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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琢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理,就是想逗他、氣他、激怒他:「越是長篇大論的否認,越說明心裡有鬼。」
逐夜涼一把提起他的領子,彎下腰,和他「眼」對著眼:「那麼希望我說是故意勾引你的?」
這傢伙來真格的,岑琢又慫了,屏息看著他,不可抑止地心跳加速。
那對光學目鏡垂下來,從頭到腳把他掃視一遍:「誰先勾引誰的無所謂,反正你,我早看光了。」
一秒、兩秒,岑琢騰地紅了臉,狠狠捶了他肩膀一拳。
逐夜涼輕笑:「手不疼嗎?」
疼……
岑琢咬牙忍著。
「有功夫逗我,還不如想想正事,」逐夜涼抓起他那隻手看看,沒傷著,「比如,太塗堂怎麼知道我們的實時位置。」
岑琢將目光轉向最前頭的張小易:「是不是……」
「其實有另外一種可能。」說著,逐夜涼比出一個特殊的手勢,單手結護法印,無名指下彎。
岑琢從沒見過這種隱諱的暗示:「什麼玩意,小兒麻痹嗎?」
「須彌山,」逐夜涼無語,「江漢的軍用級智能決策系統。」
有那麼一剎,岑琢沒說出話來:「染社還……有這種東西?」
「是染社占領江漢後,從獅子堂手裡接管的,」想了想,逐夜涼糾正,「嚴格來說,也不是獅子堂的,須彌山最初是江漢地區政府軍割據勢力的決策系統。」
「那……」岑琢笨拙地掰著手指,「你剛才幹嘛裝神弄鬼比這個?」
「須彌山是一個龐大精密的算法系統,能夠計算出事件在每一個拐點後的發展方向,也就是說,它能『看到』所有可能的未來。」
所有……未來?岑琢想像不出那是什麼樣子,像是鬼故事裡的高維世界集合?
逐夜涼又比了那個手勢:「據說只要提到它的名字,就會成為它未來的一部分,換句話說,就會被它捕捉。」
岑琢背後冒出冷汗。
「江漢流傳著一句話,得須彌山者得天下,」逐夜涼望向蒼茫的天邊,「獅子堂、染社都是這樣,沒人知道究竟是得須彌山得天下,還是因為得了天下才坐擁須彌山,而這些得到須彌山的人,是不是早就在它的算法里。」
岑琢輕輕拽他的手指。
逐夜涼低頭:「幹嘛?」
岑琢捏著嗓子,很害怕地說:「快別提了,那三個字!」
逐夜涼歪頭:「已經提了就無所謂了,你在須彌山的算法裡,不來不去。」
「我操!」岑琢跺腳,他最討厭鬼故事了!
「如果我們在須彌山的算法裡,那它現在就在觀察我們,包括我們的實時坐標。」
岑琢腿軟。
「有什麼不好嗎,」逐夜涼倒顯得輕鬆,甚至有些揮斥方遒的豪氣,「也許我們遲早要問鼎江漢。」
這傢伙又讓岑琢心跳加速了,從裡到外,從上到下,像融化了一樣蠢蠢欲動:「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逐夜涼拔出左獅牙,對著滿天的燦陽:「拿刀的時間長了,這世上的事,你不想知道,也會知道。」
岑琢順著他的刀尖看,前頭不遠的地方,一片骨骼機械堆出的屍山,多年來雨雪侵襲,隨風飄來一股濃重的鐵鏽味。
那就是張小易說的垃圾場,很大,占地至少有一兩千平,岑琢把大家分成四組,分頭往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搜尋。
實際比預想的好找,半小時後,逐夜涼找回來十七八條「胳膊」,元貞挑出狀態和適配性比較好的幾條,拆下肘關節,一一給黑骰子安裝,高修親自試過,選了一個活動角度最大的。
賈西貝幫元貞給關節結構做最後的潤滑,這時金水急匆匆跑回來,要去穿紅咒語。
「怎麼了?」逐夜涼問。
「撿到一門炮,」金水興奮地打了個響指,「紅咒語沒有炮,我一直想搞個大的,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
炮?逐夜涼疑惑,還很大,難道是……
紅咒語從重卡里跳出來,為了減負,把兩把加特林扔下,向西跑去,逐夜涼隨即跟上,岑琢見狀也跟著,最後除了給黑骰子做潤滑的賈西貝和高修,都跟去了。
確實是很大的一門炮,單炮筒,直徑可觀,扔在這裡的時間應該不長,還看得出艷麗的猩紅色塗裝。
「真是垃圾堆里撿到寶了。」元貞對岑琢說。
「可這個形狀……」岑琢詫異。
為了達到最大殺傷力,骨骼的炮筒常常做成開放式,而這門炮卻微微內收,且比一般炮筒長出一截,像是為了增加發射距離和命中率,但量子炮相對於槍械,恰恰是不那麼需要準頭的武器,所以,這門炮的原始使用者應該是一個近戰無敵,甚至需要遠程一擊致命的高規格骨骼。
逐夜涼盯著那門炮,急切地挺直了後背。
張小易注意到他的動作,不易察覺地勾起嘴角。
紅咒語俯身要拎炮筒,逐夜涼打斷她:「你雙臂扭矩多少?」
「嗯?」金水在御者艙里吐槽,「誰記得那種東西。」
元貞和岑琢對視一眼:我們都記得啊……
果然,紅咒語抓起炮筒想往背上掛,可提到膝蓋就提不上去了,她加大馬力,兩側肩膀響起嗡嗡的軸承聲,結果還是不行。
「你們來幫把手啊!」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