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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夫人又道:“她替我盯了你十年,辦事很是老成。可惜,就在我回來前一個月,她忙著收拾家計準備闔家遷徙,就這麼一點疏忽,你就將嫋嫋害到重病,幾乎不治!”說到最後四個字,聲音中露出森然之意。

  葛氏害怕的跳起來:“不不,我沒有,我沒想……我真不知道四娘子會病那麼重,我我,我不是有意……”

  “有意也好,無意也罷。”蕭夫人一擺袖袍,淡然道,“倘若嫋嫋真有個萬一,你以為你還能好好站在這裡?!”

  葛氏嘴硬道:“你能把我怎樣,大不了我不做你們程家婦就是!”

  蕭夫人靜靜的看著她,看得葛氏渾身發毛,訕訕閉上嘴;心知蕭夫人和自己不同,她十幾年來隨著程始東征西討,舉凡平撫亂民,查探細作,手上是實實在在沾過人血的。

  蕭夫人目似寒冰,緩緩道:“沒這麼容易,你不是還有兒女嗎,你縱然不心疼孩兒,葛家不是還有滿噹噹的一家人嗎,這天底下總有你心疼心愛之人,我自會好好回報!”

  說完這句,再不回頭走出門去,不理葛氏在後面叫罵。

  午後的庭院被冬日陽光照得溫暖絢麗,原本院中的葛氏的僕婦不見蹤影,門廊各處恭立著兩排奴婢。蕭夫人站在廊下,對著迎上來的青蓯吩咐:“看好她。眼看要遷居了,大好的日子,別叫她壞了黃道正氣!”

  青蓯知其意下所指,笑道:“女君放心,不是妾看不起仲夫人,就是給她把刀子,她也捨不得自戕。”

  多年宿怨,今日一朝得報,青蓯深覺出了一口惡氣,蕭夫人瞥了她一眼,道:“家門不幸,也不是什麼好事,莫要喜形於色。”青蓯夫人趕緊忍笑,道:“女君說的是。”

  忍了半響,蕭夫人自己先笑了出來,笑過後,又嘆道:“當初恨的心肝疼,可這十年來隨將軍東征西討,在外面見過那麼多人間慘事,這些也算不上什麼了。”想了會兒,搖搖頭,自覺好笑。

  繞著迴廊走回屋子,只見程始已然酒醒了,正弓著魁梧的身子在屋裡翻箱倒櫃不知尋什麼,蕭夫人也不去問他,只管自己走到床邊坐下,青蓯忙幫她卸下身上的錦緞棉袍,然後出門去尋熱水給蕭夫人洗漱卸妝。

  程始攏了攏敞開的襜褕,抬頭訝異道:“這麼快就回來了?”

  蕭夫人瞪了他一眼,傲然道:“三言兩語的事,有什麼好耽擱的,又不是兩軍陣前談判。我已將她看管起來,過幾日二弟和孩兒們一道和我們遷走。把她關著,到時看看葛家人怎麼說。”過了片刻,她又嘆道:“……才我痛斥葛氏時試探了,她至今不知。”

  “葛家到今日還沒說?”程始又一驚。

  他也不翻找東西了,也坐到蕭夫人身旁,良久才道:“……葛太公可是好人哪。他那條腿可是為著救我才斷的……”他頓了頓,“應當是怕葛氏知道了,更加對二弟肆無忌憚,所以太公才特意不說的。”

  蕭夫人低頭看著光亮的木地,低聲道:“……都是我的不是。”

  程始嘆道:“這也不能怪你,你這輩子只這一次看走了眼。也是那姓陳的匪賊太會做戲,咱們都信了他,險些被謀了性命。”

  蕭夫人心中難過,低聲道:“我們夫妻都是自私之人。為著這份恩情,明知葛氏不妥,還留著她,叫二弟受委屈了。”

  程始一錘床沿,恨聲道:“當初你我在時,葛氏哪有這般跋扈,也是我們不在家中,里里外外由她把持,加上阿母包庇,她才越發囂張了。”

  一邊說著,他又起身繼續翻找箱櫃,邊道:“報恩,也得用別的法子,總不能拿二弟一輩子去抵罷。葛太公又不獨此一女,那麼多兒孫,總有用得上我們的地方,到時絕不推辭就是了。你不必太往心裡去,二弟又不是垂髫孩童,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受個婦人欺負也有他自己的不當,狠揍一頓就好了,偏他心慈手軟……嗯,就是因為腿上不好,他才這樣自卑自鄙。吃個虧也好,回頭我好好跟他說,再出去歷練歷練,見見大世面,叫他硬氣些就是了……咦,我明明留在身邊呀,哪兒去了……”

  “……我可不是只看走眼這一次。”

  蕭夫人不知想起什麼往事,程始扭回頭來看他,只見蕭夫人微微而笑,道:“初嫁那回,我自己挑了郎君,便是走了大眼。”

  程始咧嘴而笑,故意自誇道:“這事上,我的眼光可比你好多了,一下就娶對了人,真可謂目光如炬,洞察秋毫。”

  蕭夫人噗嗤笑了出來,拂袖輕撫微紅的側頰,更顯得人如美玉,只聽她輕聲道:“就在你箭匣的錦囊里。”

  程始晃了晃神,奇道:“你怎知我在尋什麼?”

  “不是那枚你要留給嫋嫋的玉珏麼。”蕭夫人故意板起臉,“只惦記女兒,你倒不想想回頭見了葛太公如何說?”

  程始假作苦思片刻,道:“嗯,這樣罷。我就說,憑葛氏這些年在家中興風作浪,本該打斷她兩條腿再休了的,如今看在您老的份上,就只休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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