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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都是我以前不懂事的念頭,後來我仔細思索一番。”少商一派正色,“下定決心,我若嫁了袁慎,將來絕不會去拜訪你,最好連見都不要再見了。”

  霍不疑愈發不悅,冷冷哼聲。

  少商乖巧的挨過去,抱著他的胳膊,聲音柔軟好像綢緞:“我若見了你,哪怕有夫有子,說不定……說不定還是要舊情復熾的。唉,為免紅杏出牆,還是不要見你的好……”最後半句,她簡直說的盪氣迴腸,呢喃低徊。

  霍不疑眉目舒展,再不顧還有別人在場,抓過女孩的小手在掌心吻了一口,溫柔道:“你不用擔心駱濟通,我有法子追到他們——不用你哭自己命苦掃把星。”說到後面,他俊目佯瞪,卻已忍不住嗤笑出聲。

  程少宮抖落一地雞皮疙瘩,感覺什麼都吃不下了。

  ……

  將傷兵與眼皮打架的程少宮留下,霍程二人輕裝簡騎率領人馬出營。

  霍不疑告訴少商,中原地帶人煙稠密,可是漠北西北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大軍走出關隘後,要麼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要麼是遮天蔽日的沙漠,沒有百姓可打聽,沒有路標可辨識,於是斥候們就練出了一種強大的本領——只憑稀少的痕跡就能摸索出敵人的大致去向。

  沾血的沙礫,青草上的露珠,陽光在崖壁斜松下投落的陰影,都是上好的追蹤痕跡。此刻日頭剛起不久,距離昨日下午的大戰只有一夜之隔,幾名經驗老道的斥候很快探出駱氏人馬的去向。

  騎行半日,眾人終於在一處隱蔽的山坳下發現一座寬闊的民居大宅,似是某人丁旺盛的大家族聚居之地。少商精神一振,霍不疑輕聲道:“看來駱濟通不止一個落腳處。”

  “之前住在這裡的人家呢?”少商疑惑,“莫非賣掉房屋後離去了。”

  霍不疑神情安靜:“……讓他們出去泄露自己的行蹤麼,恐怕不是。”

  少商心中一沉。

  果然,在山坳四周摸索的斥候回來稟告,發現幾處掩埋數日的屍坑,掘開一看,應是之前居住在此的百姓。

  “是我的錯,駱濟通這種心地歹毒之人,的確應該儘早除去。”霍不疑輕嘆一聲,是他太輕視婦人了。不得不說,他還是沒能翻臉無情。

  這時,前去探路的梁邱兄弟等人回來了,梁邱飛出奇的沉默,梁邱起面帶不惑,抱拳道:“回稟少主公,人的確在這裡……可是,可是都死光了!”

  霍不疑倏然警戒,立刻策馬進入山坳,少商趕緊跟上。

  山坳背陽,山石落下的陰影猶如奇形怪狀的妖物落在屋頂和地面上,映著滿地暗紅色的血跡和殘肢愈發腥冷可怖。越往裡走,肢體殘缺的屍首越多,少商認出他們正是昨日與自己激戰的駱家人馬,幾名武藝高強的江湖客也未能倖免,其中有一名被豎直的插在長矛上,腰部以下都不見了,怒目圓睜,死前形容驚懼之極。

  “怎麼……這樣。駱,駱濟通也……?”少商聲音都顫了。

  她不是沒見過大陣仗的深閨女子,可死狀如此可怖的場面還是生平僅見。無論滑縣獵屋還是昨日激戰,大家都以殲敵為要,砍到哪兒算哪兒,可眼前這般,殘肢斷軀,腦漿橫流,她至今沒看見幾個完整的軀體。這不僅是屠殺,還是虐殺了!

  走入正中那間大屋,地板仿佛被鮮血浸透了,一股地獄深處蔓延而至的陰冷夾雜傷口腐壞的腥臭撲鼻而來。霍不疑本想讓少商避開,可是少商堅持要進去。她眼神堅定道:“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不怕做噩夢。就算做了噩夢,我還有你。”

  霍不疑輕輕頷首,緊抓她的手往裡走去。

  外屋儘是駱濟通的心腹屍首,四名武婢或掛或躺在進入裡屋的通道上,最後,駱濟通的屍首映入眼帘——她頭顱低垂,被砍下四肢,割去雙耳與嘴唇,以一根長矛釘在牆壁上。

  “這是死前……還是死後……”少商強自鎮定,幾乎站不穩。

  霍不疑走前幾步查看,回頭道:“是先被砍去四肢,讓她掙扎片刻後,再活生生的釘上屋牆。”他退後幾步,再看了看四周,“這番情形,斷不超過兩個時辰——應是昨日半夜時發生的事。”

  說完這話,他就拉著少商走了出去,邁出鮮血淋漓的屋舍,便是外面依舊有血腥氣息,少商都有恍如逃出生天之感。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少商坐在山坳外的一顆大石上喘氣。

  霍不疑為她撫背順氣:“……這不是尋常截殺。”

  “你看見這滿地的殘屍了麼?其實這也不是故意虐殺,而是訓練有素的死士,為了確保克敵制勝,萬無一失,往往會數人一組,以繩鉤與彎鐮形的利刃圍攻一人。電光火石之間便能制住敵人四肢,然後割頭顱的割頭顱,斷手足的斷手足——是以,你會發現,越是武藝高強之人,屍首越是殘破的厲害。”

  “你怎麼知道?”少商怔怔的看他。

  “這不是中原路數,而是蜀中公孫氏的死士做派。”霍不疑緩緩掀起衣袖,肌肉緊實骨骼修長的白皙手臂上,竟如蜈蚣般蜿蜒著幾條極長的傷痕,“我誅殺公孫憲時,就領教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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