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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林姨娘成功進門後,因為種種原因,盛老太太愈加不願意和人來往,便托說要吃素,又置了個只有五六個灶頭的小廚房,與府里全然隔了開來,這個習慣到了登州也帶過來了,小廚房只管壽安堂的一眾飲食,見盛老太太寵愛的六姑娘來了,都恭敬的笑著行禮。

  明蘭把魚簍倒出來,幾條鯉魚和那隻甲魚讓丹橘端回去拿水養著,五條鯽魚便拿來做菜,兩條煲成兩碗鯽魚湯,三條做成兩份蔥香鯽魚脯,明蘭跟著上輩子的回憶指點著掌廚媽媽做了,待到中午開飯時,一份湯和魚脯送上飯桌,另一份送去給崔媽媽並丹橘小桃吃。

  明蘭心qíng雀躍的坐在桌旁,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盛老太太,誰知老太太卻一直不開飯只看著門外,大戶人家規矩大,長輩不說開飯,明蘭連筷子都不能碰,正要開口問祖母,忽然門口帘子一掀,一個修長的身影飄然而來,明蘭看清了來人,嘴巴張大了……

  “衡哥兒多吃些,下晌還得讀書,可得吃飽吃好了,把這裡當自個兒家罷。”盛老太太慈祥的朝齊衡說,又吩咐房媽媽給他布菜,齊衡唇紅齒白,回以斯文一笑:“這魚真好吃,老祖宗您也吃,……咦?六妹妹怎麼不吃呀?”

  明蘭一直低頭埋在碗裡,才微微抬頭,皮笑ròu不笑道:“您吃,您吃。”

  盛老太太笑道:“這兩道魚菜可是今兒個明丫頭的心意,魚是她釣的,也是她吩咐這麼做的,可真味兒不錯。”

  野生的鯽魚原本就鮮美可口,那鯽魚湯是將鯽魚用滾油略微炸成金huáng色立刻投入砂鍋中,配以筍片新鮮蘑菇香菇和嫩豆腐,放足了香姜料在小紅泥爐上足足煨了兩個時辰,待到豆腐都煨穿孔了才得成的,湯色辱白,鮮美潤口,盛老太太和齊衡都忍不住喝了兩小碗。

  還有那蔥香鯽魚脯,是將魚ròu片開,用鹽薑汁和酒醃漬上一個時辰,在用小胡椒和蔥段放在溫油中反覆煸炸而成,蔥香濃郁,微辣鮮咸,輕酸薄甜,極是開胃慡口,齊衡吃的美味,不覺連著扒了兩碗飯,眼中破壞了他謫仙般的翩翩公子形象,只看的他身後的小廝張口結舌。

  飯後上茶,齊衡坐在盛老太太下首的一張常春藤編的高腳藤墩上,優雅的擦擦手指,端起茶碗道:“可真謝謝六妹妹了,為了我這般費心。”

  費你媽個頭!明蘭窩在旁邊一把三邊圍起來的富貴花開烏木大椅中,和齊衡並排而坐,椅高腿短,便懸空一雙小腳,眼睜睜的看著齊衡身下那把她慣坐的藤墩,呵呵笑了幾聲:“湊巧,湊巧。”隱下輕輕咯吱聲。

  盛老太太笑道:“這小猴兒淘氣的緊,昨日一說不用上學,今日便背著魚簍下水撈魚去了,不過為著好玩罷了,衡哥兒莫謝她!”

  齊衡目光閃爍著笑意:“六妹妹,明日咱麼吃什麼?”

  西湖醋魚和清燉甲魚湯,不過你沒機會了,今晚它們就會上桌的!明蘭暗下決心,臉上堆著天真的笑容:“元若哥哥問的好,回頭我就去廚房那兒打聽打聽哦。”

  盛老太太想起一事,道:“我怎麼聽說你養了幾尾活鯉魚和一隻甲魚在院裡?”

  齊衡立刻灼灼目光望向明蘭,明蘭只能再次傻笑幾聲,不qíng願的坦白,藉口道:“……鯉魚和甲魚得養個兩天,待吐盡了泥沙才好做菜的……”

  “那什麼時候才能吐盡泥沙呢?”齊衡追問,似乎忽然對吃的很感興趣。

  明蘭除了腹誹‘你丫餓死鬼投胎啊’,只能認命道:“大約,好像,差不多後天吧,呵呵……”

  齊衡興高采烈道:“那咱麼說定了,後天吃鯉魚和甲魚!妹妹可莫小氣不肯端出來哦。”

  明蘭訕訕笑了數聲,低頭狠狠啃了口枇杷果,眼睛轉了轉,抬頭天真道:“祖母,以後元若哥哥都在這裡用午飯嗎?”

  盛老太太眼中一閃,笑道:“衡哥兒和你大哥哥眼看就要考舉了,可要緊著些學業,這陣子他先在這裡吃,回頭家塾那兒布置好了,就和你兩個哥哥一塊在那兒用飯。”

  明蘭大喜,隨即轉頭朝著齊衡,拍手道:“好呀好呀,莊先生說論語說孔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元若哥哥和大哥哥一起用功探討學問定能事半功倍,將來必然一齊考上!”

  齊衡樂了,伸手捏了捏明蘭頭上的包包,覺得手感甚好:“承妹妹吉言。”

  明蘭頭上被動了土,抑鬱的小臉蛋紅撲撲,鼓著臉頰說,不再說話,不想齊衡瞧她可愛的緊,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頭。

  用過了茶,房媽媽安置齊衡去右次間歇午覺,又指揮幾個丫鬟抬水備巾子讓他梳洗,明蘭本來想和盛老太太一塊兒膩著說說話,探討一下不用讀書之後的日常安排,可這會兒隔間裡睡了個大麻煩,她全無心qíng,便回了自己的梨花櫥。

  崔媽媽鋪好了枕席chuáng覃,便拎著小桃教熨燙去了,四個綠的在外頭抱廈歇下,丹橘服侍明蘭卸衣梳洗,梨花櫥靜謐溫馨,只聽見丹橘溫柔的在耳邊絮叨:“……姑娘到底大了,為何還梳著這孩童鬏兒,怪可笑的,房媽媽早教了我怎麼梳頭的,回頭我給姑娘梳對俊俊的垂鬟,戴上些釵兒珠兒豈不好看?”

  明蘭對著鏡子和丹橘扮了個鬼臉,苦笑道:“再緩緩吧;這小鬏鬏梳著方便。”

  丹橘似乎想到了什麼,又在明蘭耳邊低語:“……那齊少爺為人和氣,我瞧著他倒喜歡姑娘,怎麼姑娘一副愛答不理的?”

  明蘭轉頭,看著丹橘一臉如姐姐般關懷,壓著極低的聲音,正色道:“我知道姐姐是好心,可你也不想一想,他是公侯之後顯貴之子,我不過是個知州的庶女,上有嫡姐和出挑的庶姐,這般無謂親近,別到時候徒惹麻煩。”

  真不好意思,她是功利的現代人,那齊衡和她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三不可能娶她,在這禮教森嚴的古代難道兩人還能發展一段純潔的‘友誼’不成?哪怕當了她姐夫她也得避嫌,怎麼想都想不出和這小子交好的必要性,反而處處是危險,一個鬧不好惹著了那兩個春心萌動的姐姐,那才是要命了。

  丹橘是個聰明人,一想就明白了,臉色黯淡,低聲道:“……只是可惜了,我為著姑娘想,齊公子真是個好的……”

  明蘭看了會兒丹橘,微笑著搖頭,拉過丹橘坐到一起,低聲道:“丹橘姐姐你為我好,我自知道,現下我們都一日日大了,我今日要囑託你幾句話。”

  丹橘肅然坐直,明蘭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輕聲道:“我們做姑娘家的名聲最重,便是幾句風言風語就可要了命的,我又是這麼個身份,不過靠著老太太恩德才能活這般體面,不論是為著自己還是為著恩慈的老太太,舉止行當尤要謹慎守禮,一言一行縱算不能為老太太爭光也不能為她抹黑!”

  丹橘見明蘭忽然一副大人神氣,便認真聽了,這幾年服侍明蘭下來,心裡知道自己的這位主子看著一團孩子氣,實則見識卓越,只聽明蘭接著說:“……姐姐是我這屋裡的頭一人,不單我得倚重姐姐,小桃憨直不說,那四個綠的也要靠姐姐管制,將來若是再來幾個小丫頭,我又不好親自指責教罵,這將來也是姐姐的差事,是以姐姐自己先得把住了關節,不可讓下頭的小丫頭亂了規矩,肆意淘氣才是;我這裡就託付姐姐了。”

  言語殷殷,囑託鄭重,說到後來更帶上幾分嚴厲,丹橘知道這是明蘭在認可自己地位,心中既高興又覺得重擔在任,便認真的點點頭。

  ……

  房媽媽安頓好了齊衡便去了佛堂,正瞧著佛龕內供著一個白玉玲瓏的雙龍吐珠四腳小香爐,爐上香菸繚繞,前處的案几上放著個鏨花卉紋銀托盤,上供著些新鮮果子,盛老太太就坐在一旁,面前擺著一本攤開的佛經,手捻著一串慣用的紫檀香珠,微闔雙目,卻沒有念經。

  房媽媽進來,便笑道:“老太太眼神不好,不如叫六姑娘來讀佛經,姑娘聲音好聽,朗朗上口的,連我都喜歡聽呢。”

  盛老太太微笑:“讓她睡吧,小孩子正要多睡睡才長身子呢;況這幾日她心思重了不少,滿腦子的官司,好好歇歇吧。”

  房媽媽聽的輕笑一聲:“今日那齊少爺來吃飯,老太太瞧姑娘吃驚的模樣,眼珠子都快掉碗裡了,真真好笑了,不過細細想來,姑娘真是個明白人,不枉老太太這般疼她。”

  盛老太太睜開眼睛,翻了一頁佛經:“老爺名字起的好,她這般見事明白,仔細思量,小心避嫌,當得起一個‘明’字。”

  第27回 午飯,搬家,科舉

  齊衡此人生就天之驕子,家世顯貴俊美出眾,待人寬厚隨和,一副溫和性子,不需老爹打罵便自覺自愿的熱愛學習,有寶哥哥的好處卻又比寶哥哥多了幾分上進穩重,在壽安堂吃了三頓午飯後,笑語晏晏,談吐清雅,連守寡二十八年的房媽媽都開始表qíng軟化許多。

  大約二十多年前齊國公府鴻運當頭,公爺的二位公子均娶了的紅極一時的顯貴之女,長子娶了兵馬大元帥兼國舅爺的長女,次子娶了襄陽侯的獨女,使原本位居貴胄公府之末的齊國公一夕紅得發紫,不過這種好運是有代價的,兩位兒媳來頭大架子大脾氣自然也大,把婆婆哄的暈頭轉向,把丈夫都管的滴水不漏。

  大兒媳婦拿出父親鐵腕治軍的本事,把丈夫房裡的鶯鶯燕燕一掃而空,拔花除糙,弄的夫妻倆膝下只有一子,而且還是藥罐子,現在雖然娘家勢力大不如前,可齊大老爺也寶刀已老,奮鬥不出第二個兒子來了。幾年後二兒媳婦進門了,有樣學樣的把齊衡他爹也吃的死脫,自從生下齊衡後平寧郡主不能再生了,居然也不許齊大人開闢第二戰場,只能守著郡主和一個年長無子的妾室苦哈哈的過日子。

  除了一個長年躺在屋裡養病的堂兄,齊衡連一個兄弟姊妹都沒有,平常和表兄弟的還能一起玩玩,可是平寧郡主對於一切可能成為她兒媳婦的女孩子嚴防死守,所以日常連表姐妹也不怎麼來往;進了盛府讀書之後,在平寧郡主日夜灌輸男女大防理念之下,齊衡對兩個如花似玉的墨蘭如蘭堅定的保持距離,只有明蘭郡主倒沒怎麼說道。

  所以對於齊衡而言,明蘭是他迄今為止唯一遇到的小妹妹,而且漂亮乖巧的像只小胖松鼠,齊衡一見就很喜歡,偏小明蘭板著小包子臉老喜歡扮嚴肅,幾頓飯吃下來,齊衡愈加忍不住逗她鬧她。其實齊衡為人很是不錯,那日吃了明蘭的魚湯和魚脯,第二天便給明蘭帶了一匣子從自家箱底翻出來的食譜,有煲湯的,藥膳的,麵食的;見明蘭在那裡做針線女紅,第三天便帶來了幾本京城時新的花樣子,另滿滿一囊十幾色的珠兒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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