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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一哄而上,最快速度將皇上圍住。

  眼看手中最大的籌碼被平煜奪回,王令恨得目眥欲裂,立刻屈指成環,呼哨一聲。

  不遠處的三千營騎兵本正與明軍殊死搏鬥,聽得此令,面上閃過一絲決然之色,未有片刻猶豫,便齊齊扯開身上胄甲,露出纏繞在身軀之上的沉重物事。

  離得近的將士看清那物,頓時面色大變, “火藥!”

  王令冷冷一笑,嘶聲道,“數千軍士身上均裝了硝石、硫磺、木炭等物,雖不能炸毀巨物,但若是齊齊引爆,爾等難免會被炸為肉泥。若是不想死在此處,需答應我兩樁事。”

  眾人譁然,說不出的憤然,卻因忌憚那火藥,不敢輕舉妄動。

  好不容易皇上獲救,王令的奇功也已被破,眼看勝負已定,誰能想到,竟又橫生波折。

  平煜面色沉了下來,淡淡掃向不遠處的眾蒙古騎兵,那群人臉上如出一轍的毅然,對王令的指示未有半點異議。

  這幫蒙古人一向不好馴服,沒想到對王令這位北元太子倒馬首是瞻,寧肯賠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聽其擺布。

  他又迅速眺望一圈眾人身後茫茫無際的糙原,暗暗皺眉,論騎術,明軍又怎是蒙古騎兵的對手,就算速速撤離,也難免被其中一兩股騎兵追上,若是數百名騎兵齊齊向人群拋擲身上火藥,光一個便可炸傷數十人,一味蠻幹必定行不通。

  除非,有什麼法子可離間三千營和王令。

  可是元人一向視那位大汗為天神,對其嫡系傳人,自然敬仰無比,一時間,又能想出什麼好的離間計。

  他沉吟不語,腦中卻飛轉起來,

  王令見平煜等人臉上都現出猶疑之色,越發沉穩下來,對平煜大聲道:“第一,將你手中的兩塊坦兒珠速速交出。第二,退兵百里,爾等不得再靠近神廟。”

  他知道,只要他安全撤離此處,往西疾馳百里,便可見到坦布麾下的哨兵,而一旦與坦布匯合,反敗為勝自不在話下。

  明軍一片寂然。不說王令的前一個條件,如真答應第二個條件,無異於放虎歸山。

  平煜雙眼微眯,轉頭看向離得不遠的神廟,忽然想起剛才在地殿中時發現那幅大汗生前畫像時,傅蘭芽臉上曾浮現困惑的神情,可惜當時耳目眾多,他來不及細問。

  難不成,她有什麼發現不成。

  一片啞默中,耳邊忽然傳來“呱嗒、呱嗒”的聲音。

  這聲音出現得極突兀,抬頭一望,就見一騎從帳營中奔來,遠遠看著,像是大哥旗下一位精通蒙語的副將。剛才他忙於對付王令,曾託付大哥安排精兵保護傅蘭芽,這位副將也在其中。

  那副將在眾目睽睽之下到了近前,不緊不慢舉起手中畫卷一般的物事,一抖手腕,展開畫軸。

  平煜定睛一看,竟是地殿中發現的那名大汗的畫像,他訝然,這畫像不是在傅蘭芽手中嗎?

  奇怪的是,一見這物事,王令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而三千營的騎兵卻齊齊用一手捂胸,莊嚴無比地對畫像行禮。

  就聽那副將高聲用蒙語對三千營的騎兵道:“諸位皆知,當年大汗埋葬之處成謎。自元亡後,數十年過去,留存在世之人,幾乎無人見過真正大汗的畫像,是以一見到埋葬大汗的地下寢陵中放著此像,後人難免先入為主,將這畫像中的人當作大汗——”

  他話未說完,王令眸中殺氣暴漲,橫身一撲,雙臂直直探出,便要挖出此人的心臟。

  三千營的騎兵正聽得入神,見狀,不由面面相覷。

  平煜心中豁然開朗,忙縱身一躍,攔住王令。

  那邊秦晏殊調勻了氣息,撲向王令。

  王世釗一心要取王令的老命,根本不關心什麼勞什子畫像,大吼一聲,也跟著加入戰局。

  四人頓時纏作一處。

  那名副將一夾馬腹,往旁馳了一段,拉開與王令的距離,接著道:“當年有人得知了大汗的埋葬之處,為了偽裝大汗的嫡系後裔,有意偷梁換柱,照著自己的模樣畫了一幅大汗肖像,就為了哄騙爾等為其賣命。其實此人根本不是大汗後裔。”

  他說著,抖了抖畫身,對眾人道:“需知百年前所作的畫像與百年後偽造之作有許多細節不符,就算能矇騙得了大多數人,卻難以瞞天過海,諸位若不信,在下這就可為眾人辨別此畫真偽。”

  這時,騎兵中終於有人按耐不住,接話道:“你是說,這畫是假的?”

  “是。”那名副將從懷中取出一個酒壺,用嘴將壺蓋咬開,“若是百年前的肖像畫,雖因墓室中乾燥低溫,表面顏色可保持鮮亮,但一旦拿到外頭來,畫像顏色立時會黯淡不少,諸位看這畫像,已拿出墓室許久,顏色依然分明,此乃其一。”

  “其二。”他忽然一抖壺身,將壺中酒水滴落畫像,“如是近世之作,若以酒水淋之,表面顏色脫落,內里也會隨之暈染,但封存百年之久的物事,因顏料已被風乾,很難被酒水等物所浸染。”

  那幫騎兵一眼不眨地盯著那副畫,果然,酒水淋過之處,很快便暈染得一團。

  平煜聽那副將言之鑿鑿,分明是依著旁人的囑咐在胡說八道,偏還扯得有鼻子有眼。

  想起先前傅蘭芽望著畫像思忖的表情,心中頓時如明鏡般透亮無比,有些佩服又有些好笑。

  若不是此時大敵當前,恨不得背後生出雙翅,立刻見到傅蘭芽才好。

  “如各位所料,有人為了哄得諸位淪為肉牆,無所不用其極,諸位莫要上當。”

  騎兵果然喧譁起來,咕嚕嚕的蒙語此起彼伏,夾雜著怒不可遏的痛罵,且怒氣也越來越壓不住的趨勢,“布里牙特!你竟敢戲耍我等!若是真中了你的jian計,吾等豈不是白白丟了性命?你這雜種!”

  想到自己險些平白做了肉泥,激憤不已,紛紛扯落腰間火藥,再不肯為這來歷不明的蒙人賣命。

  王令聽得五內俱焚,招式都亂了幾分,忽然一不小心,被平煜和秦晏殊前後夾擊,劈中胸骨。

  一陣巨大的熱浪傳來,他眼前發黑,胸口險些痛得裂開,再也支撐不住,連跌數步,跌落在地。

  而不等他掙扎,脖子上已橫上一柄亮閃閃的利刃。

  他不用仔細打量,也知是平煜那柄繡春刀,掙扎一晌,脖子上竟被那銳氣割出一道血痕,心知內力大損,再無從護住己身,不由得面如死灰。

  粗喘了一會,他猛的抬起頭,目光觸及遠處那輪金燦燦的落日,忽然定住,

  就見夕陽在廣袤的糙原上投下巨大的陰影,暮色蒼茫,落眼處說不盡的蒼涼,原來不知不覺間,白晝已然過去,黑夜不期而至,乍一看去,與他此時的處境何等相似。

  他咬了咬牙,不甘地閉上雙目。

  第143章

  平煜見王令總算不再掙扎, 又擊中他背後幾處大穴,卸掉他一大半功力。

  稍後,令許赫等人將錦衣衛特製的玄鐵鎖鏈取來, 將其雙手雙腳縛住。

  眼看萬無一失, 平煜依舊不放心,正要再給王令點上麻穴,誰知秦晏殊因先前挨了王令一掌, 內力多少有些受損, 同平煜合力制服王令之際, 忽然眼前一花, 身子晃了一下,單膝跪倒在地, 需得兩手支撐,方能不往一旁歪去。

  平煜一驚, 忙要將其扶住, 因著這番變故, 手下的力道微有鬆懈, 還沒碰到秦晏殊,只覺手下一股巨力灌來, 才發現王令不知何時竟衝破了那玄鐵鏈。

  他錯愕, 剛才明明已將王令內力廢除,怎又突生變故。難道習練五毒術之人經脈走向與旁人不同?

  忙欲一掌拍下,王令卻已經去如箭矢,一飛沖天。

  駭人的是, 王令剛一衝破束縛,竟如同野獸般張開口,直往離得最近的林之誠咬去。

  他已不止是雙眼赤紅,連張開的牙齒fèng中都沁出絲絲血痕,狀若惡鬼。

  平煜想也不想便飛身躍起,抓向王令的背後,腦中卻憶起王世釗有一回因練功走火入魔,也是如王令這般情狀可怖。

  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五毒術練到王令這等境界,是不是蛇蟲鼠蟻根本不能再滿足需求,唯有人血方能饜足?

  看王令露出森森牙齒瞄準林之誠,這推論並非不可能。

  果然,耳邊傳來王世釗喘著粗氣的聲音,“他現在血氣內竄,需得吸食人血才能恢復內力,一旦叫他吸了血,功力又可恢復八成,快攔住他。”

  以往在京城時,王令這韃子專養了一批供他吸食的人俑,不令其死,只三不五時吸吮人血,每至夜間,府中便滿是血腥味。

  一想到此,他便憶起自己如今的處境,不但日後不能人道,還會淪落到這等不人不鬼的境地,恨意又涌將上來,揮開雙臂,也跟在平煜身後撲向王令。

  林之誠功力尚未恢復,腳上又繫著玄鐵腳銬,見王令朝自己咬來,倉促間無處可躲,只能眼看王令逼近,目光中卻有釋然的意味。

  二十年前,因著一份狂妄自負,他不小心誤中了王令的圈套,不但痛失雙生子,更惹得髮妻傷心欲絕,棄他而去。

  時至今日,妻子依然不肯原諒他。

  沒想到二十年過去,因著機緣巧合,在他的相助下,王令總算陰謀敗露。

  就算王令功力恢復一時又如何,早已是功敗垂成之相。

  雖不甘心死在王令手中,他卻也無處可躲。

  只一想到大仇得報,心中多少安慰少許,仰頭看一眼晚霞蔚然的天空,胸中漸趨寧靜,忽聽身後傳來一聲悽厲的喊聲。

  “之誠!”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他心頭一震,轉頭望向身後。

  就見妻子不知何時從帳中奔出,正跌跌撞撞朝他跑來。

  眼中驀地一酸,他低聲喚道:“貞娘…… ”

  妻子卻猛的停住腳步,滿面駭然,露出絕望至極的目光。

  須臾,痛徹心扉地哭了起來。

  林之誠望著妻子,聽頸後勁風逼來,心知王令已欺至近旁,眷戀地看妻子最後一眼,緩緩閉目受死。

  妻子最是膽小,若是見到自己死狀,不知會怕成什麼樣。

  想到此,心仿佛被什麼重重捏住,狠狠一揪。過去二十年,妻子雖獨自一人生活,總算有自己在一旁暗暗相護,若連他也走了,妻子可就真算得上孤苦伶仃了。

  正想得胸中發澀,身後卻傳來一聲悶哼,隨後便是重物倒地的聲音,訝然回頭,才發現平煜不知何時已抓住王令的衣襟,用力將其往後一勒,不顧王令的掙扎,死死將其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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