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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外裝甲?」高修犯愁,「埋起來了可不好找。」
「埋骨地並不大,是竹林背後一塊幾百米見方的空地,」逐夜涼說,「我的裝甲……」
「啊!」賈西貝忽然叫了一聲,日月光頓足,向後靠近轉生火懷裡。
「怎麼啦,」當著逐夜涼和高修的面兒,元貞不大好意思,「幹嘛突然……」接著,他呆住了,目鏡焦點鎖定在日月光指著的地方,稍矮的幾根翠竹頂上,嶙峋的人骨吊下來,把竹子墜彎了。
再往四周看,好多大竹上都吊著或新或舊的屍體,霧氣中看不清,像累累的果實。
「怎麼回事!」高修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黑骰子進入戰鬥狀態。
「別慌,」逐夜涼回頭,「這裡就是這樣,自古如此。」
「可是有很多屍體是新的。」賈西貝害怕。
「那說明,」獅子吼聚能,逐夜涼交叉獅牙刀,「這裡有守林人。」
話音剛落,濃濃的霧氣中嗖地射來兩箭,其中一箭擦過轉生火的左臂,另一箭叮地一聲,擊穿逐夜涼的肩膀,飛了出去。
所有人都震驚了,那可是逐夜涼,一身刀槍不入的黑色合金,能把他射穿,對方的骨骼級別一定不低。
「不要亂!」逐夜涼大吼,在這種地方,走散最可怕。
高修等人就地臥倒,緊張地瞪著霧氣,一個陰冷的聲音從綴滿了人骨的竹林間隱約飄來:「牡丹獅子,又見面了。」
「好久不見,」從那箭,逐夜涼認出了它的主人,「梅針箭。」
三年前,江漢決戰,逐夜涼在無量城下碰到了對手,一具叫梅針箭的反叛軍骨骼,原隸屬於當地最大的政府軍頭目,號稱須彌山主人的洛濱,後來加入染社。梅針箭本身沒什麼稀奇,但它裝備的箭頭,是和牡丹獅子一樣的黑色金屬。
就是它的箭,近距離射斷了逐夜涼的左側第七根肋骨。
但同時,右獅牙劃開了它的御者艙,準確定位到御者的雙眼,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取走了他的視力。
逐夜涼以為,沒有了眼睛,箭鏃就失去了方向,現在看來,大仇未報的人,是可以開心眼的。
「現身吧,」逐夜涼開啟紅外熱感和超聲成像視力,霧太大,竹林又密,精度不夠,「我和你一決高下!」
「一決高下?」竹葉在背後沙沙作響,「湯澤要給我一座城,我都沒要,就是在這裡等你,沒有外裝甲,我一箭就把你在御者艙里射穿!」
逐夜涼悚然轉身,他御者艙里裝的並不是御者,而是親手滅了江漢政府軍、把洛濱關進猛鬼城的白濡爾。
梅針箭出現了,從藹藹的霧氣中,從青翠的勁竹間,一具塗裝嚴重剝落的老式骨骼,整整三年,它藏身在這片魔鬼地,沒有維修,沒有保養,獨自一人,就為了再見到牡丹獅子,殺了他。
幾十隻小箭破風而來,之所以叫梅針箭,是因為短,而且箭頭沒有兩翼,只有一個漆黑的尖鋒,這種箭扎得很深,往往一箭貫穿,便於利用磁力回收。
逐夜涼在竹林里快速移動,獅牙刀沒有遠程攻擊力,獅子吼過長的聚能時間又不適宜高機動目標,眼下除了躲避,沒有更好的辦法。
梅針箭則以逸待勞,高頻箭機不停發射,終於有一箭,射穿了逐夜涼的膝蓋,緊接著,又一箭射中頸部。
「呃!」尖銳的疼痛。
「葉子!」白濡爾驚叫。
「看不清他的位置。」逐夜涼暫時躲在一塊大石後。
「他熟悉這片林子,」白濡爾說,「你亂跑沒有用。」
「先得定位他。」
「把補充視力關了,開聽力,開到最大。」
逐夜涼照他說的做,果然,聽到聲音了,腳步、方位、甚至每個方向過來的風聲,都一清二楚,
「它那個箭機,遠程近戰都好用,」白濡爾分析,「但對你,一定是近戰更有利。」
「所以?」
「你強衝鋒,保護好電機和主電路,別的地方中幾箭不要緊,讓日月光掃射它,趁他分神,一刀拿下。」
「不行,」逐夜涼說,「他的箭可以穿透御者艙。」
白濡爾淡然:「這點險我還冒得起,你上。」
「不行,」逐夜涼斬釘截鐵,「給我換個方案。」
白濡爾沉吟片刻:「那就麻煩點,繞著它跑圈,慢慢拉近距離。」
「跑圈?」
「讓它在原地轉,它轉一轉就會喪失方向感,對距離的判斷也會出現偏差。」
「對沒有視力的人也管用?」
「你必須足夠快,只要靠近他,之後怎麼殺,隨你。」
逐夜涼從大石後頭衝出來,重新出現在梅針箭的聽覺範圍,它再次放箭,奪命的小箭緊追不捨,逐夜涼先跑了兩個大圈,然後開始縮小半徑,越近,被射中的風險越大,有那麼幾次,琉璃眼幾乎被擦碎。
「近,葉子,再近,」白濡爾很鎮定,有大將之風,「它明顯變慢了,別著急,再跟它兜兩圈,然後下手。」
梅針箭確實亂了,一開始,它以為逐夜涼是慌不擇路,等發現他在有規律地向自己靠近時,已經晚了,兩人的距離在五米以內。
再不出手,將徹底喪失優勢。
它側頭捕捉逐夜涼的腳步,緊隨著他向左轉身,箭機則向右伸去,三秒鐘後,逐夜涼將繞到那個位置,這個距離,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矢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