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明蘭拉著品蘭慢慢朝正堂走去,邊走邊問,順帶引開品蘭的注意力:“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你這麼記著。”

  品蘭不知覺的隨明蘭往前頭走著,忿忿道:“你們一直在外地住,不知道三房那幾個討厭鬼!小時候三嬸嬸推說家境艱難,又說女兒家得貴養,便把三個女兒硬送到我家來,我和大姐沒少吃她們的苦頭!秀蘭姐姐只知自保,也還罷了,那月蘭,哼,逢年過節分東西她總要鬧一回。不是搶我的衣裳就是偷姐姐的釵環,我去告狀,她還到處恬著臉哭,說我們欺負她!”“她還偷東西?”明蘭還真沒想到。

  品蘭想起往事,一肚子的火氣:“哪是偷?就是明搶!大姐姐屋裡但凡沒人在,她就自己進去亂翻東西,撿了好的自己戴上便再也不還了!大姐姐老實,從不說她,她便愈發放肆,有好幾次連母親的屋子也敢進去翻,母親一開始還忍著,說不過是些首飾,女孩子大了愛打扮就隨她去吧,直至後來發覺少了幾份地契,裡頭還有這祖宅的文契,母親才急起來。”

  “後來呢,契書要回來了嗎?”明蘭很惡趣味的追問。

  這個問題很讓品蘭興奮,她得意洋洋道:“那時她差兩個月就要嫁人了,她仗著已聘了人家,娘家人不敢收拾她,誰知我母親先去三房把客客氣氣的把她接來,然後派人去對那親家說月蘭姐姐染了風寒,婚期推遲半年,接著把月蘭姐姐關了起來,不論三房人怎麼來鬧也不鬆口,不過三房的也不敢怎麼鬧,怕鬧大了被人家退親,哈哈,月蘭姐姐足足被關了好幾十天,她交出契書才放的人;原來她連三叔都沒說,偷偷藏在自己肚兜里,想帶去夫家呢!”

  品蘭說的眉飛色舞,明蘭卻張大了嘴,心中翹起大拇指——果然真人不露相,想不到那個圓臉和氣的大伯母居然這般辣手!

  品蘭被勾起了談興,繼續往下說:“還有慧蘭,與我小時候不知打過幾架了,喏,你瞧瞧,這疤!就是五年前她把我推到石頭上磕的,幸虧我拿胳膊撐住了,不然我的臉還不定怎麼樣呢!”說著擄起袖子湊到明蘭面前,明蘭伸頭去看,果然上面好大一條疤痕,如蜈蚣般扭曲的桃粉色。

  “然後,她就被送回自家去了。”品蘭恨恨道,“哼!都是白眼láng!”

  慧蘭和品蘭足足差了三歲,居然也下的去這個狠手?明蘭看著那條五六寸長的疤,能想像當初八九歲的品蘭有多疼,便幫品蘭放下袖子,安慰道:“我常聽大老太太說起秀蘭姐姐,說她倒是個好的,相夫教子,夫妻和睦,可見大伯母也不全白養了呀!”

  品蘭總算開了笑臉:“那還不都是我娘做了好事!那年秀蘭姐姐連夜哭著跑來我家,磕頭都磕出血來了,求我爹娘別讓三叔把她嫁給一個黑心老財做填房,我娘好容易把她保了下來,還做主把她嫁了現在的姐夫,姐夫考上秀才後一直中不了舉,也是我爹爹去疏通了關係,讓姐夫在鄰縣做個教諭的。”

  明蘭連連點頭:“大伯大伯母真是好人,這般肯為侄女出頭,欸?對了,那伯父為何不給孫姐夫也弄個教諭來噹噹。”

  品蘭冷哼一聲:“我那姐夫小時候曾被一個擺卦攤的說是有宰相的命,他便打定了主意要當兩榜進士的,怎肯屈就那麼一個八九品的清水小吏?幾次回絕了我爹爹的好意,哼哼,可別才學沒有志氣高才好!”

  聽品蘭吐槽,明蘭不禁莞爾,心想品蘭如果生在現代,可以到天涯上開一帖子《八一八我的極品堂姐堂姐夫堂叔堂嬸們》,何其狗血暢快,肯定能火!

  待品蘭講的告個段落,姐妹倆已走到正房門口,當前一個丫鬟正伸長了脖子等著,遠遠看她們來了,頓時喜出望外,急急的走上前來迎接:“好姑娘,你們總算來了,裡頭老太太已經問過好幾遍了,再不來可又要打發人去尋你們了。”

  “囉嗦什麼?這不來了嘛!”傾訴完了陳年恩怨,品蘭心qíng愉悅許多,拉著明蘭抬腿便往裡頭走,門邊服侍的丫鬟剛掀開帘子,裡頭一個陌生的老年女聲便傳了出來:“……就把你們家的明姑娘許了我那侄子罷!”

  品蘭大吃一驚,反射性的轉頭去看明蘭,驚奇的發現她居然反而有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只聽她笑眯眯道:“上回答伯母罰你抄書時你怎麼說的來著?哦,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好了,我們進去罷!”

  【作者有話要說】

  一般來說,四五品以上的上品官員是進士才能升上去的,但也有許多例外,比如說家世背景牛啦,或者才能出眾啦,但畢竟是少數。其中最著名的案例便是海瑞同學。

  看了《明朝那些事兒》關於海瑞那一段後,偶不由得暗嘆,海家的祖墳一定冒青煙了。像海瑞這樣動不動得罪同僚上司的秀才,處處打破潛規則的槓頭,從地方到京城不知得罪了多少人,連皇帝都罵的狗血淋頭,居然在監獄裡轉了一圈後好好的出來了,歷經知縣、州判官、一路高升到戶部尚書、兵部尚書、尚書丞、右僉都御史等職位,好像死的時候是二品還是從二品來著。

  我由衷的敬佩,海大人的RP一定很好,不過這是不是也側面說明當時的明朝吏治並沒有清朝文人撰寫的《明史》裡面那樣爛呢?

  第43回 幸福感這種東西,果然是通過比較得來的

  品蘭一馬當先的跨步進去,明蘭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一進裡屋,只見熙熙攘攘的一屋子女眷,太太奶奶小媳婦大姑娘或坐或立,滿室的華彩珠光,坐在邊上的三太太見明蘭進來,拍腿笑道:“哎喲,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正主兒來了!”

  明蘭恍若未聞,只隨品蘭上前一一給長輩見禮,然後恭敬的到上首坐的盛老太太旁邊去站好,淑蘭堂姐邊上坐的老婦人是她的婆婆,她身著赭紅錦繡褙子,頭上橫七豎八的插了五六隻珠寶大釵外加一多絨布玫瑰花,脖子上手腕上都掛的滿噹噹,全身披金戴銀,明晃晃的直耀的人眼睛花。

  孫母自明蘭進來就上下打量她,看了好半響,溝壑縱橫的老臉上綻開笑容,才道:“前日裡我聽親家三太太說起這孩子,就覺得好,今日一見果然是大家小姐的做派,嘖嘖,真好模樣的姑娘!”說著朝上首的兩位老太太笑道:“我那侄子與這孩子年貌相當,趁今日大喜的日子,咱們也來個親上加親,親家覺著如何?”

  話說完,便直直的看著對方,等人家回話,一屋子女眷大多停下說話,抬頭望這邊看來。

  明蘭心中冷笑,一般說親事為了怕人家拒絕,都不會這麼直白提親的,這孫秀才的媽也真夠臉皮,居然當著半個縣有頭臉人家的女眷直白的提了親,叫人家怎麼拒絕。

  好吧,其實是明蘭不喜歡孫母打量她的樣子,活像市場上挑雞蛋似的。

  盛老太太用茶碗蓋來回撥動茶葉,一言不發,大老太太皺了皺眉,正待說兩句緩過去,盛紜已經搶著開口了:“喲,親家太太真會說笑,您那侄子都快二十了,我這小侄女才多大?這也算年貌相當?哎呀,不好不好。”孫母臉色有些不悅:“大幾歲怕什麼?先在屋裡放些人就是了,等媳婦過門也能伺候周到。”

  屋內中女眷臉色各異,有好笑的,有驚詫的,也有搖頭的,更多是鄙夷不屑的,直接低頭與旁邊人竊竊私語起來,明蘭也對這位秀才媽敬佩不已,這媳婦還沒說上呢,屋裡人已經擺上檯面了,這位孫母不是存心來找茬,就是真覺得無所謂,無知者無畏嘛。

  可又不能明著說不許屋裡放人,不然就會扣上‘妒’名,盛紜眼珠一轉,笑道:“親家太太挑侄媳婦,我這也要挑挑侄女婿,我們盛家多少有些薄面,我那堂兄是個品級不低的官兒,更別說我堂侄了,可是欽點的翰林大老爺!我說親家太太,您那侄子要討媳婦可有什麼說頭呢?是有功名呢,還是有田莊鋪子呢?這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您倒是說個一二呀。”

  盛紜說話又快又脆,兼之她這慡利性子也是本縣有名的,這番說的半真半假,屋子裡的人都笑了起來,大家都知道孫母的侄子早年父母雙亡,不過是依附在姑姑家的,平日遊手好閒,只一張嘴哄的孫母喜歡。

  可孫母自打兒子考了秀才,覺得自己是,一般人家看不上,非要給侄子聘個好的,本縣裡有頭臉的人家都被她煩過,看在盛家面上也不曾無禮,孫母吃了幾次軟釘子後有些灰心,幾天前聽三太太說起明蘭,又動了心思,覺得明蘭雖出身官家,但不過是個庶女,她去提親還算抬舉了呢,誰知兩個老太太都不說話,乾乾的撂著她,而那盛紜又刀口無德,句句扎心,孫母沉下臉來:“我侄子雖沒有功名財帛,卻是正頭太太生的!”

  品蘭小臉一片漲紅,兩眼幾乎要噴火,在袖子下面無意識的攥著明蘭的手,用力的幾乎要掐出血來了,明蘭低下頭,騰出另一隻手輕輕拍拍她——李氏也是庶出的。

  當年盛維娶妻時,盛大老爺把家產幾乎敗淨,好在李老太公為人厚道,還記著當初和盛老太公一起發財的qíng分,便做主把孫女嫁過去,但他兒子兒媳不樂意,中途插手換了個庶出的閨女過去,誰知三十年河東河西,現在李家門裡就屬李氏嫁的最好,夫婿能掙錢又一心一意,當年那個被換掉的嫡小姐反而嫁的不怎麼樣,不知悔成什麼樣了。

  揭人不揭短,這些年盛家漸漸發跡了,已經無人再提李氏的出身,孫母這話過分了,屋內寂靜一片,眾人都拿眼睛去看盛家人和旁邊低頭吃茶的舅太太朱氏,只見始終沒有開口的大太太李氏直直的瞪著孫母,眼中冰冷一片,靜靜道:“長幼有序,明蘭頭上還有幾個姐姐呢,論年紀,三叔叔家的慧姐兒更配親家侄兒呢。”

  三太太剛才還在幸災樂禍,猛一下槍頭調轉被扎了個正著,連忙急急的擺手:“不成,不成,這哪成呀?!我家可不要個好吃懶做的窮……”兀然住口了,三太太看見孫母正對自己橫眉怒目,要不是眾目睽睽,估計孫母就拿出當年耙田的架勢來打人了;不過屋裡的女眷們都知道三太太的意思了,各個掩口低笑,一道道譏諷之色she向孫母和三太太,直把她們兩個看的老臉絳紅。

  品蘭心裡大樂,終於鬆開明蘭的手,明蘭也覺得很解氣,便拉了品蘭悄悄後退幾步,移開人群,站到花格後頭歇口氣。

  這時坐在三太太身旁的一個美貌少婦,掩口輕笑了一聲道:“母親也別急著推了,孫妹夫可是有功名的,沒準親家太太還瞧不上妹妹呢!”

  孫母面色稍稍緩和了些,冷哼了聲:“說的是,三太太多慮了~~~~!”故意把餘音拖長了,三太太氣的渾身發抖,身後站的慧蘭難堪之極,低頭咬唇,死死的揪著一塊帕子絞著,狠狠瞪了那美貌少婦一眼,那少婦毫不在意,看都不看她,屋裡眾人低低竊笑。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