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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誰?

  裴瑾拉住她的手,毫不猶豫地說:“拜天地。”

  魚麗還有點猶豫:“不拜祖先嗎?”

  “那是以前,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那是老一套了。”裴瑾說道,“現在結婚,是你和我離開原來的家庭組成新的家,和裴家有什麼關係?”

  從前的女子,在家從父,是父親的附庸,出嫁從夫,又成為丈夫的附屬,在自己原有的姓氏前冠上夫姓,就等於成了別人家的人。

  呵,別人家的兒媳,別人家的妻子,別人家的母親,可在此之前,她應該是她自己。

  裴瑾雖然希望圓這六百多年前的夢,可實在不想再來這一套了,拜個鬼,魚麗嫁的是他,不是裴家。

  魚麗沒有想那麼深那麼透,但她心裡有點慡,痛快地答應了:“那好吧。”

  “嗯,這就對了。”裴瑾牽著她的手,微笑道,“天地為證,日月為媒,就是明媒正娶。”

  一拜天地,皇天后土為證。

  二拜日月,羲和望舒作媒。

  夫妻對拜,從今再不分離。

  拜完天地,就該入洞房了。

  新房在二樓,布置得很有過去的感覺,包括那一張拔步床,床帳低垂,大紅鴛鴦被。

  裴瑾把燈都打開,都是暖光燈,隱藏在燈罩里,完全看不出來是現代化的設備,唯一真的只有龍鳳燭了。

  不過,是完全不熏的香薰蠟燭,不僅沒有煙,還香香的。

  魚麗撐著頭:“快快,幫我把鳳冠拿下來,重死了QAQ。”

  裴瑾趕緊幫她取下鳳冠:“我就說很沉吧,脖子疼不疼?”他把手心貼在她後頸上輕輕按揉。

  “超重的!”魚麗抱怨歸抱怨,但還是挺高興的,“不過,這歸我了吧?”

  裴瑾很豁得出去:“連我都是你的。”

  洞房花燭夜,魚麗難得沒有和他鬥嘴,笑盈盈地點頭:“我也是你的。”

  裴瑾得很努力才能勉強控制住自己:“唔……噢,對了,合卺酒。”他給她看這次準備的酒器,當然不會是卺,現在用匏瓜感覺有點詭異,所以他就定製了這套酒器。

  合攏是一個完整的愛心,分開就是兩隻酒盞,用同心結相連。

  裴瑾拉開一個柜子,裡面是一個小冰箱:“我準備了葡萄酒、果酒、黃酒、白酒、起泡酒,你要喝哪個?”

  魚麗托著腮:“起泡酒,像可樂那樣有泡泡嗎?那就那個吧。”

  裴瑾拿了香檳出來,兩個人先把合卺酒喝了。

  喝的時候,裴瑾發現魚麗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自己,他奇怪道:“怎麼了?”

  “沒什麼。”魚麗才不會說她是第一次走這個環節呢。

  是的,整套婚禮流程下來,三書六禮走過,拜堂和肖臣拜過,入洞房就別提了,唯一破天荒頭一回的,是合卺酒。

  第一次也就罷了,肖臣那次……她會說拜完堂就被他拽上床睡了?能指望一個土匪頭子看見漂亮的美人還有這個耐心?

  酒器一點點大,喝完了,魚麗還猶不知足:“還能再喝一點嗎,挺好喝的。”

  裴瑾給她拿了個高腳杯:“喝吧,愛喝多少喝多少,我去廚房做點吃的。”

  “我想吃泡麵!”魚麗很嚴肅地說,“就想吃泡麵。”

  裴瑾:“……你真好養。”

  “我也覺得。”魚麗開始解衣衫。

  裴瑾嚇了一跳:“幹嘛,不是先吃飯?”突然這樣寬衣解帶,他會把持不住的!

  “我怕弄髒衣服。”魚麗走到他面前,張開手臂,“幫我脫一下,這件嫁衣我要好好保存,以後再穿。”

  裴瑾:“……”白高興一場。

  脫了沉重累贅的嫁衣,魚麗就穿著紅色的中衣吃完了泡麵,喝完了半瓶香檳,然後和裴瑾分別進浴室洗澡。

  於是乎,洞房花燭夜的最後一步就要開始了。

  第75章 巫山

  洞房花燭夜, 應該幹嘛呢?

  論理, 魚麗是不該緊張的,她和裴瑾都只差最後一步了, 沒什麼好怕的。可有的時候人的感情是不受理智控制的,兩個人在床上對面對坐著,裴瑾剛要把床幔放下來,魚麗就慫了:“那個……”

  “嗯?”

  魚麗努力鎮定:“我們說說話吧。”

  裴瑾翻了個白眼,把床帳放下來,然後開了夜燈, 暖光幽幽,更是給魚麗添了幾分朦朧美:“聊天是吧,可以。”

  他張開手臂, 示意魚麗挪過來。

  魚麗兩相其害取其輕, 挪到他懷裡坐好,一本正經地說:“聊什麼?”

  “問你啊。”裴瑾摸著她柔嫩的面頰, 懶洋洋道,“我又不想聊天。”

  魚麗努力找話題:“你第一次成親的時候, 在想什麼?”

  裴瑾:“……”這話題找得也太爛了吧,“你確定要和我在和你的洞房花燭夜聊這個?”

  也對。魚麗絞盡腦汁想下一個:“那……我們說點什麼, 期末考?”

  裴瑾無奈地嘆氣:“我們不如早點睡覺算了。”

  魚麗趕緊搖頭:“我不困。”

  “別給我裝。”裴瑾攬著她的腰,“我和你說的睡覺, 是這個睡覺嗎?”

  魚麗不吭聲了,她也知道這個時候說這個不占理,也不是不願意, 就是緊張,說不上來的緊張,手心都冒汗了,她急中生智,和他胡攪蠻纏:“話不是那麼說的,洞房花燭夜也就那麼一次,其他的事,今天好做,明天也好做,為什麼偏偏要現在做?”

  “因為今天做,才叫洞房,其他時候做,都不叫洞房。”裴瑾把她衣衫上的細帶纏在手指上,只要一拉,衣衫就會鬆開,他忍著急切,耐心地問,“明白了嗎?”

  魚麗眼看逃不過去,只能強自鎮定:“你先來。”

  裴瑾鬆了口氣,只要點頭就行:“沒問題。”

  帳子裡響起衣料摩擦的簌簌聲,魚麗聽著耳朵發燙,感覺呼吸都困難了起來,沒一會兒,她便覺得背後貼上一片溫暖的胸膛,裴瑾從她背後抱住她,手臂繞到她胸前,手指微微一扯,紅色的中衣猶如被剝落的玫瑰花瓣掉落在床。

  雪白的肌膚上,還有一片殷紅的布料。

  裴瑾拖長了調子,故意道:“哦——這不是我準備的哦。”他只準備了嫁衣和裡面的中單,這件鴛鴦戲水並蒂蓮的褻衣和他真沒有關係。

  魚麗扭過頭:“不愛看就閉上眼睛。”

  “我怎麼會不愛看呢。”裴瑾的聲音里含了笑,“我還怕是我自作多情呢,想想也是,怎麼也不至於是今天那麼巧就穿上了。”

  魚麗做了兩個深呼吸,告訴自己要沉住氣,不要讓他看了笑話:“你別想太多,我只是覺得要和鳳冠霞帔搭調一點而已,同你可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我送了你鳳冠霞帔,你這個是不是也該送給我?”裴瑾貼著她的耳朵,笑聲一個勁兒往她耳洞裡鑽,癢得不得了,他還要用指腹緩緩摸上繡著的並蒂蓮,“繡得挺好的,針腳很細密呢。”

  魚麗當然知道他是借摸花紋之名做壞事,摸針腳哪裡需要那麼用力,他的力道都透過布料摁在她的肌膚上,她忍著喉頭的嚶嚀,避重就輕:“那你就拿著那個洞房吧。”

  裴瑾咬了咬她的耳垂:“那我拿走了,你可別哭。”他吻住她的唇,逐漸落到下頜,然後繞到後頸,密密細啄,最後咬住帶子,往旁邊一抽。

  魚麗瞬間抱住了自己的雙臂,再側一側頭,長發披了一件,像是一件玄色的斗篷。

  裴瑾也不生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怎麼,耍賴呢?”

  “耍什麼賴?”魚麗眨著明眸,“你又沒說不準這樣。”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個時候耍賴。”裴瑾握住她的手腕,用了些力氣掰開,魚麗眼看不好,馬上就要跑,裴瑾一時不查,居然被她逃離了懷抱。

  但也只是那麼一步而已,魚麗剛剛想躲到床角,就被裴瑾按住肩膀往床上一摁,“麗娘,你是不是瘋了,洞房花燭夜想跑?是不是太晚了?”

  “略。”魚麗對他吐了吐舌頭,“我樂意,反正也不止跑過一次了。”

  裴瑾:“……”他啼笑皆非,“別鬧了啊,老實點。”

  魚麗虛虛往他身下點了點:“好像是你不老實。”

  “我會不老實給你看的。”裴瑾幽幽道,“介於你剛才的表現,我肯定會很不客氣地不老實給你看。”

  魚麗:“……”她面露猶豫,半晌,期期艾艾地說,“對了,那個……”

  “你又想找什麼藉口?”裴瑾握著她的腰肢,很有耐心,“只許你再說一句。”

  魚麗這回不出么蛾子了,老老實實地道:“考慮一下我的情況,你輕點啊。”

  裴瑾被她這句話一說,什麼氣都沒有了,溫溫柔柔地吻了吻她的唇角:“是我你還不放心?”

  “那可不一定,男人不就是……”她話還沒有說完,急促地尖叫了一聲。

  裴瑾瞥她一眼,輕輕哼了一聲,魚麗自知失言,佯裝無辜地對他笑了笑。

  帳子裡的光突然暗了,大約是外頭的月亮躲進了雲層里,繡帳外,紅燭高照,幽香迷離,這巫山的雨,真是大得不要不要的。

  正所謂:

  一支紅艷露凝香,彩雲飄進芙蓉帳。含了櫻桃摘翠冠,燭搖疊影照繡床。

  低眉怯露桃花徑,羞掩玉團嬌海棠。汗濕烏髮纏羅帶,咬定玉指把聲藏。

  明月偷偷爬上牆,尋香粉蝶采蜜忙。巫山迢遞不允歸,剪破羽裳許裴郎。

  百年相思一筆消,兩頰相偎訴情長。紅塵輾轉心未死,我最鍾情是麗娘。

  ***

  後半夜,裴瑾懷抱著魚麗,兩個人一起看月亮,撩起床帳,打開正對著的那扇窗,就能看見海上一輪明月。

  魚麗對著他,怔怔出神,好一會兒,才問:“你猜我在想什麼?”

  裴瑾哪裡會猜不到,可故意說:“沒有鮫人會對月流珠的,我就沒有見過鮫人。”

  魚麗白了他一眼:“你有沒有覺得,這月亮像是我們逃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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