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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修一路上很陰沉,進了屋,元貞把靠窗的床位讓給他,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去洗臉,高修卻搡開他,質問:「是你勸賈西貝留下的?」

  元貞移開眼睛,沒說話。

  「為什麼?」

  元貞想解釋,高修卻不讓:「蘭城是什麼地方,又窮、又苦、又危險,你讓他一個娘娘腔留在那兒!」

  元貞皺眉:「你從不說他是娘娘腔。」

  高修閉上嘴,他怒火攻心,失言了。

  「你不了解他。」元貞說。

  「我不了解他?」高修覺得可笑,「他從到伽藍堂就是我罩,你把他揍得鼻青臉腫的時候,是我安慰他!」

  是,元貞承認,在照顧賈西貝這件事上,高修比他資格老:「你罩他,安慰他,是把他當成你的附屬品,你根本看不到他身上的價值。」

  不,高修看到了,那孩子的美好、溫柔、治癒人心的力量,所以他才捨不得他,自私地想把他留在身邊。

  元貞告訴他:「在北府堂,我和他被關在HP室,門外機槍掃射,我以為過不去這個坎兒了,他卻從窗戶爬下去,穿上日月光回來救我,你知道他破窗而入的那一刻,我是什麼感受嗎?」

  高修驚訝,在他心裡,賈西貝一直是被照顧、被保護的那個。

  「我看到了他小小身體發出來的光,」元貞說,「他堅韌強大的另一面,不像你,那麼任性,只想讓他溫暖你。」

  被戳中痛處,高修吼:「我保護他,他溫暖我,有錯嗎?」

  「沒有錯!」元貞的聲音也高起來,「可他不需要你保護,他是個御者,他要長大成人,而不是被我們呵護著,永遠做個寵物!」

  「可我需要他!」高修抓著殘疾的左臂,賈西貝長大了,天高任鳥飛,那自己呢,被留在原地的自己怎麼辦,「我這裡沒有一點感覺,像是空了,一直連到心臟,我需要他來填滿,這種感覺你不懂!」

  因為需要,就可以剝奪另一人的未來嗎?元貞瞪著他,瞪著他麻木的胳膊,不再說話。

  隔壁,岑琢聽到模糊的爭吵,問逐夜涼:「他們鬧騰什麼呢?」

  「因為賈西貝。」逐夜涼簡短地答。

  關於愛,究竟是禁錮,還是放手。

  「小可愛走了,他倆得適應一段。」岑琢單手脫掉衣服,飛機上有HP,朱儉主動提出給他治傷,肩和腿都處理了,只是活動還不方便。

  「我幫你。」逐夜涼伸手。

  岑琢敏感地躲開,耳垂紅了:「不用。」

  逐夜涼看著他漂亮的背影,縱容自己說:「你脖子很紅。」

  「沒有。」岑琢立刻否認。

  「真的紅了,」逐夜涼的指尖碰到他,從脖子滑向肩胛,然後是牡丹花綻放的腰際,「就像是……」

  岑琢等著他說,他卻沒有說,收回手:「你連接入口都是假的。」

  岑琢把髒衣服扔到地上:「那又怎麼樣?」

  逐夜涼能記得接入口,卻對那個吻矢口不提。

  「對你來說,打個接入口很容易,為什麼不打?」

  岑琢轉過身,有些怨恨地瞪著他:「因為我討厭骨骼。」

  他的眼睛明明那麼熱,卻故作冰冷:「我全家都死在骨骼的無差別火力下,難道我也要穿上骨骼去殺人?」

  逐夜涼的目鏡燈微微閃爍:「你真的……那麼討厭骨骼嗎?」

  不,他正無妄地喜歡著眼前這一具。

  「對,討厭,」岑琢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我最討厭那種骨骼,心裡什麼都清楚,卻裝無辜。」

  他挑明了,逐夜涼下意識後退。

  岑琢跟上一步:「別跟我說你兩個CPU都故障了,」他捶他的御者艙,「什麼都記得,就他媽忘了那一段!」

  到底是哪一段,他說不出口,整張臉紅得像蘋果,像夕陽,像火焰,生機盎然。

  「逐夜涼,有種你問老子一句,為什麼親你!」

  他兵荒馬亂,呼吸、心率、血壓,都超過了正常值。

  逐夜涼不比他好多少,但鋼鐵外殼保護著,讓他看起來無動於衷——他回應過他的,用不知所措的吻,在蘭城的大湖邊。

  只是那時岑琢昏過去了,無知無覺。

  「你說話呀,」岑琢逼他,蠻不講理的,讓一具機器接受他駭人的感情,「操,我真他媽賤!」

  太羞恥、太難堪了,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想轉身,逐夜涼卻抓住他的手腕:「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是一具骨骼。」

  岑琢真的沒有勇氣再表白一次。

  逐夜涼卻想聽他說,只要他再說一句,也許,他就敢拋下一切愛他。

  可岑琢沒有。

  逐夜涼不甘心,糾纏不休著,把自己最卑微的東西攤出來給他看:「我是一堆鋼鐵,沒有愛上人的資格,你懂嗎?」

  他想聽岑琢否認,想要他肯定自己,肯定那份鋼鐵包裹著的人性。

  岑琢卻以為他是拒絕,用力抽回手,手腕疼,但和刺痛的心比起來,微不足道。

  「你為什麼親我?」逐夜涼這時候問。

  但已經晚了,如果是半分鐘前,岑琢會把自己的尊嚴扯碎了放到他腳下,無恥地告訴他:因為老子喜歡你,老子不在乎你是什麼,金屬、塑料,還是他媽的碳水化合物,老子要跟你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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