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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遵道:“李思究竟說了什麼。”

  陳馳脫口而出:“莫非那些百姓是誤殺的?”

  張要道:“哪有誤殺那麼多百姓的,之後還割下頭顱,分明是殺人滅口,殺良冒功!”

  霍不疑道:“百姓也能算是百姓,但李思他們也沒殺錯人。”

  “此話怎講。”太子也疑惑起來。

  霍不疑看向地上那四個按牢的婦人,緩緩道:“天下大亂時,除了兵禍成災,更可惡者便是匪患。各州各郡,只要有山嶺密林可供藏身處,便有賊匪。然而隨著天下漸定,陛下下令逐地清剿匪患,開荒勸耕,這些大大小小的匪寨就難以存活了。”

  這個少商知道,葛氏的那個傅母就曾說過‘青州的賊匪剿滅乾淨了,他們要遷徙過去拓荒耕種’。

  霍不疑說到這裡,眾人心中漸有猜測,紛紛將目光投向地上那四名村婦。

  四名村婦果然劇烈顫抖,面如土色。

  霍不疑看著她們,繼續說下去:“你們匪寨見機的早,知道朝廷的軍隊早晚會殺上來,於是一番合計,匪寨上下男女老少兩百餘人喬裝改扮,裝作逃難的流民來到鼓山下,假稱兄弟夫妻家人,領了‘勸耕令’和荒地,平日翻翻土地,與周遭村落友善相處,一旦覓得機會,便奔至鼓山另一側的山嶺夾道中,截殺來往的富庶的路人與車隊。我說的,是也不是!”

  那四名婦人戰慄不能言,張要猶不肯承認自己冤錯了人,大聲道:“不過是李思的片面之詞,他說是賊匪就是賊匪麼……”

  “適才我已經說了,我帶出來的人怎會辦事那麼不乾不淨,留下把柄讓人誣告?”霍不疑嘴角含著一抹譏笑。

  張要冷汗流下。

  “根據被截殺的屍首估算,賊匪少說有七八十之眾,可當李思等人到了鼓山,發覺那裡山勢平整,林木稀疏,根本無法藏下這樣一夥賊人。他們又沿跡尋覓,慢慢摸到了鼓山下的幾處村落——那伙賊匪不曾防備,當場露了馬腳。可惜,當時李思領的是一隊新兵,激戰中逃出不少男女賊人。為防備周遭村落中還藏有賊人餘黨,李思令兵卒們合力掘了一個大坑,將所有搜出來的金銀財帛埋了進去,厚厚壓上一層土,再填入賊人屍首……”

  霍不疑朝紀遵一拱手,“大人可命人繼續挖掘那屍坑,必有所獲。”

  陳馳露出敬佩之色,拍案贊道:“妙呀,便是賊人的餘黨殺回,也想不到財帛被埋在屍首下方,還能留存證據,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

  張要面色難看之極。

  霍不疑道:“據李思說,那些贓物雖不多,但種類繁雜,有幽州的金駝錠,膠州的海珠串,荊楚的雪花銀,隴西的芙蓉玉,稱得上天南地北,罪孽深重了。”

  太子沉臉道:“好一夥奸邪的歹徒!不但打家劫舍,欺矇官府,還死性不改!”最令人心驚的是,若這伙賊匪就此收手,男耕女織,還真沒人能查到他們!

  說到這裡,事情已經差不多清楚了,少商覺得自己很多餘,顯然霍不疑早有成算,自己適才簡直是笑話,當即就想走。誰知她剛轉身,紀遵開口了,她不由得停住腳步。

  “張要,如今案情明朗,你有何話說。”紀老頭一面讓人押下那四個村婦,一面沉聲發問——他沉臉時還蠻嚇人的。

  張要嘟囔著:“我能有什麼話。”他隨隨便便朝霍不疑抱了抱拳,“這回冤枉你了,都是這些刁民歹毒奸猾,我也是被矇騙的。不過你也有不是,五年多前的事怎麼現在才說,害的我一通忙活!”

  “你還倒打一耙!”太子終於怒了,“子晟從漠北回來不足半月,祭祖,修陵,安頓宅邸,還有朝廷要頒度田令,他何曾有一刻得空!這件事雖是賊人有意欺瞞,可若非你見獵心喜,四處吆喝,何至於鬧的外面沸沸揚揚!將領殺良冒功,朝廷很光彩麼!你就算信不過天信不過地,揚侯的為人你也該信!你好歹私下先問一問揚侯,若子晟確有嫌疑,再張揚不遲。到了這步田地,你居然還振振有詞,拒不悔改,你的為人可見一斑!”

  張要被太子罵的臉色青紫,卻硬撐著不肯服軟:“我自然不能與霍侯相比,他是勛貴之後,深得君上寵愛,我不過是尋常百姓出身……”

  “我和你一樣,都是六郡良家子,難道我會特特害你!”陳馳苦口婆心,“陛下再寵愛十一郎,衝鋒陷陣總得他自己來吧!刀槍無眼,難道敵酋會看在他是陛下鍾愛的養子份上而特意手下留情?”

  “哼!”張要梗著脖子,“陛下分派給他最神駿的良駒,最勇武的偏將,最機智的斥候,他自然逢戰必勝!我是個沒心機的,知道太子此刻已經惱了我,有什麼處罰我一概受了便是,反正我也不敢抗命!只怕我一片忠心落的如此下場,太子會冷了六郡良家子的心!”

  “你……”陳馳詞窮,太子氣的臉青手抖。

  “妾身覺得很奇怪。”嬌嫩的女子聲音響起,眾人看去,只見少商不耐煩的站在門邊,一手扶門框,似乎本已想邁腳出去。

  “霍侯是忠烈之後,陛下養子,這個世人皆知啊——張大人雙親健在,闔家美滿,跟霍侯有什麼好比,真要比,您應該跟陳將軍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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