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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下,小孩一樣仰著脖子看星。

  構件那頭的人知道他沒走,聲音融在薰風里:「美吧?」

  「嗯。」戴沖點頭,平時不是在訓練場就是在蓮花城,從沒注意過頭上的風景。

  哄慣了女朋友的肚子裡有幾首酸詩,他撿一首應景:「如有天孫錦,願為君鋪地,鑲金復鑲銀,明暗日夜繼,家貧錦難求,唯有以夢替……」

  後邊還有兩句,他停了。

  「幹嘛,」構件那頭的人說,「等著我接啊,我沒那文化。」

  戴沖掃興:「踐履慎輕置,吾夢不堪碎。」

  「什麼意思?」

  「就是說我太喜歡你了,要是有天上神仙做的布,我就拿去給你鋪地,還要鑲上金子和銀子,讓你踩在腳下。可惜我家裡窮,買不起布,只有用夢來代替,你踩上去的時候一定要輕一點,別讓我的夢碎了。」

  那頭長長地安靜。

  「喂,哥們兒?」戴沖朝構件那邊探頭。

  回應來了:「好他媽酸。」

  「操,不懂別噴啊,」戴沖看著這滿天星,想到湯澤的弟弟,輕輕說了一句,「沒緣分,別怪我了。」

  「嘀咕什麼呢?」

  戴沖笑笑,明明沒見著這人的臉,但還挺愛跟他說話的:「這屋這人,他哥,讓我來泡他。」

  「啊?」那頭驚詫。

  「是吧,我他媽也嚇一跳,」戴沖挨著構件坐,能看到那邊垂下來的一條腿,褲子挽到膝蓋上,小腿又長又直,「沒辦法,長得太帥,找上我了。」

  噗嗤,那頭笑了。

  「笑屁啊,」戴沖隔著構件踢他的腳,「人家受了情傷懂不懂,現在最渴望我這種又帥又體貼的大哥哥。」

  那邊先是沉默,然後說:「你一直帥帥帥的,能有多帥。」

  戴沖冷笑:「看我一眼,神魂顛倒。」

  「哥們兒我真要吐了。」

  「就哥這臉,所向披靡,」戴沖不羈地甩了甩頭髮,「他要是在屋,我進來一句話都不用說,往床邊一坐,幫他把枕頭立起來,看著他,他肯定亂。」

  那邊忍著笑:「然後呢?」

  「然後就發揮唄,」戴沖勾起嘴角,「握著他的肩膀噓寒問暖什麼的,重點是若即若離,壓低聲音,自我介紹:拘鬼牌戴沖,很高興認識你。」

  那邊沒繃住,哈哈大笑:「拘鬼牌戴沖,來,我看看,到底帥成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樣兒,讓你這麼騷包!」

  璀璨的星斗下,一張生機勃勃的臉探出來,臉上有擦傷,下巴也青著,但那雙眼睛,比最亮的星子還亮,閃閃發光,像要把人吸進去。

  戴沖盯著他,一時沒說出話。

  「服了,」那人說,「哥們兒,你帥得都嚇著我了。」

  他這樣說,但戴沖知道,他沒動心,一點都沒有,動心的眼神不是這樣的,他是那種少見的,對美貌一絲雜念都沒有的人。

  「御者,」戴沖看見他右側太陽穴的接入口,「我沒見過你。」

  「假的,」那人自來熟,抓起他的手往自己頭上捅,「你看,死的。」

  皮膚微熱,稍稍有些發燒,熱量從指尖傳過來,喚醒體溫,戴沖莫名出汗:「為什麼作假?」

  那人沒回答,有些吃力地坐回去,應該是傷得不輕:「戴沖,我記住你了,帥,就是有點傻。」

  「滾你的,」戴沖嘴上這樣說,心裡卻不自覺想靠近:「哎我說,你過來,」他盯著那塊構件,「要不我過去?」

  「太晚了,我回屋了,還病著呢。」

  戴沖沒說什麼,聽到他進了屋,也從窗台上翻下來,拍拍手往外走,門緊接著在眼前推開,他嚇了一跳,以為是岑琢回來了,結果是那小子。

  光滑的小腿上有猙獰的彈孔,微敞的領口露出一點艷紅的紋身。

  「餵……」戴沖忍不住笑,是那種被耍了小心機、挺驚喜的笑,「過來就過來,搞什麼花頭!」

  那人看二傻子一樣看他,把地上的雜物踢了踢,擦過他,爬上床:「走的時候別忘了幫我把燈關了。」

  戴沖愕然,回身瞪著他。

  「怎麼,」那人在被裡把上衣脫了,扔到椅子上,挺壞地沖他笑,「還要過來給我立一立枕頭?」

  「我操你媽……」戴沖的臉猛地漲紅,長這麼大,他頭一次栽這種跟頭,「你他媽……是岑琢?」

  「嗯,認識你很高興。」岑琢蓋著被子,伸出一隻胳膊指著燈,肩頭上是血一樣的牡丹花,戴沖死盯著看,想起湯澤說他曾是牡丹獅子的人。

  他按下開關,屋裡黑了,背後岑琢說:「我一個人無聊,周圍這幾個窗台都蹲了,不是故意耍你的,藍眼睛帥哥。」

  戴沖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裡撓,又刺又癢,他哼一聲,踩著滿地的針頭藥片,砰一聲摔門而去。

  他一路飆車到蓮花城,憋得要炸了,好像這輩子的氣都讓岑琢激起來了,喝酒不痛快,玩色子不痛快,摟著漂亮妞兒還是不痛快,一起玩的人問他怎麼了,他氣哼哼地說:「讓貓咬了!」

  喝到半夜,頭昏腦脹的,隔壁桌几個人湊在一起聊天,聊的正是岑琢。

  「……真的?」

  「真不真不知道,反正丁煥亮的小弟這麼說。」

  丁煥亮?戴沖皺眉,湯澤的私人秘書,一直負責處理伽藍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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