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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商扭頭冷笑:“你要學趙氏孤兒,苦心孤詣只為復仇,我可不陪你發瘋。凌大人,哦,不是,是霍大人,你我就此別過,不必相送!”

  凌不疑牢牢的捏住她的手臂,俊美的長目流露出哀求之意,少商知道,他是在求她別離開他——可惜了,她是天底下最涼薄無情之人。

  少商用力甩手,譏諷道:“你還是趕緊去追殺剩下的凌家人吧,我來之前已派人向宮中告發你的不妥,陛下的軍隊很快就會殺過來。到時候,別說是凌家滿門,只怕凌老二凌老三你都未必能除掉!”

  仿佛為了佐證她的話,一名軍卒匆忙奔來傳報:“少主公,都城方向有大批人馬殺過來!”

  不等凌不疑決斷,另一名軍卒從側邊也急急跑來:“少主公,西面屋舍已經肅清,婦孺都被看管起來了,其餘的男丁非殺即降。不過城陽侯的兩名弟弟卻趁著天黑,領一群死士殺了出去,向山崖方向逃去了!”

  梁邱起單膝跪下,沉聲道:“少主公,此地不宜久留,還有那些婦孺,是否照之前吩咐的處置。”

  少商驚道:“怎麼,你還要殺凌家婦孺不成!”

  “為何不能!”凌不疑臉上殺氣四溢,“霍家滿門盡滅,就該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他們都是吃喝著霍家血肉活下來的,理應同罪!”

  少商反手拉住他,顫聲道:“你別這樣,你不是這樣的人。凌益是牲口,畜生,你不是。”

  凌不疑看她良久,身上殺氣慢慢退去。

  “少主公……”梁邱飛焦急道,“請快定奪。”

  遠方已隱隱能聽到兵器相擊的響動,馬蹄踏地之聲,殺伐呼喝愈傳愈近。

  凌不疑此時神氣驟變,之前的哀傷,悲痛,不舍,種種柔軟繾綣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果決。

  他朝少商笑了笑:“少商,你害怕麼。你說過要對我好的,今夜我們就一起走罷。”

  少商不敢置信,尖聲道:“你說什麼……不,不,放開我,我不和你去送死!你放開我!”

  可她如何是凌不疑的對手,他雙手稍稍用力就將她制在懷中,少商身上如同箍了鐵環般動彈不得,然後一個天旋地轉就被他單手扛在肩頭。

  四名武婢見狀要來阻止,旋即被梁邱起等人擊倒在地。

  少商尖叫,不斷拍打凌不疑的肩背,凌不疑從馬鞍的囊袋中抽出一條麻繩,將她雙腕縛在一起,然後抱著女孩登上坐騎。凌不疑的這匹馬是萬中無一的良駒,麟腹虎胸,龍頭高昂。與它相比,少商那匹奶牛斑花馬就像只呆萌的家養寵物。

  凌不疑右手將少商緊緊抱在懷中,左手一扯韁繩,駿馬仰首嘶叫,四蹄踏雪,一騎絕塵。少商只覺得雙耳灌風,周身猶如騰雲駕霧,風馳電掣。

  外面是疾風寒冷,猶如刀鋒般銳利的刮痛皮膚,她無處可藏,只能躲在他懷中。

  她想用尖刀劃破他的胸膛,看看血肉下的那顆心到底是什麼模樣,他口口聲聲將自己視若珍寶,又怎能這樣欺瞞傷害她;

  她又想赤足狂奔到山之巔海之濱,在無人處痛哭訴說自己的委屈,從此離群索居,再不見任何人,再不相信任何人;

  她憎恨,憤怒,厭棄一切,可除了滿臉冰冷的淚水,全然無可奈何。

  臨近山崖,通明的火把下有一批悍烈的死士護衛著凌二叔和凌三叔,正與凌不疑的軍卒對打,邊打邊退。

  凌不疑用剩下的麻繩在少商身上繞幾圈後牢牢的捆在自己懷中,然後騰出右手摘下馬鞍上那把光華四射的赤鳳擎天鎏金戟,喝斥一聲殺將上去。

  少商緊閉雙眼,交錯著怒罵,驚呼,還有金戈相擊之聲的可怖聲音無所不在。

  馬身激烈的顛簸,她睜眼抬頭,只見血色月光下,那張俊美如天神的白皙面龐上沾染了點點血漬,宛如一頭上古妖獸般,凶相畢露。她像孩童一樣戰慄,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被密密的籠罩在高大強勢的身軀下。

  長戟揮出,凌老三不及驚呼就被劈成兩段,血花四濺。凌老二瘋狂的奮力拍馬,慌不擇路的往山崖逃去,剩下的死士紛紛跟上。

  凌不疑收回長戟驅馬追去,這時後面的追兵殺到了。

  當頭的一名金甲將軍少商很眼熟,正是虎賁軍中郎將。他焦急的朝凌不疑大喊:“衛將軍別衝動,不論有什麼事好好說,陛下會為你做主的!……來人哪,快將他們攔住!”

  另一名青甲將軍卻冷冷道:“廢什麼話!凌不疑弒父弄兵,犯下滔天大罪,誰都保不住他!左右與我聽命,倘若凌不疑不肯就擒,盡可射殺!”

  金甲將軍大怒:“你發什麼癲!陛下何時說過要凌不疑的命!”

  青甲將軍道:“可是陛下也沒說不能傷他性命!今夜六營大亂,磐罄大營和東台大營的幾位將軍還以為敵寇來襲,險些要將兵盡出了!到了這步田地,凌不疑還要負隅頑抗,難道國法軍法都是擺設不成!”話雖這麼說,他到底沒有下令放箭。

  少商披頭散髮,朝頭頂上嘶啞道:“你快收手罷,好好跟陛下解釋,他是心軟念情之人,必然會網開一面的!”

  “沒錯,陛下心軟念情。”凌不疑低聲道,“彭真那樣的大罪,都沒有族誅……我只能自己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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