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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人生不長,但已經歷過賊匪追殺,刺客包圍,宮廷詭計等許多精彩的橋段,但是天地良心,她真沒見識過這等鬼斧神工的機關暗道,她怎麼知道看起來很堅固的地牢石地板會突然沒有了啊!

  霍不疑笑眼閃亮,胸腔的震動傳遞到女孩掌上。他低聲道:“以後,你叫我阿猙吧。”

  雖然不知安危生死,但看著這雙深褐如晶的俊美笑眼,少商什麼都不怕了。她笑的沒心沒肺:“嗯,阿猙……不過你怎麼也蠢了,居然跳下來。”

  霍不疑低低笑道:“我們都蠢,不是挺好麼,般配。”他為她做的蠢事多了,以後一件一件說給她聽。

  兩人就這樣纏綿婉致的微笑對視,便是身處陰暗潮濕的地底深處也覺得喜樂滿足,然後一旁響起十分煞風景的咳嗽,兩人只好轉頭去看。

  ——還能有誰,自然是適才墜落的袁慎與梁邱飛等侍衛。

  侍衛們還好,畢竟是習武之人,護住自己是沒問題的,不過袁慎就慘烈了些,被囚禁的手腳發軟,還墜了條沉重的鐵鏈。滾落下來時東撞西磕,不但摔了一腦門子的血,左臂似乎折了,一名侍衛正給他以布條和刀鞘固定手臂。

  他們比霍程二人提前落地,用火摺子點燃火把沒多久,霍程二人就滾下來了,然後摟在一起你儂我儂,還旁若無人的說了兩句情話。袁慎又傷又氣,只能烈眼睜睜的活活看著。

  梁邱飛與幾名侍衛想看又不大敢看,俱是忸怩尷尬。

  少商有些不好意思,沒話找話:“誒,那什麼,袁公子你沒事吧。”霍不疑若無其事的拉少商起身,簡短道:“看來大家都沒事。”

  袁慎捧著摔破的腦門,看著劇痛的胳膊,幾乎要岔氣。

  少商甫站定,發覺自己袖袋中有一團細線,一摸質地便知道這是霍不疑日常纏在袖口的那根怪線。應是適才霍不疑來拉自己時線圈鬆開了,於是筆直的落入自己敞開的袖袋中。

  她本想問這根線究竟是什麼,不過想到此時緊急,便先按下不提了。

  霍不疑緊拉著少商,習慣性的將她護在自己身後,少商皺眉,輕聲道:“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腐臭味,“似乎什麼爛了。”

  霍不疑點點頭,他不但聞到了,還對這種氣味很清楚,但此時不欲嚇到女孩。

  梁邱飛等人手持火把去點燃周圍石壁上的油燈,誰知沒走幾步,又聽見那熟悉的咔啦聲,眾人適才滾落的那個斜坡口落下一塊極其巨大的壘石,瞬時將入口堵上,隔絕了來時路。與此同時,周圍的石壁猶如被火蛇舔舐般,逐一亮起嵌入石壁的油燈。

  眾人看清了周圍情勢,倒抽一口涼氣。適才因為只點亮一個角落,眾人都以為這只是個普通石室,誰知燈光亮起後才發覺這裡竟是個寬敞巨大的地下宮殿!

  殿宇呈現長方形結構,面積有半座長秋宮正殿那麼大,頭頂的穹廬距地面至少有五六丈,由八根粗大的樑柱支撐。霍不疑環顧這座不大不小的地下殿宇,神情凝重異常,尤其是看見地上散落的零星兵刃和鋪蓋,他似是想到了什麼。

  一名侍衛忽然驚呼一聲:“少主公,你們看那裡!”

  眾人順著他的手臂看去殿宇一側凸出去的角落——死屍,竟是小山般的一堆死屍,適才的腐臭味便是此處傳來的。

  少商覺得自己手腳開始發抖,她一生都沒見過這麼多屍首,皮色灰暗,肢體僵硬,凝固的暗紅色血塊大團大團的到處都是。眾人覺得背心發涼,仿佛真的來到了陰曹地府,只有霍不疑鎮定如昔,沉聲呵斥:“怕什麼,死人總比活人好收拾,我們過去看看。”

  梁邱飛挺起胸膛,與另一名侍衛在前開路,少商瑟縮在霍不疑身後,亦步亦趨。眾人來到屍山面前,看著少說也有一兩百具,少商聞到愈發濃烈的腐臭氣息,幾乎窒息,霍不疑只好拉她退開些。

  “袁公子,你,你怎麼了……”扶著袁慎的那名侍衛忽然驚叫。

  少商沒有暈,袁慎差點暈了,他強撐一口氣,含淚道:“這,這是我家……我家的部曲。”

  少商與霍不疑對視一眼,原來袁家人馬都在這裡,難怪外面找不到。

  袁慎不顧腐臭味,顫抖著撲上去,摸到那熟悉的藍白相間的袁氏侍衛袍服,他落下眼淚:“是我讓他們投降的!我們被誘入那片林子,前後退路都被阻斷了。我想與其讓大家戰死,不如投降保全性命……田朔竟然殺降?!田朔,田朔竟將他們都殺了……”

  地下陰暗寒冷,這些屍首尚保存著生前的表情,一張張憤怒暴烈的悍烈面孔,仿佛訴說著被繳械後屠殺的慘狀。

  袁慎看到一張熟悉的亡者面孔,虬須黑面,怒目圓睜。他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吳師,吳師,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眾位!”

  少商遠遠望見那屍首的面目,輕道:“這人是袁府的侍衛首領,從小護著袁慎長大的,還教過他弓馬拳腳。”因為袁州牧長年不在兒子身邊,梁夫人這個母親又是有跟沒有一個樣,這名忠誠寬厚的侍衛首領於袁慎而言,幾乎亦師亦父。

  面對這等人間慘況,一名少年侍衛先是嘆氣,然後嘀咕:“阿飛兄長,我們少主公就不會這樣出錯。”投降也看人的好嗎!隨隨便便投降,便如長平之戰遇上白起,章邯大軍落入項羽之手,多少人都坑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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