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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藺效已派了人盯著那男人,若有什麼不妥之處,會立刻前來知會。

  她一路想著心事,一路低著頭往回走,剛走到雅間門前,不防藺效正從裡頭出來,險些撞到他的懷裡。

  藺效迅速握住她的肩膀,等她徹底站穩了,這才又收回手,看著她道:“如何?”

  沁瑤搖搖頭,“許是我過於糙木皆兵了。”

  藺效頓了一頓,淡淡道:“慎重些總是好的。”

  沁瑤見狀,疑心他早就認識那男人,心裡這樣想著,忍不住便問了出來:“那人是誰?”

  藺效臉色冷淡得猶如欲雨的陰天,道:“督軍府的一位上佐,名喚曾南欽,跟崔氏是同鄉。”

  說完這句話,卻沒有再往下說的意思,沁瑤估摸他顧及父王的顏面,不願自揭家醜,便也不再追問。

  這時阿寒已吃得心滿意足,用帕子抹了嘴,從裡頭出來,興致高昂道:“阿瑤,世子,我吃飽了,咱們幹活去吧。”

  沁瑤見阿寒紅光滿面,不免有些好笑,點點頭道:“吃了這許多好東西,正該多幹些活,師兄,你這就到巷口迎緣覺方丈的幾位弟子吧,我呢,去裴府找我那位同窗。”

  阿寒應了一聲,率先便往樓下走,一副全聽師妹安排的架勢。

  三人剛到門外,恰好裴府外頭駛來一來馬車。

  車停後,馬車下來的正是裴紹兄妹。

  沁瑤還沒來得及上前招呼,裴敏倒先看到了沁瑤,面色一喜,忙抬頭對裴紹說了句什麼。

  裴紹順著妹妹的指引看見沁瑤,臉上一無表情,沒有站在原地等她的打算,轉身便進了裴府。

  裴敏面色一黯,目光不自主跟隨哥哥,直到裴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才重又振作了精神,預備到對面迎沁瑤,誰知剛一轉頭,沁瑤早已笑嘻嘻地走過來了。

  兩人不過幾日不見,卻覺得隔了好些時候,笑看不住打量彼此,肚子裡有好多話要說,同時涌到嗓子裡,反倒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藺效以往甚少留意閨閣間的來往,見裴敏和沁瑤只顧笑著不說話,還道女兒間都是這般打招呼的,不由暗暗稱奇。

  又想起沁瑤以往多數時間待在青雲觀里,少有機會與同齡人來往,這回在書院認識幾個閨中好友倒不失為好事,也省得閒暇時連個消遣說話的去處都沒有,裴敏覷了沁瑤好一會,笑道:“我怎麼覺得就這兩日功夫,你又長高了似的。”

  說著,舉起胳膊在沁瑤和自己頭上比量兩下,點頭笑道:“都快比我高了。”

  沁瑤奇道:“我本就比你高,什麼叫快比你高了?我問你,這幾日你都在家做些什麼?花朝節你哥哥可曾陪你出去玩耍?”

  裴敏聽了這話,頓時如打了霜的茄子,懨懨道:“我哥自打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成日裡躲我都還來不及,又怎會帶我出去玩耍?”

  沁瑤心中微微一動,裴紹果然有問題,只奇怪為何上回師父用無涯鏡都沒看出端倪。

  這時裴敏忽哎呀一聲,含愧帶笑道:“瞧我,光顧著跟你說話,都忘了邀你進去了。來,到我們府里玩,今天晚上你不許走,就留在我家用膳。”

  這話正合沁瑤的心意,她一要弄清裴紹的底細,二要防著隔壁的唐府出事,若能在裴府用膳乃至找藉口留宿,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便點頭笑道:“好,我今日本就是來找你玩的,順便觀摩觀摩裴大小姐的閨房。”

  裴敏極為自信的一笑,道:“不是我自誇,我最會布置寢居了,你一會到我院子裡瞧瞧便知,保管覺得雅致有趣。”

  沁瑤極愛她這副眉目飛揚的模樣,笑著擰了她的臉頰一把道:“看把你得意的。”

  裴敏便要拉沁瑤往內走,阿瑤先說等等,預備跟藺效說一聲,阿寒忽遠遠跑來,到了近前,看見裴敏,原本張開的嘴忙又閉上。

  他自小被清虛子耳提面命,有些話只能在他師父和師妹面前吐露,陌生人面前一概不能張嘴就來,尤其若涉及到驅妖捉鬼之事,更要把好口風,免得惹出亂子。

  他初始時記不住,沒少因胡亂說話被師父責罰,一直打到十歲上,才終於學會了如何在恰當的時機保持沉默。

  裴敏冷不丁見到一個年輕小道士攔在她們跟前,不由一愣,上下打量一番,便要出言呵斥,沁瑤忙道:“他是我一位表兄,平日裡愛做僧道打扮,其實人很是老實本分,無甚惡意。”

  等裴敏疑慮頓消,便拉了阿寒到一旁悄聲道:“怎麼了?”

  阿寒臉色有些發急,也壓著嗓子道:“方才世子派人接的馬車上只來一個緣覺方丈的弟子,那人說緣覺方丈不久前令身邊的小沙彌從五牛山趕回來送信,說讓他們速去五牛山幫忙布陣,想來是遇到什麼麻煩了!阿瑤,師父不會出事吧?”

  沁瑤心怦怦一跳,強壓著內心的慌亂道:“那人還說什麼?可有替師父傳話?是要咱們也趕去五牛山,還是繼續留在城內?”

  阿寒搖頭道:“師父說玉屍還在城內,要咱們不要妄動,等他老人家從五牛山回來再說。”

  沁瑤聽玉屍並不在五牛山,長鬆了一口氣道:“師父怎麼說,咱們就怎麼做,別自作主張。”

  說著,看了看街對面,見藺效一側肩膀靠著馬車,懷裡抱著劍,正心不在焉地聽常嶸等人回話,想了想,決定親自跟藺效說一聲,便走到裴敏身邊道:“那邊有我一個親戚,我過去說兩句話就回來。”

  裴敏早注意到對面有位錦衣公子,身邊好些隨從,看著像是哪位世家子弟,臉上神情雖然清冷,目光卻總有意無意地落在沁瑤身上。

  聽沁瑤如此一說,頓時恍悟過來,促狹地笑道:“你家親戚可真多!去吧去吧!晚上我要仔細審你!”

  沁瑤顧不上跟裴敏打嘴仗,到了對面,對藺效道:“玉屍還在城內,唐慶年若已獻了投名狀,不久之後定會再跟玉屍聯絡,裴紹身上也有很多疑團,我怕他對裴敏不利,今晚得想辦法住在裴府,”

  藺效遲疑了一會,道:“好。我今晚就候在左右。”

  自從上次沁瑤為了救馮初月失蹤,他就再也不想讓沁瑤獨自犯險了。

  沁瑤也知道自己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了玉屍,便點頭道:“如果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和師兄。”

  交代完畢,便回到街對面,跟裴敏進了裴府。

  裴大人不在府內,裴夫人聽說女兒帶了同窗來了,倒有些稀奇,女兒一向只愛讀書,不愛交際,甚少邀閨閣好友來家中玩耍,當下又驚又喜,忙迎出來笑道:“稀客稀客。”

  見了沁瑤,呆了一呆,怎麼這小娘子看著這麼眼熟?

  上回沁瑤來幫他們消除夢魘時分明還是個小道士,眼下做了女裝,她只覺這小娘子在哪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到底在哪見過。

  想了一會,只當是送女兒去書院時跟沁瑤打過照面,未再深想,細看沁瑤一回,又問她府上是哪,最後柔柔笑道:“好孩子,在咱們府里莫要拘束,自管隨意玩耍。”

  裴敏起身拉了沁瑤道:“阿娘,我們回房了,瞿小姐難得來咱們家,我邀了她在咱們家用晚膳,您要膳房多做些好吃的。”

  裴夫人更是意想不到,忙點頭答應道:“好好好,你自管好生招待瞿小姐,阿娘會安排得妥妥噹噹。”

  裴敏便領了沁瑤到了她住的木樨院,沁瑤進去一看,果見院子布置得甚為規整,花木不算繁多,卻點綴得恰到好處,屋內更是窗明几淨,明雅非凡。

  裴敏領著沁瑤參觀完畢,一把拽著她坐下,壞笑著問她:“說!方才那位郎君是誰?”

  沁瑤忙顧左右而言他,伸手指著裴敏書案上一方雕成小牛形狀的羊脂玉鎮紙道:“咦,那鎮紙為什麼雕成牛的模樣?好啊!原來你屬牛!”

  “你少打岔!”裴敏似笑非笑看著她,“今日你不說,休想從我這院子裡出去。”

  沁瑤被她纏磨得沒法,只得輕描淡寫吐露了幾句。

  裴敏怎肯罷休,笑著逼問個不停,沁瑤先還寧死不從,誰知裴敏“拷打”人的功夫一流,逼問到最後,由不得她不從。

  沁瑤斷斷續續說了個四五成,裴敏這才放過她。

  她先是出了一會神,隨後連聲贊道:“好!好!好!這位瀾王世子待你極好,難得還不是那種朝令夕改之人,聽說品性也可圈可點,配你倒也不算辱沒了。”

  她一字不提“門第”、“家世”,只一句“不算辱沒沁瑤”,儼然將自己當作了沁瑤的娘家人。

  只是剛說完這話,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驟然黯淡了下來。

  沁瑤看在眼裡,想起那位玉泉山上見過的許慎明,見裴敏顯見得情緒低落,忙挑了別的話頭引了她說話。

  整個下午,沁瑤都跟裴敏像在雲隱書院那樣,輕鬆自在地閒聊玩耍,身上羅盤未曾有異動,隔壁唐府更是如一潭死水,聽不到半點動靜。

  到了傍晚,裴夫人著人來請裴敏和沁瑤吃飯。

  到了花廳,桌上果備了好些佳饌美酒,卻只獨裴夫人一個在上首坐著,不見裴紹和裴大人。

  裴夫人招呼她們道:“你阿爺去同僚家赴宴去了。你哥哥說他有些疲累,只叫送些素菜到他房中去,不肯到花廳同咱們一處吃飯,倒也好,正好瞿小姐也在,省得要避嫌。”

  “哥哥以前最愛吃葷菜,怎麼這幾日只肯吃素菜?”裴敏邊拉沁瑤坐下,邊疑惑地問母親。

  裴夫人道:“你沒從書院回來前便這樣了,只肯吃素,不肯吃葷,性子也沉默了許多,你阿爺說,你哥怕是在滄州大營見多了刀光劍影,心裡多少有些膈應,等過些時日就好了。”

  沁瑤默默聽著,越發覺得裴紹古怪,暗想今晚怎麼都得想辦法賴在裴府,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明白才好。

  這時裴敏給她斟了一杯桃花酒,勸道:“上年春天我自己摘了府里的桃花花瓣釀的,埋在牡丹花從下,前些時日才挖出來,滋味正好,比外頭酒肆買的香多了。”

  沁瑤邊推說自己不勝酒力,邊作出一副盛情難卻的模樣將那杯酒飲下,隨後便直嚷頭暈,一頭趴在桌上睡死了。

  裴氏母女驚訝得張大嘴,好半天都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最後還是裴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沒想到沁瑤竟是個一杯倒!哎呀,今夜索性就讓她跟我同住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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