皺起,像是十分頭痛。

  飯後一碗清茶,明蘭對著老太太不知道說什麼好,便上去給輕輕的揉著肩膀。

  “……你說這檔子破事,我管還是不管?”老太太悠悠的開口了,氤氳的熱茶氣霧瀰漫著老太太的面龐,一臉厭倦;剛才房媽媽已來報,林姨娘被鎖在偏房,墨蘭叫關在自己屋裡,盛紘下了死令,誰也不許見。

  “……管。”明蘭脫口而出,見老太太神色不虞,立刻又補充道,“但不能輕易管;呃……起碼得叫父親來求您……嗯,三次!”白胖的手掌豎起三根嫩嫩的手指。

  老太太翻了個白眼給她,哼哼道:“適才一下午功夫,你老子已來求兩回了。”

  明蘭訕訕的,腹誹盛紘老爹太沉不住氣了,呵呵乾笑道:“那……起碼五次。”五根白胖手指全部都鬆開了。

  老太太嘆氣了,輕輕搖頭道:“血濃於水呀,到底是自己骨ròu;也罷,這事兒總不能這麼僵著吧;可是……”老太太忍不住咬牙,“又不願遂了那起子沒臉東西的打算!”

  明蘭慢慢停下手,思量了下,道:“一碼歸一碼,林姨娘的錯是一回事,家裡的臉面又是另一回事;該罰的要罰,該挽回的也要挽回。”

  老太太閉著眼睛沉吟片刻,開口道:“是這個理。”

  第二日,老太太叫明蘭把從宥陽帶來的東西都一一分了,王氏依舊窩在chuáng上養病,海氏見老太太回府,鬆了一口氣後精神反倒好了許多,臉色也不那麼難看了,下午明蘭捧著新鮮的桂花油去陶然居慰問受害者。

  在明蘭的猜度中,這會兒如蘭不是正在發脾氣,就是剛發完脾氣,不然就是醞釀著即將發脾氣,結果出乎意料,如蘭並沒有預想中的那麼憤怒,雖然提起墨蘭母女時依舊刀口無德,不過卻很理智,還有心qíng叫丫鬟描花樣子。

  “她自己尋死,怨不得別人,偏要累的我們倒霉!”如蘭忿忿道,然後又展開眉宇,“姻緣自有緣分,老天爺看著給的,沒什麼好囉嗦的。”看樣子,她對齊衡和王家表哥都沒什麼意思,所以也一副無所謂了。

  “五姐姐,你長大了哦。”明蘭由衷感慨;然後額頭上挨了重重一個爆栗。

  這段日子盛紘也不好過,家族顏面盡失,一向彪悍的老婆還撂挑子,只得去求老太太,兩天裡面去尋了老太太四次,回回還沒開口就被一通冷言冷語堵了回來,盛紘知道老太太一直暗怪他對林姨娘太過手軟,不曾好好約束,瞧吧,這會兒出事了吧,該!

  第三日一大早,盛紘又摸著鼻子去求老太太,老太太雙手籠在袖子裡,掰著手指數完了一巴掌,便稍加辭色了些,盛紘大喜過望,忙懇求道:“兒子知道錯了,萬請母親管教!”

  老太太靜靜的看著盛紘,目光森然:“聽說林氏把身邊一個丫頭給了你,如今還有了身孕?可是在國喪期呀。”

  盛紘面紅過耳,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連聲道:“兒子糊塗!”

  老太太冷哼一聲:“怪道她又有能耐興風作làng,原來是討了你喜歡的。”

  王氏看盛紘如同管犯人,林姨娘善解人意,給他弄了個嬌滴滴的美艷丫頭,正中盛紘下懷,但事後,盛紘心中也大是後悔,他素來重官聲,此次也是被撩撥的忘了形。

  “都是兒子的錯!母親請重重責罰兒子!”盛紘低頭跪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一掌拍在桌子上,冷笑道:“你個糊塗蟲!叫人算計了也不知道!你也不想想,墨丫頭要那事是一天兩天策劃出來的嗎?怕是人家早算計上了,自然得先把你誘入殻中!讓你做下虧心事,好拿捏了你!”

  盛紘額頭的汗水涔涔,老太太喘了幾口氣才定下來,緩緩道:“紘兒,你可還記得幾年前,衛姨娘身亡後你我母子的一番談話?”盛紘心頭一怔,反應過來:“兒子記得。”

  老太太嘆氣道:“那時我就要你好好管束林氏了,可你並沒有聽進去;今日才釀此大禍;當初我說,家宅不寧,仕途焉能順遂,如今這qíng形……”

  盛紘羞慚難當,五月底的天氣漸漸暖和了,他身上卻一陣一陣的冒冷汗,心裡開始恨起林姨娘了,若不是她屢屢作亂,他如何會被同僚指指點點。

  老太太正色問道:“你這次真要我管?”盛紘磕了一個頭,朗聲道:“兒子無德無才,這些年來全靠母親提點,煩請母親再勞累些罷!”

  老太太盯著盛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這次我可不是說說的,事後要重重處罰的,你可捨得?!”盛紘聽出了老太太言語中的森冷之意,想了想,咬牙道:“自然!”

  老太太緊著追問:“即便我要了她的性命?”盛紘想著其中的厲害關係,況且這些年來,與林氏的qíng分早已淡了許多,遂橫下一條心,大聲道:“那賤人死有餘辜!便是殺了她,也不過算償了衛氏的命!”

  老太太盯著盛紘看了半響,面無表qíng的點點頭,淡淡道:“不會要她的命,不過……也不能再留她了。”

  用過晚飯後,老太太便把明蘭趕了回去,明蘭留了個心眼,藉故把丹橘留在壽安堂,好回頭給自己轉播實況。

  盛老太太和海氏的辦事風格不同,海氏出身之乎者也的門第,喜歡以德服人,最好對方心服口服外帶佩服,老太太則是有爵之家嫡女出身,做事向來說一不二,最不耐煩和人糾纏,但只把話說清楚了,我明白不需要你明白。

  盛紘和王氏坐在壽安堂的裡屋,一個坐在桌旁,一個坐在窗邊羅漢chuáng上,夫妻倆都憋著氣,誰也不看誰,外頭,盛老太太獨自端坐在正堂,叫人把林姨娘和墨蘭領了過來。

  林姨娘很知趣的跪下了,旁邊一個水紅衣裳的美婢扶著,老太太看了那美婢幾眼,只見她杏眼桃腮,眉目含qíng,只是腰身有些粗,心裡忍不住冷笑了下;另一邊的墨蘭就倔的多了,雖然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頭,打扮潦糙,神色有些萎靡,但依舊昂著脖子站在當中。

  老太太看著墨蘭,緩緩開口:“大道理我不說了,想必老爺太太和你大嫂子也說了不少,我只問你一句,那文家你是嫁不了了,如今你預備怎麼收場?”

  墨蘭一肚子氣頂在胸口,哼聲道:“左右不過命一條,有什麼了不得的!你們要我死,我便死了就是!”

  老太太不假思索的喝道:“說的好!端上來。”房媽媽從一頭進來,手上托著個盤子,老太太指著那盤子裡的物事道,“這裡有白綾一條,砒霜茶一碗,你挑一個罷;也算洗乾淨我們盛家的名聲!”

  墨蘭小臉蒼白,倔qiáng的神qíng再也維持不住了,看著托盤裡的白綾和毒藥,身子劇烈的抖了起來,林姨娘慘呼一聲,磕頭道:“老太太饒命呀!墨蘭,還不快跪下給祖母賠罪!……老太太千萬不要了,墨丫頭不懂事,惹惱了老太太,老太太瞧在老爺的面上……”

  老太太伸手一揮,‘啪’的一聲,一個茶碗砸在地上,指著林姨娘,冷聲喝道:“閉上你的嘴!我這輩子最後悔之事,就是一時心軟讓你入了府後又進了門,這些年來,你興風作怪了多少事,我先不與你理論,你若再插一句嘴,我立時便把這砒霜給你女兒灌下去!你是知道我的,我說的出,也做得到!”

  林姨娘喉頭咕嘟一聲,低下頭去,一雙眼睛四下尋找些什麼,老太太冷笑道:“你不必尋老爺了,他今日是不會來的,一切事由我處置。”

  林姨娘委頓在地上,神qíng楚楚可憐,卻也不敢再開口。坐在裡屋的王氏譏諷的笑了笑,轉頭去看丈夫,卻見盛紘一動不動,心裡氣順了許多。

  墨蘭一瞧qíng狀不對,連忙跪下,連聲賠罪道:“祖母饒了孫女吧,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孫女再也不敢了,孫女……還不想死呀!”說著便哭了起來,一邊看了眼跪在身旁的林姨娘,忽想起之前的謀算,連忙道,“孫女不是有意的,是日日禁足在家中,著實悶的慌了,才出去進香的,想著為老太太祈福添壽,讓爹爹加官進爵,誰知遇上那事……孫女怎知道呀!不過是無心之失……”墨蘭看見老太太面帶譏諷的瞧著自己,說不下去了。

  裡屋的王氏幾乎氣了個仰倒,到了如此地步,墨蘭居然還想糊弄人,外頭的盛老太太也啼笑皆非,緩緩道:“你姨娘自幾個月前起就打上樑家的主意了,叫林姨娘以前得用的個奴才去與梁家的門房套近乎,打聽到那日梁晗公子要陪母去進香,然後你叫身邊的那個丫頭雲栽扮成你躺在chuáng上,你穿著丫頭衣裳偷溜出去,在外頭打扮好了,叫夏顯給你套的車……三頓棒子下去,下人什麼都說了,你們母女倆要是不嫌丟人現眼,這就叫人把他們提溜過來,與你們對質;哼哼,當著我的面,你就敢這般扯謊,呵!果然是有本事!林姨娘這輩子就慣會顛倒是非,你倒也學會了!”

  墨蘭臉上再無一點血色,心知老太太是一切打聽清楚的,伏在地上,抖的身子如篩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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