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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平煜進來,她微微露出一點笑意,上前行禮道:“大人。”

  平煜看也不看她,揮揮手,道:“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那女子臉色微僵,抬眼看一眼平煜堅毅的下頜線條,緩緩將手中那塊易容面具收回袖中,笑了笑,道:“是。”

  李攸目光始終落在手中的信上,臉上陰得要滴水,等那女子走了,猛的那封信丟到桌上,忿然道:“皇上真是昏了頭了!”

  平煜接過那信,展開一看,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枉咱們部署了這麼久,誰知到了要緊的關頭,兵部的程巍竟毫無作為。皇上已經下旨,說坦布率麾下兩萬蒙古騎兵攻打宣府,城破在即,為了起到震攝之勢,皇上決定效仿先皇天子守國門,如今糧糙兵馬軍馬均已齊備,過幾日便要親征,!荒唐的是,你猜皇上點了誰做統帥?王令!又令兵部一干人等隨軍出征,從文官到武將,朝中足有百人隨行——”

  他滿心憤懣,來回踱了兩步,回身看向平煜:“如今京城亂成了一鍋粥,等皇上親征,京中空虛,勢必會動搖國之根本。平煜,咱們既已知道五塊坦兒珠的下落,何不索性趕往宣府,將布日古德那老匹夫殺了,也免得被這蒙古人害咱們重蹈當年北宋的覆轍。”

  平煜默了會,冷聲道:“王令已令東廠人馬在金陵渡口設下埋伏,除了要對付我們,另又將矛頭對準了鄧安宜,只等我們——”

  還未接話,忽然管事在外高聲道:“公子,世子來了。”

  話音剛落,平焃扶著腰間的劍踏過門檻,大步走了進來,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凜然,大有山雨欲來的架勢。

  第115章

  平焃自然也是為皇上親征一事而來。

  他本應了平煜之託在客棧外頭守護傅蘭芽, 弟弟來了之後,他便率領底下人回了都尉府。

  回去時,他心事重重,一路都在回想萬梅山莊發生的事。

  金如歸在追纏三弟時, 他因緊追不捨,離他二人頗近, 不可避免聽到了幾句金如歸口中的yín詞穢語。

  見三弟情形不對, 他心知三弟多半著了金如歸的道, 自是心急如焚, 卻因顧及三弟的自尊心, 一時不肯聲張。

  後來在他的相助下,三弟總算得以擺脫金如歸,帶著傅小姐進了梅林。

  出來後, 無論是傅小姐當時的情態還是三弟暴漲的內力, 都無法不讓他想到昭月教的金宵丸。

  因著駐守金陵城的關係, 他對此藥早有耳聞, 加之心思素來敏銳過人,很快便想通了其中關竅,當下無比驚訝地看了傅蘭芽好幾眼。

  三弟是守禮之人, 傅冰又是名滿天下的能臣,在此之前,三弟和傅小姐就算互有情愫,也斷不可能有什麼逾矩之舉。

  萬沒想到傅蘭芽為了救三弟一命,竟肯做到這個地步。如此至情至性, 不怪三弟會對她這般心折。

  他厚道磊落,因此事關係到傅蘭芽的閨譽,到了他這便會打止,就算爛在肚子裡,也斷不會向旁人透露。

  只是一想到進京之後,三弟不知需費多少功夫來打點傅蘭芽進門之事,就心生喟嘆。

  自打從宣府回來,三弟性情便變了許多,明明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身邊都從未有過女人。

  平家家教甚嚴,不允平家子弟三妻四妾,但在成婚前,難保沒有幾個通房,似三弟這等不讓女子近身的情形,太過少見。

  母親一向狡黠,為了試探三弟,特給他放了兩個天仙似的丫鬟在房裡,誰知一年過去,三弟不但連一指頭都未碰過,就連平日淨身換衣裳都不肯假手於人。

  母親憂心不已,唯恐宣府三年的軍營生活讓三弟轉了性情,萬一染上龍陽之好……可如何是好!

  後來父親有意留心三弟平日的行蹤,數月下來,倒不見三弟去那些不乾不淨的龍陽館廝混,只是閒下來時,偶爾會在別院召見一名身手上佳的女子。

  從這女子來去匆匆的情形來看,很有可能是錦衣衛訓練的暗衛之流。

  在三弟離開京城前往雲南辦差時,這女子還跟著出了京城。

  母親本就豁達,加上因擔心得狠了,再顧不上挑嘴,見三弟肯跟這女子來往,特在三弟出京城後來信金陵,細細交代前因後果,叮囑他這個做大哥的幫忙留意這女子。

  誰知三弟來金陵後,壓根沒提過那名暗衛,在去往萬梅山莊時,反讓這女子假扮傅蘭芽。

  而對傅蘭芽,三弟倒是幾回捨命相護。

  由此可見,三弟跟那名暗衛之間不過是上級跟下屬罷了,僅此而已。

  不過,母親若知道自己白白擔心了兩年,最後三弟竟主動求娶傅冰的女兒,心中不知作何感想,起初想必是不肯點頭的。但事在人為,他這個做大哥的,總不能坐視三弟和父母兩頭鬧得不愉快。

  這般想著,便拿定了主意,一等回府,便要去信京城,在父母面前,先將此事透露一二,尤其對於傅蘭芽,務必要多美言幾句。

  不料剛一進門,就接到京城發來的令他連夜整兵前往宣府的命令。

  他見事態緊急,一接了旨意,便匆匆來找三弟商議。

  ……

  李攸道:“平大哥,皇上剛下了旨意,令平煜連夜押送傅蘭芽回京,再趕往宣府聽令,可見親征之事已成定局,回京攔阻勢不可行,為今之計,只有徑直取道蒙古,在王令和坦布勾結之前,找機會將王令除去,以這老匹夫對坦兒珠的志在必得,要對付他,坦兒珠多半是最為關鍵的證物。”

  “最後一塊坦兒珠果然在陸子謙處?”平焃來得太急,眼下十分焦渴,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問道。

  李攸點頭:“陸子謙被金如歸踢中時,不慎露出了懷中之物,我正好在一旁,清楚看見那東西正是坦兒珠,若不是有坦兒珠做遮擋,以陸子謙的身板,金如歸一腳下去,焉有命在?我就是有些想不明白,陸家世代朝中為官,跟江湖中人全無往來,最後一塊坦兒珠怎會到了陸子謙手中。”

  又問平煜:“對了,陸子謙和我師父一來竹城,你不是就派了人去打聽陸家跟師父到底有什麼淵源麼,眼下可有了消息?師父身為武林盟主,卻肯撇下幫中一干庶務,護送陸子謙來雲南,此事想來值得推敲,若弄明白當中緣故,也許就能知道陸子謙為何會有一塊坦兒珠了。””

  平煜皺了皺眉,“還未回話,最遲便是這兩日了。至於鄧安宜麼——”

  他看向平焃,“大哥,鄧安宜所使出的御蛇分骨手是鎮摩教的右護法的看家本領,右護法已經失蹤二十年,以鄧安宜的年紀來看,要麼便是找到了右護法並拜他為師,要麼他自己便是那位右護法,而從他身上的陳年傷疤來看,我跟李攸都傾向於後者。”

  平焃先前便已跟平煜討論過此事,再不像初聞這消息時那般震驚,手持茶盅默了一晌,看向對平煜道:“大概五年前,永安侯府在京郊狩獵,鄧二身邊一位得用的隨從意外摔落山崖,摔得面目全非,當場斃命。

  “鄧二因此受了驚嚇,一病不起。當時你年紀還小,未必如我這般記得仔細,我卻記得在病了一場之後,鄧安宜無論相貌還是身板,都跟病前有了些不同,只因他在床上躺了數月,當時這些細微末節也就無人深想,照如今情形來看,看來二十年前右護法失蹤,便是潛藏到了永安侯府中。”

  平煜道:“多半如此,皮相可以造假,神態和舉止卻最難模仿,右護法若不是在鄧二身邊呆了許多時日,不至於可以仿冒鄧二逼真到這般地步,加之以重病數月做掩護,便是形貌上有些不同,也無人起疑。”

  李攸甚是唏噓:“照我看,當時那名摔得面目全非的隨從十有八九便是鄧二,右護法為了順利假扮鄧二,所以才會痛下殺手,可惜當時鄧二不過十五六歲,就這麼白白丟了性命。”

  默然一晌,又嗤笑道:“那鄧文瑩回京路上,幾回讓她二哥幫著她纏磨你,恐怕她做夢都想不到,她這位叫了多年的好二哥竟會是個假貨。”

  平焃訝異地看向李攸,鄧文瑩纏著三弟?

  正要問個明白,平煜卻生硬地把話題一轉,“如今想來,當時在雲南擄獲左護法時用引蛇術將左護法救出的那人,多半便是鄧安宜了。

  “他手中如今除了東蛟幫那塊,還有左護法的那塊坦兒珠。此人為了坦兒珠,想來費了不少功夫,五塊坦兒珠,倒有兩塊落在了他手裡。就是不知他如今剛被金如歸打傷,又在東廠面前露了馬腳,可還能順利護著這兩塊坦兒珠趕往蒙古。“

  李攸大剌剌道:“咱們跟東廠鬥法了這一路,鄧安宜沒少明里暗裡給咱們使絆子,也該讓他嘗嘗被東廠找麻煩的滋味,他們斗他們的,咱們正好養精蓄銳,等勘破坦兒珠的秘密,咱們便一刀砍下布日古德的人頭,為天下蒼生誅此賊。”

  平煜把臉色正了一正,抬眼看向平焃,“大哥,王令即刻要隨皇上趕赴宣府,為了儘快集齊坦兒珠,王令已失了耐心,一從萬梅山莊出來,王世釗便令東廠的徐能等人在金陵渡口設下埋伏,好奪取坦兒珠和傅小姐。我等明日一早便出發,為了不被東廠耽誤功夫,還需藉助大哥手下都尉府的兵力牽制住徐能等人,也好早日趕赴蒙古。”

  平焃道:“放心,我這就回都尉府連夜清點兵馬,明晨便出發,東廠那幾個閹人,大哥自有法子拖住。“

  平煜起身鄭重道:“那就有勞大哥了。“

  等平煜安排好明日上路事宜,已是後半夜。

  他快步流星往內院走。

  雖然已是子時,府中卻不時有人走動,大多是各司其職在為上路之事做準備。

  見到他,紛紛止步,點頭或是行禮,稍停片刻,又匆匆離開。

  一眾人中,除了錦衣衛的下屬,另有秦門及行意宗等子弟。

  這兩大門派在江湖中都算得手眼通天,傍晚時便已聽說皇上親征之事,就在剛才,洪震霆和秦晏殊都親來尋他,跟他商量一道前去蒙古對付蒙古騎兵之事。

  他自然無不允的道理。

  至於傅蘭芽處,因他想讓傅蘭芽好生歇息,特下了吩咐,不許令人前去相擾,想來此時十分清淨。

  他原本想讓她在金陵好生調養調養身子,誰知京中驟然生變,為了將皇上早日從王令手中救出,他們不得不連日出發,連喘息的功夫也無。

  路上為了趕行程,想來十分顛簸,如金陵這般從容不迫的日子多半不會再有。

  想到此處,明知她多半已歇下,他仍忍不住想儘快趕到她房中,哪怕說不上話,聽著她勻淨的呼吸,跟她共宿一室,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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