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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氏輕道:“……這孩兒,只肯聽待她好的人。”

  蕭夫人默然不語。

  程始是溜號出來為難(劃掉,考校)未來郎婿的,又有女兒在旁瞪大了眼睛盯著,除了射箭馬刀意思比劃兩下,他拿手的甩擲石鎖什麼都沒能亮出來。

  “阿父你這是幹什麼,難道考校出阿垚不好,你還能從樓伯父那兒把信物討回來不成?”少商叉著腰,忍笑道,“阿父,我告訴一句至理名言。婚事定下之前,要多探查探查人家的不足,婚事一旦定下了,就要多看人家的好處,這樣日子才會好過!”

  程老爹也是老司機了,哪裡會被女兒難住,見樓垚已被僕從扶下去擦藥了,便笑道:“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我是替你試試他武力如何。郎婿弱些才好呢,將來你們吵架,你也能和他對打兩招,免得等父兄來救時,看到你一副鼻青臉腫!”

  少商氣結,大聲道:“阿父你能不能盼著我點好呀!”敢家暴她,借他十個膽?!

  既然婚事已定,就不能放少商在外面繼續開心了,該走的禮數流程走起來,該懂的禮儀套路和基本世家譜系趕緊培訓起來。

  當夜,蕭夫人就吩咐家僕替少商收拾行李。正忙著,樓小公子羞羞答答來問‘能否隨程家一道回都城’。蕭夫人無語望屋頂,半晌後勉強應下。同時她心中輕哂,難怪三弟夫婦這樣老神在在,篤定輕鬆,看少年對女兒的這份黏糊勁兒,顯然是已被牢牢拿住了嘛!

  蕭夫人是雷厲風行之人,車隊修整兩日,第四日就拎上女兒啟程,樓垚照例騎馬隨行車旁,一臉遺憾著未婚妻不能和自己同騎共行。

  少商戀戀不捨的和桑氏道別,淚珠兒在眼眶裡打轉,一個勁的叫桑氏注意身體養護傷腿,口口聲聲哽咽真摯,蕭夫人在旁看的酸溜溜的。

  發酸的不止她,還有在冷風中立了半天的程止。他狀似自然的將妻子的手從侄女手中抽走,然後一臉關懷的念叨了幾句陳腔濫調。

  少商憐憫的看著自家三叔父。

  程老爹是典型的大智若愚,小事放手,大事心裡門清。蕭夫人看著強勢,但程老爹拿定主意的事,她也鮮少能改動。可三叔父,肚腸遠不如面孔標緻,被桑氏拿在手掌心且不自知,還總愛洋洋得意,可見當年該長到腦子裡的營養都長到臉上去了。

  程止也憐憫的看著侄女。

  自家兄長自己知道,程始自小就從頭頂到腳底都透著一股子敦厚實誠。說假話時像真話,說真話時要是沒把人煽出淚來,那就算發揮失常了。蕭夫人更是剛強烈性,智計百出。侄女再厲害,還能翻過這夫妻倆的手掌心去?一個弄不好,又要摔杯為號上杖刑嘍!

  程止摸摸侄女的頭:“回家後,多聽你阿父阿母的話,不要再犟了。”

  少商拍拍叔父的臂膀:“叔父你也多聽叔母的話,別東想西想的,聽叔母的准沒錯。”

  叔姪倆都在肚裡覺得對方可憐,一時竟難得和睦,不再互懟了。

  竹鞭揚起,車隊啟程,少商從車窗遙遙回望,只見城門在身後緩緩關閉,她輕輕呼了一口氣——要回都城了。希望能早些和樓垚結婚,然後隨他外出任官,那才真叫天高海闊呢。

  第51章

  回程路上無驚無險,風調雨順。

  前有假公濟私的程老爹領大軍開路,後有蕭夫人手下那飽經戰火洗禮的衛隊開路——據說這支衛隊素日只聽她一人號令,連程始都得居次,號稱同等人數下還從未被攻破過防線。

  但愈臨近都城,少商和樓垚就愈發委屈。

  在外州外郡還好,一俟進入司隸境內,蕭夫人直接按照和親公主的規格來約束女兒。

  別說遊山玩水了,連馬都不讓多騎。那輛嶄新的金紅色小軺車被可憐兮兮的掛在車後,少商都能聽見它嚶嚶嚶的哭泣聲。置身於精緻安穩的輜車中,謹守淑女的各種禮儀,她悶的都快發芽了。這幾個月剛得來的溫潤舒適的淺蜜色皮膚,這一路憋在馬車裡又迅速白回了饑荒式的蒼白。

  蕭夫人其實不反女兒騎馬,她自己文武雙全,本就十分贊成女孩該學些弓馬本事,只不過一旦放女兒到馬上,必然又會和樓家小子齊頭並肩,言笑無忌。已經臨近都城了,官道上來往人流愈發密集,雖說時人風氣再開放,謹慎點總沒錯。

  少商本想找程老爹求求情,誰知因之前過分護著未婚夫而惹惱了親爹,這會兒程始雙手雙腳贊成讓小兩口‘規矩’些——他自己成婚前連蕭夫人的手都沒摸過,姓樓的豎子還想怎麼地?!

  車簾掀開一角,塞進來一個束有錦繩的精緻木盒,少商連忙解繩開盒,扯開其下的油布,裡面一片金燦柔潤,竟是甜香四溢的桃果乾。

  少商用竹籤子插了嘗著,朝車外隨行的馬上少年笑道 :“阿垚你說的沒錯,果然比都城裡的那兩家鋪子做的好吃!”

  樓垚適才長途馳馬一個多時辰,此時正是滿頭大汗,可看見未婚妻比桃果乾還甜的笑容,竟是疲累全消。他笑得宛如一隻熟透裂口的大蜜桃,道:“這裡離都城也不遠,你若喜歡,以後我常叫人買給你!”

  少商揚起小鳥般秀麗精緻的眉毛,卻故意一副薄怒道:“你也是,叫家丁去買不成麼?還親自跑一趟,可累壞了!我看看,誒唷,鬢角都汗濕了呢!來,我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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