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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商一愣:“你怎麼在這裡?”這裡是內宅吧。

  袁慎衝著少商微微一笑:“今日家母來了。”

  被凌不疑派來跟隨在少商身後的梁邱飛冷著臉,拱手道:“卑職見過袁公子。”然後不等少商和袁慎寒暄兩句,他又催促道,“女君,時候不等人,您趕緊進去問曲夫人吧。”

  少商想想也對,就沖袁慎一頷首,迅速脫履上階鑽進內室。

  此時室內的情形十分有趣,恰如一幕活劇。

  上首正中高坐著一位素衣夫人,四十來歲的樣子,容貌甚美,就是神情落寞,帶著一股衰苦之氣,仿佛對這世上什麼事都不甚在乎。頭上綰著一支剔透的白玉簪,耳畔兩粒白玉墜子,左腕一枚回字紋白玉鐲,腰間卻系了一掛突兀的朱紅色琉璃連珠佩——這人想必就是袁母梁氏。她聽聞奴婢傳報少商的名字時,多看了女孩幾眼。

  曲泠君跪坐在梁夫人身旁,似比昨日更瘦了,形容憔悴不堪,修長的身子仿佛只剩一副骨架子了。她的心腹侍婢幼桐陪在一旁。

  下首則是一名面容兇悍的中老年婦女,咬牙切齒的瞪視著梁曲二人,若非身上被兩名健婦牢牢的按住,想是早就跳起來衝去毆打曲泠君了。

  梁媼被壓的動彈不得,從牙縫裡迸出來:“我是你庶母!你敢對我無禮!”

  梁夫人道:“……當初我就不贊成父親娶你。門第微寒還只是小事,你這人狹隘淺薄,私心用甚。從不懂什麼叫顧全大局,只知自己眼前的利害。如今好了,你將太子殿下拉下水,闔族人的性命前程你都不管了,家中哪位長輩還會來為你撐腰?別做夢了。”

  梁媼恨聲道:“難道眼睜睜看著我兒慘死,這賤人卻能逍遙脫身?!”她看向曲泠君的目光仿佛要活活吞噬了她。

  “案情尚未明白,不可草率行事。”

  “放屁!你們一個個都自恃出身高貴,一直看不起我們母子,可阿尚到底是未來的梁家之主,我到底是你父親的遺孀……”

  “所以我說父親不該娶你。這世上,是先有梁家,再有梁尚。就憑梁尚的本事,若沒了梁家,他又值得幾錢?還有,我跟你透個底。這次不論結局如何,你這遺孀夫人都做到頭了,你會被看管起來,‘好好養病’。”

  梁夫人神情冷漠,發落梁媼仿佛只是將一隻蟋蟀撥進瓦罐。說完這話,她讓奴婢堵住梁媼的嘴,不想看她驚恐懼怕的神情,轉頭向著曲泠君。

  “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好好一樁婚事卻弄成這樣。梁尚打你,你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麼?你父兄也不是不顧你死活之人,早些鬧出來,也不至於如此。”

  曲泠君面容蒼白,神情頹然:“起初我要絕婚,梁尚要挾在外面說我與太子暗通款曲,私相授受。彼時我年紀小,一時被嚇住了。有孩兒後,我看出梁尚不過是在虛張聲勢,於是又想絕婚。他卻陰毒的說,說就算我能走,孩兒總是要留下的,小小孩兒不知能活幾日……我就又猶豫了。”

  “再說,梁曲兩家當年勢如水火,好容易才和好,我怎能為我一人之故就壞了大局。可是該怎麼辦呢,日子總要過下去的,是以我暗中物色了幾位身手了得的武婢,讓她們常伴身邊,梁尚就不大敢對我再動手了。其實,我只有前頭幾年是真的有苦無處說,後來,梁尚打我幾下,我一定讓武婢打回去。不信讓仵作看看,梁尚身上也有傷。”

  “這幾年梁尚本來消停許多了,誰知來都城後故態復萌,可是今時今日我哪還會再忍他。幾日前,我已將這事向州牧大人和盤托出。堂兄雖然十分為難,然而依舊答應我,如若我與梁尚絕婚,就將兩個孩兒帶走,請族中和善有德的叔母撫養。所以,我為何要殺梁尚,我早有脫身之計了!”

  說到最後一句,曲泠君多少有些激動。

  少商暗嘆一聲。難怪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昨日知道曲泠君常年遭受家暴時,她心中其實有些不屑,覺得只有軟弱無能的女人才會忍耐這種破事,這曲泠君也不過如此。現在想來,果然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梁夫人也久久默然。她轉頭朝少商道:“你既奉了長秋宮的令,想問什麼就問吧。”

  少商點點頭,端坐凝神,開始發問。

  “中午去書廬送飯的究竟是誰?”

  “是幼桐。她披著我的絨氅去的,我不願讓府里的人知道我出門了。”

  “可梁公子看見幼桐後,難道會認不出?”

  “他知道就知道,反正我已與他撕破了臉。有些事,心照不宣罷了。”

  “所以那書架的確是梁公子推倒的嘍?”

  “唉,他看見幼桐前來,立刻知道我出門去了,於是發脾氣推倒書架。不過他當時沉迷於鏤刻中,不願中斷,只是揚言等我回來再好好算帳。”

  少商搖搖頭,無聲嘆息——這案子真是曲折離奇極了,昨日推算出來的可疑之處,居然反而都是真的。

  “還有那口書箱,夫人能確認裡頭究竟是什麼嗎?”

  “我知道程小娘子的意思。梁尚此人無才無德,唯一痴迷的就是金石鏤刻。那些書是我之前就備好的,一直留而不放,就是想在要緊時頂一頂梁尚的怒氣。但前日抬進書廬的那口書箱,我確認裡頭的的確確都是書,絕不是被人掉包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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