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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步聲重又響起,兩人似乎預備離去,可剛走兩步,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斷喝:“什麼人?”

  沁瑤一愣,忙從樹後往外探頭一看,就見樹林外走來一行羽林軍將士,領頭那人走到吳王面前,面色微變,忙低頭道:“見過吳王殿下。”

  吳王將夏芫拉到身後,淡淡道:“此處沒你們的事,都退下吧。”

  那人猶豫了一會,到底沒敢抬頭打量吳王身後的女子,行了個禮,領著手下仍往原路去了。

  等吳王等人都走了,沁瑤和藺效這才從樹後出來。

  沁瑤迅速整理了一番方才吳王和夏芫的對話,得出以下幾個結論:第一,夏芫的那根簪子是用吳王送她的東海寒玉做的,至於做簪子的地點,十有八九就是潤玉齋。

  第二,夏芫雖然出來跟吳王幽會,卻顯然對他並無情意,不說她有意在眾人面前隱瞞東海寒玉的來歷,便是方才兩人一番對話,夏芫由始至終冷靜自持,全然沒有裴敏提起許慎明時那種含羞帶臊的小女兒情態,可見她分明無意,卻偏要讓吳王對她欲罷不能,其為人心性,可見一斑。

  對比之下,裴敏的真,顯得多麼難能可貴。

  這樣一想,沁瑤愈發地憎惡起許慎明來,只恨不能立時替裴敏狠狠出一口惡氣,方才耿耿於懷的書院賜婚一事倒暫且撇到了一旁。

  藺效心裡卻是另一番思量,那日他在潤玉齋替沁瑤買下簪子,出來時恰好遇到夏芫,記得當時兩人寒暄了幾句,他便急著回宮辦差,此後雖一直在尋機會將簪子送給沁瑤,卻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流露過痕跡,怎麼沒過多久,夏芫竟也拿東海寒玉做了根簪子?

  但聽方才七哥說是根杏花簪,與沁瑤的雪中尋梅簪又有不同,那麼,許是巧合也未可知。

  雖如此想,藺效畢竟錦繡膏粱中長大,自來沒少見識婦人的宮闈手段,細思前因後果,到底對夏芫起了一絲疑心。

  沁瑤轉頭一看,見藺效面無表情看著夏芫遠去的背影,疑惑地問:“怎麼了?”

  在她的印象里,藺效雖然不常說笑,卻很少有這樣目光森冷的時候。

  藺效回過神來,看向沁瑤,臉色見緩道:“無事。”

  沁瑤點點頭,藺效卻又道:“阿瑤,你在書院裡與人交往時,不妨多留些心。”

  沁瑤聽到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眸光微動,剛要說話,便聽樹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常嶸低低喚道:“世子,皇上正著人到處找你呢。”

  這個時辰,按理說皇伯父早就睡了,突然找他,多半有什麼要緊的事。

  藺效遲疑了一會,忽想起過幾日花朝節,雲隱書院許會放假,不如到時候做些安排,將沁瑤邀出來,再對她吐露心跡也不遲。

  這樣想著,他臉色總算好看了些,對沁瑤低聲道:“你也累了小半夜了,我先讓常嶸送你回寢宮。”

  沁瑤聽到這話,不敢耽誤藺效辦差,忙點點頭,跟著常嶸走了。

  藺效到了永安殿,遠遠便見殿內燈火通明,宮人們神色惶急地進進出出,隱隱可辨女子的哭鬧聲。

  等進了內殿,米公公正張羅人去長安城請得道高僧,“連夜下山,連夜下山,什麼?怕摔死?哎喲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狗東西,這個時候還敢討價還價?沒見康平公主魘住了麼——”

  轉頭見到藺效,面色一緩,迎上前道:“世子,皇上正找您呢,快請進吧。”

  康平魘住了?藺效怔了怔,隨即快步進了屋,果然屋內站了許多人,不止皇上和怡妃,連太子等人都在,全圍在床前,將諾大一個鑲金砌玉的拔步床遮了個嚴嚴實實。

  康平嘹亮的哭聲清晰地透過人牆傳出來:“好大一個鬼,就站在殿外的台階下看著我,走起路來一蹦一蹦的,嘴裡還有大獠牙,看著好嚇人,嗚嗚嗚。”

  藺效聽了這話,詫異得忘了邁步。

  床前有人回頭看到藺效,起身道:“十一哥哥。”姿態嫻雅,聲音柔婉,正是夏芫。

  她跟吳王兩人各自站在床頭和床尾,神態極其自然,若不是藺效親眼所見,怎麼也想不到他們二人方才還曾私自幽會。

  康平聽了這話,忙扒開眼前的人牆往外一看,看見藺效,嘴角往下一撇,哭道:“十一哥!你快來!我方才見鬼了!”

  藺效雖然時常嫌康平呱噪,可畢竟小時一處長大,感情算得深厚,眼見得她嚇得六神無主的模樣,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到了近前,還未說話,康平猛一把拽住他的袖子道:“十一哥,你不知道方才有多嚇人。我睡著了三回,竟然三回都做同樣的夢。一個高高大大的鬼站在殿外的台階下,一蹦一蹦地想上來,可他剛上了台階,就突然冒出一道黃光,將它給攔在下面,不讓它進來,可它就是不走。”

  藺效聽了這話,越發心驚,怎會有這麼巧合之事,莫非沁瑤料得果然不錯,那鬼竟真從水中上來,試圖到各處寢殿害人,而那道黃光,莫不是沁瑤設的六合陣。

  怡妃心疼不已地將康平摟在懷裡,哄她:“好孩子,都說了世上沒有鬼,你方才不過在因晚上在水中玩了許久,消耗了心神,這才睡得不安穩,你看,眼下有這麼多人在這陪你,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不,阿娘你別哄我,哪有做噩夢光做同一個夢的?而且這夢也太真切了,那鬼身上濕漉漉的,就跟在我眼前似的,我連它手上的長指甲都看得清清楚楚。”

  “惟謹。”皇上本一直沉吟不語,聽到這,終於下定決心道:“你速從羽林軍中選出一隊將士,讓他們速速下山去請緣覺方丈,說玉泉山有些不妥,讓他即刻上山。”

  “是。”藺效應了,他本來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將今晚的事向皇伯父匯報,聽得皇伯父已決定請緣覺上山,不由微鬆口氣,以緣覺的法力之高,自然沒必要再將沁瑤牽扯進來。

  剛要下去部署,皇上想起什麼,忽道:“緣覺一時半會趕不過來,十一,我記得父皇贈你的赤霄有辟邪之效,不如你今夜便在永安殿陪著康平,若真有邪物,有你的赤霄坐鎮,想來那邪物也不敢再來滋擾了。”

  “這話極是。”太子也對皇祖父贈藺效赤霄之事印象頗深,忙出言表示附議。

  夏芫聽了這話,忽怯怯地對德榮公主道:“聽康平說得這麼嚇人,我也好生害怕,不敢回寢宮歇息了。”

  康平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阿芫,你別走,留在這陪我!十一哥,你也不許走!”

  藺效忙道:“能辟邪的是赤霄,又不是十一哥,一會我將赤霄留在此處便是,想來那邪物斷不敢再來害你了。”

  “可我記得赤霄認主,一旦離了主人,便毫無異能了,這也是赤霄雖威震天下,卻不曾引得天下人爭鬥不休的緣故。”太子又開口了,“十一,若你單留劍在此處,恐怕未必能有什麼效用。”

  怡妃見康平又吵鬧起來,忙道:“十一,康平既然害怕,你今夜便陪著她吧,內殿不方便,你便在外殿歇息,辛苦一夜,等明日回了長安再做安排。”

  皇上也含著愧意道:“惟謹,便如怡妃所說,辛苦一夜罷,等回了宮,皇伯父再好好補償你。”

  藺效只好垂眸應是。

  吵嚷了一通,各人重又回各人的寢宮,只有夏芫被康平強行留下,也宿在了永安殿。

  許是沁瑤之前布好的六合陣未被破壞,之後一夜倒也相安無事,康平也未再夢魘。

  到了第二日,晨光乍現,諸祟皆退,夏芫在床上靜靜躺了一會,見康平還未醒轉,便下床穿好衣裳,悄悄走到外殿。

  就見藺效懷中抱著佩劍,正背靠在殿門打盹,一縷晨光透過窗棱灑在他的側臉上,愈發顯得他膚色白皙,鼻樑高挺,嘴唇和下巴的線條尤為好看。

  夏芫一時有些移不開目光,剛想再走近些,內殿忽傳來康平的聲音道:“阿芫,阿芫你去哪了。”

  夏芫嚇一跳,不敢再看藺效,忙提裙跑回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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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瑤一醒來,裴敏和王應寧便對她說方才宮人來傳話,說皇上不再繼續在玉泉山消暑了,今日便要啟程下山。

  沁瑤一點也不意外,見宮人催的急,忙跟著王應寧等人收拾行囊。

  等用過早膳,諸女重又坐上來時的馬車回長安。

  馬車剛要啟動,便見一行羽林軍開路,引著一群和尚上山來了。

  沁瑤一眼便認出領頭的緣覺,見他雖衣飾潔淨,可神色難掩疲憊,不免生出幾分詫異,莫非昨晚藺效回去後還發生了什麼異事,竟連夜將緣覺從長安接上了玉泉山。

  下山時,劉冰玉等人感慨緣覺方丈氣度不凡,八卦他年輕時該是何等俊朗的美男子,裴敏卻拉著沁瑤細算還有幾日放假。

  “不過五日,我便能回家見到哥哥了。”裴敏喜滋滋地笑道。

  第68章

  回去時,藺效護送皇上跟怡妃等人,雲隱書院的一眾學生則仍由許慎明護送。

  沁瑤先還記掛玉泉中的邪物,但王應寧和裴敏不時拉她說話,同車又有一個愛說愛笑的劉冰玉,哪有功夫留她獨自一人想心事。

  時值盛夏,王應寧等人皆是輕羅小扇,一身清涼裝扮,劉冰玉尤嫌不足,推開車窗,習習山風便傾瀉而入。

  裴敏望著窗外美景,忽嘆:“少年樂新知,衰暮思故友。咱們這會正是錦繡年華,卻因同在一處讀書而結識,真是妙事。不知來年書院結業之後,咱們幾個還能像現在這般常在一處玩樂麼。”

  “同在長安,要出來同游有何難的?”劉冰玉剝了一粒葡萄放入口中,斜眼笑著看裴敏,“除非你明年就嫁人,嫁的還是個愛管娘子的郎君。”

  裴敏臉頓時紅得要滴血,拿團扇作勢敲她,“堂堂大理寺卿家的小姐,嘴裡都說的什麼渾話。”

  劉冰玉笑著躲閃,裴敏偏不罷休,兩人扭作一團。

  馬車逼仄,沁瑤和王應寧無處可躲,也受了池魚之殃。

  四人下車時,臉上都還帶著笑鬧後的余意,所幸下車前還記得替彼此整理簪環衣裳,不至於露出痕跡落到陸女官等人的眼裡。

  正要往書院內走,許慎明恰好騎馬縱過幾人身前。

  沁瑤和王應寧微怔了怔,忙悄悄朝裴敏看去,卻見她目不斜視,面色平靜,再找不到之前那種侷促羞臊的神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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