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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聽房內發出一聲鈍響,仿佛什麼東西落了地,透著幾分狼狽之意。

  第93章

  林之誠經過密林一戰, 傷得極重, 功力至今未恢復, 幾乎算得半個廢人。

  饒是如此,平煜為防他逃脫,仍用鐵鏈鎖住其腳踝, 將他限在房中。

  那鐵鏈用玄鐵製成,極堅極韌, 便是內力極高之人也無法崩斷,放在往常, 只用來對窮凶極惡的犯人。

  這倒不怪平煜行事太過決絕,只因坦兒珠事關重大, 林之誠作為當年曾親歷過夷疆之戰的證人,對弄清當年真相謂為關鍵,平煜好不容易才將其擒住,委實不想中途出任何差錯。

  所幸的是,這鏈條放得極長, 不至於限制被鎖之人的行動,林之誠可隨意在房中四處行走。

  門一啟開, 平煜往內一望,就見林之誠立在房中,定定朝這邊看過來。因身子尚未復原,他需得用雙臂撐在圓桌上方可勉強站穩,面上沉靜如前,可落在桌沿上的衣袖分明已微微抖動起來。

  在他身後不遠處, 一張春凳倒在地上,似是方才起身起得太急,不小心碰倒所致。

  等到林夫人垂眸進了房中,林之誠的臉部線條再也維持不住,扶著桌沿,趔趄往前走了幾步,張了張嘴,似要說什麼,可眼看林夫人走近,又停步,木著臉望著她,半晌未開口。

  平煜聽洪震霆提過林之誠的為人和性情,知道他一貫寡言,就算心緒大起大落,也甚少在臉上流露出來。

  此刻見到林夫人,林之誠的反應倒是比自己想的還要激烈幾分,可見洪幫主所言非虛,林之誠果然極為愛重這位髮妻。

  相形之下,林夫人卻異常淡漠安靜,不但未曾抬頭看林之誠一眼,臉上更不見半點變化。走到屋中,在離林之誠尚有一段距離時,便堪堪停步。

  平煜在一旁看了他二人情形一會,只覺屋中氛圍仿佛凝固了一般,說不出的滯悶,不願繼續在屋中逗留,便開口道:“林之誠,我已將你夫人毫髮無損地接來,一會你二人可在房中敘舊,期間不會有人前來相擾,往後這一路,我會遵守約定。竭力護你夫人周全——”其餘的話,他因知林之誠心高氣傲,不肯再贅述。

  林之誠眼睛仍望著林夫人,低了嗓音道:“放心,我自會守諾。”這話卻是沖平煜說的。

  平煜點點頭,不再多話,轉身走到門前,將門掩上。

  又令護衛將門窗守好,眼看連只蒼蠅都飛不進,這才放了心,跟李攸往外走。

  兩人一道去看了李珉和陳爾升,見二人已然能吃能睡,鬆了口氣。平煜因掛心傅蘭芽,一從李珉處出來,便跟李攸分道揚鑣,回到正房。

  為著昨夜的變故,府中幾處院落都已被打壞,不少人的下榻處重新做了安排,傅蘭芽主僕也被挪到府中西北角的一處小小院落。

  所幸的是,這住處不比之前那小院,離正房不算遠,若有變故,幾步便可趕到,再方便不過。

  回到正房,他沐浴換了衣裳,又胡亂用了些早膳,出了院子,往傅蘭芽處而去。

  繞過一個轉角,沿著小徑走到盡頭,到了傅蘭芽的院外,這院子外頭種著幾株參天大樹,綠蔭森森,極為僻靜,原是老侯爺晚年時用來靜養的所在,故院中布置剛硬有餘,婉約不足,實話說,本不適合做女子閨房,但經過昨夜一遭,別無選擇,不得不暫且先將傅蘭芽安置在此處。

  到了近前,他立在門牆外,凝神聽了一晌,見裡頭鴉雀無聲,心知傅蘭芽多半在歇息,略放了心,回到正房,將許赫等人招來,重新做了一番安排,等幾人離去,自己也上床睡下。

  一覺睡至晌午方醒,起身後,正立在床前穿衣裳,許赫過來找他。

  進屋後,許赫回稟道:“林夫人在林之誠房中逗留了許久,在此期間,屋中曾傳來爭執和啼哭聲,持續了許久。後來林夫人出來時,眼睛含淚,似是哭過。林之誠臉色卻比先前還來得差,見了屬下,他只說有話要對平大人說,余話一句不提。屬下便將林夫人安排在林之誠隔壁廂房,又安排了飯食,這才過來給大人回話。”

  平煜點點頭道:“你先帶人去安排,我一個時辰後再來。”

  等許赫退下,喚了下人進來,立在桌前飲了口茶,若無其事問:“傅小姐處可安排了午膳?”

  下人忙回道:“回公子的話,因大夫吩咐傅小姐的藥膳需得掐准火候,得熬足了時辰,不得倉促,免得影響藥效,故廚房熬製兩個時辰,剛剛才做妥,正要給傅小姐送去呢。”

  平煜聽傅蘭芽仍未用膳,正合心意,便點點頭,放下茶盅,拿了刀出門。

  路上卻想著,傅蘭芽的那兩道藥膳用來給她補身正好,對他來說卻過於滋補,吃了之後,氣血太旺,夜間偶爾還會流鼻血,下回索性讓廚房再添一道尋常的菜,也免得每回得空去找她時,都得陪她一道吃藥膳。

  這麼想著,到了傅蘭芽門前,因諸人都在外院,無他准許不得進來,內院中一個閒雜人等都無,他左右一顧,確定周圍無人,便進了院,快步穿過院中那兩株雪松,走到門前敲門。

  少頃,便聽一陣細碎腳步聲,林嬤嬤過來開門,見到他,忙道:“平大人。”

  平煜唔了一聲,進了房,就見傅蘭芽香腮帶赤,雙眼微餳,正坐在榻上揉眼睛,似是濃睡剛醒,臉上還有些怔忪之態。

  平煜目光不由落在她玉蔥般的手指上,想起昨夜的一幕,腦中轟的一聲,臉都熱了起來。

  傅蘭芽這時已瞧見平煜,見他立在門旁不動,一時未憶起前事,只在榻邊起身道:“平大人。”

  昨夜發生了太多事,她睏乏極了,此時又剛醒,一時未騰出空來想旁事。

  平煜見傅蘭芽眼中仍有幾分懵懂,神色卻坦然,知她一時尚未想起暗室中的光景,多多少少自在了些,走到榻前,將刀放下,望著她道:“餓了,先用膳吧。”

  傅蘭芽望向窗外,見果然日頭正耀,轉過頭,剛要接話,外頭便有下人來送膳。

  林嬤嬤開門接了食盒,回到屋中,見傅蘭芽仍站在榻旁怔怔望著平煜,平煜卻已經自顧自坐在桌旁,若有所思地給自己斟茶,便道:“小姐,別忘了你仍在調養身子,不宜一飢一飽的,況且平大人也餓了,有什麼話,不妨等用完膳再說。”

  她知道小姐白日午睡醒時,時常會迷糊一陣,等緩過來勁,自會好轉。

  傅蘭芽聽了林嬤嬤的話,稍稍回過了神。

  一時飯菜擺好,二人寂靜無聲地用飯。

  飯畢,平煜飲了口茶,沉吟一番,忽抬眼對林嬤嬤道:“嬤嬤,我有話要對你家小姐說,你出去一下。”

  傅蘭芽正由著林嬤嬤淨手面,聽了這話,主僕二人都是一怔。

  林嬤嬤見平煜態度從容,語氣平和,不像是要衝小姐發火的模樣,心知平煜多半是為了那什麼珠的事要跟小姐商議,便忙應了一聲,快步出了房,掩上門,立在門外,屏息留意房中的動靜。

  傅蘭芽眼見林嬤嬤出去,正要問平煜要說什麼,驀然想起昨夜之事,臉上血液一衝,羞得恨不能雙手掩面,好不容易略定了心神,窘迫地起身走到榻旁立住,看著窗外,慢吞吞道:“要說什麼。”

  平煜迅速估摸了下時辰,眼見跟約好去見林之誠的時間還早,便想問問傅蘭芽可要跟她一道去旁聽林之誠的供詞,因怕她心裡仍刺著她母親之事,故先徵詢徵詢她的意見。

  誰知見到傅蘭芽這副嬌俏模樣,心裡莫名有些發癢,摸了摸鼻子,走到她跟前,低頭望著她長如蝶翼的睫毛,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想要賠句不是吧,又覺此事委實難以啟齒,踟躕了片刻,索性一把將她摟到懷中,低哄道:“昨晚是我唐突了你,我向你賠不是。”

  他素來心高氣傲,像這樣誠心誠意的給人賠不是,可是頭一回。

  傅蘭芽萬沒想到平煜竟主動提起此事,越發羞窘,忙用袖子掩著臉,聲音都有些發顫,道:“你、你不許再說。”

  她並不知道男人這反應並非自己所能控制,只覺平煜對她存了輕薄之心,所以才任那囂張的物事出來,因此對他很有些怨懟,萬沒想到平煜哪壺不開提哪壺,竟還敢來招惹她。

  最可氣的是,他哪是昨夜才唐突她?明明都唐突她好幾回了。

  平煜心知她多半是因惘然無知,有些想岔了,見她比他還要臊,不好繼續糾纏此事,只苦笑道:“好,我不說了。”

  說罷,將她摟在懷中,生疏的、輕輕的用手拍撫她的背,等她稍稍平靜些許,替她將掩著的袖子拿下,低頭一看,見她緊緊閉著雙眼,睫毛微顫,臉紅得恍若天邊晚霞,紅唇如棠,嬌媚不可言狀,胸膛里一熱,忽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忍不住附到在她耳畔道:“往後你自然就明白了。”

  傅蘭芽琢磨了一瞬,只覺這話里極不莊重,羞到極致時,反生出幾分慍意,跺了跺腳,抬眸瞪向他,“平煜!”

  觸上他黑曜如寶石的眸子,見他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又疑心自己想多了,歪頭看他一會,明眸一轉,看向旁處,微怒道:“沒想到你竟這麼……壞。”

  最後一個字,卻因太過羞怯,怎麼也說不出口,只剩一個含含糊糊的尾音。

  平煜頭一回聽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心剎那間仿佛有小蟲爬過,說不出的蘇麻,望了她一會,正要低頭狠狠吻她一回,眼看貼上她的唇,忽聽外頭林嬤嬤敲了敲門道:“平大人,劉總管說許千戶在外院給您傳話,您跟那位林幫主約的時間已到了。“

  “林幫主?“傅蘭芽錯愕了下,忙從平煜懷中掙出,等回過神,臉上桃紅般的氤氳迅速褪去,眸中只餘一片沉寂,看向平煜道,“林之誠總算願意交代了?”

  平煜心中的躁熱也已平靜下來,一眼不錯地望著她,見她並無迴避之意,默然一晌,問道:“你可願跟我一道去聽林之誠的供詞?若願意,我這就讓人安排。”

  第94章

  傅蘭芽回答得毫不猶豫:“願意。”

  對她而言, 母親的事直如一根深深扎進心中的刺, 只要稍有碰觸, 傷口處便會汩汩流血,自責愧疚自不必說。

  可比起一味的追悔,她此刻更想儘快弄清母親之死的真相, 而林之誠的供詞,無疑是窺探當年之事的一扇重要窗口。

  平煜靜靜望了她一會, 開口道:“好,我這就讓人安排, 你讓嬤嬤給你戴好幃帽,等我一會。”

  說罷, 離了她,開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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