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林嬤嬤見他面色冷淡,不敢多問,忙將門打開,請他進來。

  平煜進來後,一眼便看到傅蘭芽桌前的膳具乾乾淨淨,粥湯一點未剩,鄙夷道:“還挺能吃。”

  傅蘭芽心中翻了個白眼,只當沒聽見他的冷言冷語,起身看著他:“平大人有事麼。”

  平煜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面色無波道:“我需外出一趟,已吩咐李珉他們在外守著,此處藏龍臥虎,你要是想活命,最好別四處走動。”

  藏龍臥虎?林嬤嬤露出懼色,回頭看向傅蘭芽。

  傅蘭芽暗暗皺眉,深吸口氣,扶著桌子往前走兩步,林嬤嬤見狀,忙上前攙著她。

  到了平煜跟前,傅蘭芽語帶商量道:“多謝平大人告知。只不知平大人何時能回來,我有事想跟平大人商量——”

  平煜見她仰頭看著自己,黑眸粲亮,雙唇紅潤,語氣更是說不出的柔和,滯了一下,硬梆梆打斷她道:“我何時回來用不著向你匯報!我雖暫時護你主僕周全,不代表就需聽你的擺布。”

  說完,不等傅蘭芽再開口,便轉身欲出門,剛拉到把手,動作一頓,又將門關上,回頭道:“你們最好別睡得太死,聽到我回來,記得把窗戶打開。”

  “把窗戶打開?”林嬤嬤錯愕。

  平煜譏諷道:“不打開窗戶,我怎麼從隔壁房間翻窗進來。難不成要我當著眾人的面深夜敲門,讓人知道我跟你們小姐共宿一室?”

  林嬤嬤這才反應過來平煜是怕夜間有人找小姐麻煩,忙道:“知道了。多謝平大人顧全小姐閨譽。”

  平煜看一眼傅蘭芽,冷冷撇過頭,開了門出去。

  第21章

  平煜出了客棧,借著跟門口夥計打聽城中格局,留意周遭環境。

  果不其然,餘光掃過,旁邊巷口有身影一縱而逝。

  他面上無事,心中卻冷笑,這些尾巴還真是如影隨形,難纏得緊。

  離開客棧,沿著街邊往前走,一路上,那種被人暗中窺伺的感覺無處不在。

  抬眼見前方有條小巷,巷口正有人賣燈籠,不少人圍在攤主前面,將巷口堵得嚴嚴實實。

  他心中計議已定,邁步往人群走去。

  眾人見身後有人借過,不得不暫且分開,等平煜過去,人群很快又重新在巷口聚攏。

  平煜進到巷中,負著手走了兩步,巷中無燈,黑暗很快將他大半身影淹沒,細聽了一下身後的動靜,忽然提氣一躍而起,接連踩上一側院牆,翻到牆頭。隨後幾個起落,消失在黑暗中。

  如此數回,迂迴了一大圈,才總算將身後眼線甩開。

  等他找到城南那條賣雜貨的福祿巷,已大半個時辰過去了。

  這巷子白日裡是各類匠人擺攤聚集之處,市井流俗,吵嚷不歇,此刻巷中店鋪俱已收攤,只有油黃的光如流水般從各家店鋪的門板逢中傾瀉而出,分外寂寥。

  他緩緩在巷中穿行,走到巷子盡頭後,立定,目光在各家店鋪的匾牌上搜尋了一番,落在右手邊的一間鐵鋪的匾牌上,“秦家鐵鋪”。

  他近前兩步,借著燈光細看一番門板旁的廊柱,果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一處小小標誌。

  他看得真切,從袖中取出一塊小小令牌,負手上了台階,毫不猶豫地扣門。

  這令牌是他臨行前晚,穆承彬轉交給他的。

  穆家鎮守雲南多年,對西南一帶江湖幫派都頗為知根知底。

  據穆承彬所言,這塊令牌是當年蜀州百年幫派“秦門”掌門人為感念穆王爺的救命之恩,特贈予穆王爺的。憑此牌可於秦門來去自如,亦可向秦門中人打探消息。

  秦門歷來跟鎮摩教是死對頭,爭鬥百年,從未停歇。如今秦門中上上下下的教務都由秦家大公子掌管,而秦大公子恰住在六安城。

  他知道穆承彬之所以將此牌轉交他,一方面是想要他從秦門中人的口中打探到鎮摩教左護法的底細,好報當日一箭之仇,

  另一方面,怕是因跟傅冰有些交情,見傅蘭芽被鎮摩教盯上,處境頗艱難,想借秦門中人之力幫襯一二。

  平煜叩門後,立在門前靜等,心裡卻有個猜測,不管鎮摩教和東廠對付傅蘭芽的目的是什麼,兩派既已捲入其中,秦門未必也就乾淨。

  但無論如何,秦門中人旁門左道無所不精,搜羅消息是一把好手,前來探探口風,總比毫無頭緒來得強。

  未幾,門後傳來響動,似是門後有人透過稀疏的門fèng往外看了看。

  見門外是陌生年輕男子,那人果然不肯開門,只道:“鄙店已歇業了,不知客官深夜前來所為何事。”一把蒼老的嗓子。

  平煜笑笑,將那塊令牌握在掌中,道:“有擾了,我找東家有些急事。”

  那人看清平煜手中的東西,啞然片刻,連忙開門道:“客官請進。”

  平煜進門時,掃那人一眼,見是位年逾古稀的老叟,頭髮花白稀疏,滿臉褶子,身子已然佝僂得直不起來。

  他迎了平煜進屋之後,又小心翼翼關上門,在屋中忙前忙後,熱絡地奉茶奉坐。

  平煜見他行動間頗見吃力,攔道:“不必忙。我請教東家幾件事便走。”

  老叟喘著氣道:“東家暫且不在店中,公子有什麼話跟老朽說也無妨。”

  說畢,見平煜沉吟不語,又道:“公子手中既有秦門的行令牌,自該明白秦門中人行事的規矩,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既然如此,那我就開門見山了。”平煜微微一笑道,“聽說鎮摩教有位左護法近十年未曾拋頭露面,只在教中研習密術,不知近日究竟出了何事,會引得這位左護衛重新出山。”

  那老叟靜靜聽完,忽然躬下腰,大咳了幾聲,隨後握著拳重重扣背道:“這位鎮摩教的左護法手段了得,歷來在教中地位超群,教中俗務輕易驚動不到她,但既然已閉關十年,出來走動也不足為奇,未必是出於什麼緣故。”

  平煜停頓了一下,故作認真點點頭,道:“那不知雲南境內,最近可還有別的幫派出沒?”

  老叟顫顫巍巍搖頭道:“最近雲南流民才見消停,境內還有些不太平,誰會沒事來雲南趟渾水?”

  平煜心底冷笑,臉上笑意依然不變,看著老叟道:“鎮摩教的左護法出山也許不見什麼稀奇事,但秦大公子深夜不睡,在此處扮作老叟,專候著我前來打探消息,又不知所為何故?”

  那老叟喘氣的動作僵住。

  平煜看在眼裡,似笑非笑道:“秦門最善搜羅消息,早在我等進城之初,爾等想必便已知曉我的身份,猜到我會借穆家令牌前來打探消息,故意扮作痴聾老叟,用言語混淆我對鎮摩教之事的猜測。可惜秦大公子雖然易容術一流,掩蓋內力的功夫卻著實差了些火候。”

  老叟胸膛里的喘憋聲徹底安靜下來了,屋中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

  平煜將掌中那塊令牌放於桌上,嗤笑道:“聽說這塊令牌乃是當年老掌門為了答謝穆王爺救命之恩所贈,曾不止一次對眾門生說過,日後見此牌等同於見老掌門本人。多年來,穆家從未用此牌提過不情之請,如今穆王世子不過想打聽幾個無關痛癢的消息,秦大公子便如此拿喬,可見在秦門中人心中,信義二字的分量著實有限。”

  說罷,淡淡道:“告辭。”

  那老叟眸中精光一閃,道:“平大人請留步!”說話時,已恢復青年男子的嗓音,中氣十足。

  平煜壓根沒存心想走,聽到此話,自然順水推舟地停步。

  “我並非存心隱瞞,只是,此事太過蹊蹺,我等也不敢妄下定論。”

  老叟,不,應該說是秦大公子,緩緩道:“我們也是近日才知道鎮摩教的左護法出了關,但原因為何,確實不知。只知道最近雲南境內來了好些教派人士,有幾派都是二十年前在江湖銷聲匿跡的門派,譬如東蓮教和南星派。除此之外,前幾日,我也曾聽到消息,似是有東廠人馬來了雲南。”

  “東廠?”平煜蹙眉。

  “是。”秦掌門沉默一會,沒好氣道,“平大人,實不相瞞,平大人,我知道的真就這麼多了。這些時日我也曾費盡心思打聽這些人來雲南的緣故,可是打聽了許久,全無頭緒。”

  平煜面色轉為凝重,想起什麼,不肯再逗留,將那木牌重新收回袖中,看著秦掌門道:“既如此,那就不再叨擾秦掌門了,就此告辭。”隨意一拱手,拔步欲走。

  秦掌門攔道:“平大人,能不能告知在下,剛才你雖識破了我的易容術,又怎能篤定扮老叟之人便是秦某?”

  平煜只好停步,看一眼秦掌門的手掌,扯了扯嘴角道:“我曾聽穆王世子提起,秦掌門因幼時玩耍不小心,不慎缺了一指。你易容時雖已將斷指接上,但倒茶時小指仍借不上力,等同於擺設,想來多年習慣已養成,就算有心遮掩,也免不了露出破綻。”

  秦掌門錯愕了一下,眼看平煜匆匆離去,忽然忿忿然扯下臉上的易容面具,露出一張年輕的英俊面龐來。

  ——————————————————————————————————————————————

  傅蘭芽沐浴完,躺到床上,想起傍晚所見,思緒忍不住又飄到京城的流杯苑。

  頭兩回去的時候,她還未察覺出什麼,可後來去得多了,漸漸發覺流杯苑的格局甚妙,暗合三元積數之相。

  記得她當時還曾跟哥哥笑談,這流杯苑的主人一定很懂奇門遁甲之術,否則將一座聽曲的院落按九宮排列做什麼,莫不是為了隨時改造為迷宮。

  後來她和哥哥將流杯苑的格局記在心裡,無事時,便總在家推測流杯苑的三奇在哪,八門在哪,遁門又在哪。

  誰知兩人算出的結果總有差異,不是遁門位置不對,便是三奇有出入。

  她不肯認輸,非說哥哥算錯,哥哥無奈,笑道:“好,我們去找父親來評評理。”

  想起記憶里哥哥慡朗的笑聲,她心底仿佛被什麼蟄了一下,連忙翻個身,將念頭轉向它處。

  這處客棧的格局自然比京城的流杯苑小上許多,可剛從進院門起,就有種揮之不去的熟悉感,從院中錯步到花園裡的糙木,每一處似乎都事先算好,彼此距離和角度,一絲不苟地對等。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