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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要奔入院中,一抬眼,見院牆上人影掠過,已有人突出重圍闖入院中。

  他忙急奔兩步,眼見那人已要推門而入,眼中殺機閃過,猛的停步,從懷中掏出三枚透骨釘,揚臂一甩。

  那人正要抬腳踢破房門,忽覺身後殺氣一盛,有什麼銳利至極的東西正朝自己擲來,暗道不好,忙一低頭,狼狽地就地一滾,可到底晚了一步,只覺左胸劇痛,那利器已然沒入後背。

  那東西上餵了麻藥,他仍想掙扎著起來,身子卻如木頭般再也不聽使喚。

  平煜急奔到房前,抬腳踹開房門,踩過那人的身體,進到房中。

  剛一進門,便見什麼東西朝自己擲來,他忙側身一躲,冷冷的橫刀一甩,將那東西揮得老遠,只覺那東西力道甚小,毫無殺傷力可言,抬眼一看,就見傅蘭芽正極力鎮定地立在房中,胸膛還微微喘著,果不出所料,剛才那茶碗正是她擲來的。

  他顧不上廢話,走到近前,一把拽過她的手便往外走。

  傅蘭芽沒想到自己險些誤傷平煜,一時間有些尷尬,可情況危急,無暇囉嗦計較,忙拉住林嬤嬤,盡力跟上平煜的步伐,低聲道:“平大人,可是南星派的人來了?”

  平煜此時全部內力都用來抵抗那越來越高亢的簫聲,只覺氣息已雜亂到無法調順,根本不敢開口,唯恐一說話,便會心脈受損,見她主僕二人氣息平穩,心知那簫聲對無內力之人並無用處,略放了心,一言不發拉著她二人往外走。

  傅蘭芽卻已瞧出端倪,察覺平煜握著自己的手前所未有的冰冷,面色便是蒼白,一顆心不由得高高提了起來,想要問他發生了何事,但見他似乎極為艱難的模樣,只好按下。

  跟著他走到院中,聽那簫聲越發清晰,音律格外古怪,心裡陡然明白過來,她雖不懂武功,卻極通音律,只覺那簫聲的節拍似是被吹簫人有意拆開,硬生生在每一個起承轉合間插入了一把鋼刀,要多肅殺便有多肅殺,不由得想起父親曾說過二十年前在雲南鎮壓夷民時,曾見有奇人異士用一把古琴當作武器,琴聲滔滔,蘊藏了金戈鐵馬,能殺人於無形,一人足可抵擋數十人。

  眼見平煜鬢邊不斷有豆大汗珠沁出,她心念一動,忙伸手到袖中,撕下褻衣袖口上的兩塊,伸手拉了拉平煜的衣襟。

  平煜心裡正如萬隻螞蟻在齧咬,要多難過就有多難過,察覺傅蘭芽拉扯自己衣襟,更覺煩躁,但知道傅蘭芽不會無緣無故如此,只好停步,一臉不耐煩地看向傅蘭芽。

  傅蘭芽卻忙走到他跟前,踮起腳尖,將兩塊淡粉色的物事給他塞入耳中,動作輕柔,且因離得近,氣息拂在他下頜上,讓他心裡如注入一股清涼的泉水,頓時平復了不少。

  他沒想到她這麼快便辨別出問題出在簫聲上,臉色依然沉靜如水,胸膛里卻暖融融的,任由她剛替自己塞好耳朵,只覺她身上如蘭氣息幽幽鑽入鼻尖,說不出的撩人心弦,若是沒有旁事相擾,竟恨不得她一直貼著自己才好。

  可惜她一擺弄好,便離開兩步,目露憂色看著自己,他默默看了她一會,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他不忍告訴她,這簫聲既可直抵人心,又怎會因兩塊薄薄的耳塞便能抵禦,且越是內力強的人,越容易受擾。

  二人剛走兩步,抬眼一看,便見秦勇也已通知完秦門中人,奔至院中。

  見到傅蘭芽,秦勇亦不敢開口,只對她做出個安撫的眼神,又看向平煜,指指院外,比了個手勢,見平煜會意,便拔出腰間長劍,躍上牆頭,尋那簫聲的源頭而去。

  可沒等她走出多遠,院外又有人湧入,雙方短兵相接,很快便廝殺起來。

  平煜知道秦勇武功不凡,一兩個南星派並不在話下,暫不需援手,便拉著傅蘭芽直往院外走去。

  這時李攸也已趕到院外,顧不上看院中情形,眼見弟弟及陳爾升面如死灰地靠在牆外,面色不由得一變。

  他天生神力,上來便揪住李珉和陳爾升的衣領,一邊一個將二人甩出去老遠。

  陳爾升和李珉怎是李攸的對手,頓時跌得眼冒金星,強撐著爬起,仍欲過來相助。

  李攸橫他一眼,破口大罵道:“臭小子,你是想丟命還是想變殘?想活活氣死祖母嗎?連媳婦都沒娶,還不快滾遠點!“

  李珉這時也已覺得身上慡快些,明白只要離那簫聲遠些,胸口便似乎沒那麼難受,於是不敢再逞強,只拭了拭嘴角,看著二哥奔進院中的背影,嘟囔道:“你不是也沒娶媳婦嗎?”

  耳邊簫聲依舊未停,李珉歇了片刻,只覺胸口那種壓榨般的痛感又再次湧來,忙將衣襟扯落一塊,匆匆塞到耳里。

  再一瞥陳爾升,他也正將裡頭褻衣撕下兩條,一絲不苟地疊成整齊的耳塞形狀,極其沉穩地塞入耳中。

  李珉看得直翻白眼。

  一轉頭,就見秦門及行意宗的人已從院外趕來,當先一人正是余長老,他手持一管橫笛,進到院中後,便躍至院牆上,將那笛子繼續放於唇邊吹奏起來。

  可從李珉的角度看去,余長老的臉色隱隱透著青色,似是吹奏得極其吃力,

  那簫聲卻絲毫不受所擾,平穩音律中似又更添層次和波瀾,直如夜間奔涌不息的海浪般,將滾滾漣漪推進眾人耳里。

  第57章

  簫聲與笛聲對抗片刻,簫聲愈加渾厚開闊,笛聲卻越來越式微,最後已低微到幾不可聞。

  二人的內力高下立現。

  少了笛聲做擾,無論是在院內的平煜,還是在院外的李攸等人,俱無法再心定,尤其是秦門及行意宗中幾個武力稍差些的,連行走都變得異常困難。

  形勢立即急轉直下,原本還可以跟南星派的人馬抵擋一二的暗衛,全都被簫聲困住了手腳。

  未幾,便見院牆上突然出現不少身著暗藍色衣裳的男子,多數已年逾四十,個個手中持著南星派最常用來做武器的玉塤,立穩後,齊齊將玉塤放於唇邊,和著之前那簫聲,嗚嗚咽咽吹奏起來。

  眾人只覺那塤聲和簫聲匯做一股巨浪,沉沉壓頂而來,而原本立在牆上奏笛的余長老更是身形晃動,眼看便要從牆上跌落。

  平煜剛好扯著傅蘭芽主僕從院牆下走過,見狀,面色一沉,若無人與簫聲做對抗,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

  念頭閃過,便鬆開傅蘭芽,躍上牆頭,將余長老扶住,隨後將笛子接到手中,胡亂調理一番紊亂的氣息,運力吹奏。

  曲調響起,卻是一首極其質樸無華的水龍吟。

  他酷愛兵法武功,於音律上平平,不過是自小耳濡目染,懂得些常見樂曲而已。

  初始吹奏時,只覺對方的每一個音節落到耳中,都如針刺一般,心弦都隨之一顫,完全無法集中精神。

  加之並不精通笛子,更加亂了音調,原以為對方更會乘勢追擊,卻沒想到,每當不按照曲譜走時,對方內力便似有一瞬間的凝滯。

  平煜慣於懂得見fèng插針,如此數回,忽然醍醐灌頂,看來這南星派的林之誠掌門是個極為吹毛求疵之人,自己精通音律,也樂於旁人用音律與他做對抗,卻不能容忍曲調亂彈。

  他心中冷笑,索性故意運用內力將笛聲吹得極亮,且有意頻頻出錯,偏要擾亂那人心神。

  一晌之後,那簫聲果然也跟著亂了起來,少了幾分刀鋒凜冽之意。

  餘人只覺身上的重擔隨之一輕,忙調勻內息,紛紛躍上牆頭,朝那群南星派子弟殺去。

  李由儉擔憂秦勇,當下從懷中掏出酒瓶,喝了一大口武陵酒,隨後將酒瓶一扔,點了行意宗的人馬,循著那簫聲去增援秦勇。

  秦晏殊將長袍下擺繫於腰間,拔劍出鞘,沉聲對留在原地的秦門中人道:“柳副幫主,你輕功最佳,領一半人馬循著簫聲找尋掌門人的藏身之處,若發現蹤跡,就算不能將其擒住,也要擾得他不能繼續奏簫。”

  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從中倒出一粒雪蓮丸,遞予柳副幫主。

  柳副幫主忙二話不說將藥丸服下。

  秦晏殊又看一眼不遠處的傅蘭芽,對餘人道:“餘人隨我一道去保護傅小姐。”

  說完,大步走到傅蘭芽身邊,一拱手,正色道:“傅小姐,原本以為在城中南星派的人會施展不開奇門之術,萬沒想到失蹤了二十年的南星派掌門人竟出現在竹城,此人慣難對付,估計很快便會闖入府中,留在原地兇險無比,我們秦門在竹城另有別院,府中設有機關,固若金湯,傅小姐不如趁亂隨我出府,到別院中暫避一二,等我們將南星派掌門人擒住,再說其他。”

  平煜立在牆頭,將秦晏殊的話一字不落聽見,險些氣炸,音調都亂了幾分,

  傅蘭芽擔憂地看著平煜,沉吟不語。

  正在此時,那簫聲忽然停住,四周籠罩的肅殺之意頓時消散,再響起時,卻已換做了琴聲,琴聲錚錚,古意畢露,卻是一首曲高和寡的高山流水。

  平煜雖仍豎著耳朵聽傅蘭芽這邊的動靜,卻見那琴聲怪異,不得不打足精神應對。

  初始時,仍用原來的法子,可一晌過後,卻發現這曲調仿佛抹了清油一般,滑不溜手,整段曲子只如織得極為緻密的上好錦緞,根本找不到半點破綻。

  他胸膛氣息轉眼便如沸水般翻滾起來,心中詫異莫名,不敢絲毫鬆懈,片刻不停找尋曲調中的罅隙,且有意越吹越亂,可對方卻似已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再也不受外界所擾。

  此消彼長,劣勢重新轉為優勢,府外那幫原本被二十餘名暗衛拖在府外的南星派子弟終於得以突出重圍,沖入府中。

  加上原本立在牆頭吹塤的南星派子弟,府中頓時刀光劍影,呼喊打鬥聲響作一團,混戰不堪。

  秦晏殊見傅蘭芽並無跟隨自己離去之意,不免有些焦躁,耐著性子低哄道:“傅小姐,你救過我的性命,你且信我一回,我絕不會害你,眼下你先跟我出府,等過了今晚再說。”

  話未說完,只聽耳旁衣袂作響,一轉頭,平煜卻已從牆上一躍而下。

  平煜一立穩,便將那管笛子丟回秦晏殊的懷中,強自壓著繁亂的氣息,冷眼看著他道:“這是你秦門之物,余長老不敵,正該你這掌門人頂上。”

  秦晏殊出於本能接住那笛子,聽平煜氣息不穩,顯然已受了輕傷,且這話說得冠冕堂皇,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

  平煜說完,便一把將傅蘭芽主僕拽到自己身後,正色看著秦晏殊道:“記得吹些粗淺的曲子,吹得越糟越好,最好能把林之誠氣得自亂陣腳才好。對了,秦掌門剛才所說那宅邸在何處?我這就將罪眷送去,安置好之後,再來跟你們一道對付南星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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