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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不,你幫了我大忙。”裴瑾也不強求,“改天單獨請你來家裡吃飯好了。”

  “等你結婚的時候吧。”玉子笑了笑,離開了。

  她前腳剛走,後腳杜謙就到了。

  第一眼沒看見裴瑾,先見了魚麗,她在花園裡澆花,他忍不住念出那家喻戶曉的句子:“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她不是洛神,是我從天台山上帶回來的仙女。”裴瑾神出鬼沒。

  杜謙嚇了一跳,扭頭去看他,這一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你……你你你……你怎麼一點都沒有變?”

  “我不是說了嗎?”裴瑾悠悠道,“我上山尋訪仙女,一眨眼人世就過了十多年。”

  杜謙:“……”忍不住就想信了!

  他是四個人里年紀最小的,可即便如此,歲月不饒人,白髮可以染,眼角的皺紋卻遮不住,皮膚的光澤也不如往昔。

  可裴瑾呢,裴瑾與十八年前消失時一模一樣,他的眼邊,一條皺紋都沒有,歲月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任何!

  “你是不是吃了長生不老藥?”剛拍過秦朝劇的杜大才子脫口說出了真相。

  裴瑾笑彎了腰:“這都被你發現了?寶玉,你長進了。”他對他招招手,“來,進來坐,你是第一個到的。”

  杜謙一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機發了一條微博。

  杜謙不是寶玉V:

  我見到裴瑾了!我受到了驚嚇!你們見到他肯定都不敢認了!

  蘇浮白揣測:難道變得又老又丑又猥瑣又不堪?

  蕭五更毒:窮困潦倒身染重病渾身惡臭?

  裴瑾:“……”果然是損友,就不盼著他點兒好?

  第46章 斬斷

  華燈初上, 蘇浮白攜妻子大喬與妻妹小喬到了裴瑾家裡, 他們是最後一波, 蕭五在半個小時前已經到了,挽起袖子在廚房裡幫忙。

  杜謙一聽到車聲,二話不說衝出來喊:“老白!這混蛋有一地窖的好酒,快來隨我去!”

  蘇浮白一聽有好酒, 丟下老婆和小姨子就匆匆跟過去:“挑最好的!”

  大喬好氣又好笑,可也知道丈夫就那麼一個愛好, 管也管不住, 罷了。她與妹妹走進屋裡,裴瑾對她笑:“可算來了,馬上就能吃飯了。”

  大喬愣住了,見到他的那一刻, 才明白為什麼杜謙說受到了驚嚇。

  毫無變化。

  一瞬間,時光倒流, 他仍然是三十年前港島上的翩翩佳公子。

  “介紹一下, 魚麗, 魚麗於罶的那個魚麗,”裴瑾主要是給魚麗指明一下攻略對象, “大喬和小喬。”

  大喬不由看了妹妹一眼, 心中微嘆,但還是很大方地走過去:“你好,我是喬學而,這是我妹妹, 喬知之。”

  魚麗很乖巧地叫人:“大喬姐姐,小喬姐姐。”

  裴瑾一噎,低頭和她咬耳朵:“你六百多歲叫人家姐姐,居然叫得出口。”

  魚麗瞥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勾魂攝魄,她靠在他肩頭,笑靨如花,可說的話就沒那麼好聽了:“你懂個屁!”

  拿她當姨太太時舉例好了,當年肖臣將家中事務交給她打理,她成熟老練,可人家看著她這張臉心裡便輕視幾分,她不管做什麼,他們都覺得是小孩子故作老成,沒有底氣才如此。

  而她若是如同少女般嬌憨天真,時而露出些許手段,人家便不敢輕視,覺得她很有幾分本事。

  這個奇怪的現象魚麗迄今為止搞不明白,但這不妨礙她假扮少女,多年下來,早已爐火純青,夏楓他們到現在還覺得她是個純真少女,從未起過疑心。

  也是,要是沒有這份本事,怎麼活得下去。

  大喬一無所知,見她乖巧,心中便有幾分好感,看一眼妹妹,她的視線就落到魚麗身上挪不開了。

  裴瑾也發覺了,他立刻笑:“既然都來齊了,開飯吧。”他拉著魚麗進廚房去端菜,蕭五是臨時起意決定顯一顯身手,這會兒也做好了,把菜一一端上桌。

  趁著端菜的間隙,裴瑾問魚麗:“有把握嗎?”

  “是個美人,有點可惜。”魚麗故意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說我是你表妹好了。”

  裴瑾附耳過去,輕輕道:“悠悠我心,豈無他人,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魚麗瞥他一眼,不作聲。

  蘇浮白和杜謙從地窖里出來,一人捧了兩瓶好酒,洋洋得意:“今天非喝窮你不可。”

  “儘管放馬過來。”裴瑾心想,巴不得你們喝醉,把我留書離開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然而,事與願違,裴瑾一坐下,酒杯就被倒滿:“先罰三杯,再如實招來,不然要你狗命!”

  裴瑾:“……”他嘆氣,連喝三杯,最後倒一倒酒杯,一滴不剩。

  眾人滿意了:“給你一個辯白的機會。”

  裴瑾:“……先吃菜吧,要冷了。”說著,以身作則,給身邊的魚麗夾了一隻蝦,還給她剝了蝦殼。

  蕭五冷笑:“得了,有些人不想解釋。”

  “也不把我們當朋友。”蘇浮白接口。

  杜謙痛心疾首:“我們真是看走了眼!”

  這一唱一和的……裴瑾想了想:“那你們問,我答,絕不隱瞞。”

  他們就等著他這句話呢,連珠炮似的發問。

  “當年為什麼要離開香港?”

  “厭了。”

  “你這是認罪的態度嗎?啊!老老實實說清楚!”

  裴瑾不得不仔細說明:“真的是厭了,香港是富貴錦繡地,可玩了那麼多年,真的膩了,就想著離開。”

  “這麼些年,你幹嘛去了?”

  “我沒騙你們。”裴瑾說,“我去終南山學道了,當了好幾年道士,又覺得太清心寡欲,沒勁死了,就出國逛了一圈,又不想住在國外,乾脆就回來了,常青市氣候好,風景也不錯,就住下來了。”

  “那為什麼不和我們聯繫?”

  裴瑾沉默片刻,才說:“大家總歸會失去聯繫的,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麼分別?我知道你們過得好就行了。”

  多年的老朋友,能聽得出他說的這番話是真心的。

  可唯有魚麗明白他的心意,他們總是會老,會死的,如果現在不分離,未來也遲早要離別,那麼,與其是死別,不如生離。

  桌子底下,她伸出手,握住了裴瑾的手,所有人都會離開他們,唯有彼此不會。

  或許就是因為這份心情,才任由感情萌芽生長。

  裴瑾反過來握住她的手,笑一笑:“快吃菜。”

  他這溫情款款看在別人眼裡,免不了被嘲諷:“喲,話說得好聽,還以為你真要斷絕紅塵?那你留戀什麼美色?”

  杜謙起鬨:“就是就是,切了算了。”

  “切了也不能四大皆空。”蕭五搖搖頭,感慨,“美食美酒美景美人,除非割了舌頭,挖了眼睛,不然都純屬做夢呢。”

  裴瑾無語:“你們能不能盼著我點好啊?”

  三個人異口同聲:“不能。”

  裴瑾沒辦法,倒了酒,低聲下氣和他們賠罪:“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一句話都不說就失蹤,不該十幾年不聯繫你們,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放過我吧。”

  “認錯態度良好,考慮死緩。”

  三個人依次和他碰杯飲酒。

  這件事暫且就算那麼過去了,畢竟,也不是真要裴瑾如何,嘴上說著難聽的話,他們心裡是一直相信裴瑾之所以離開肯定是有苦衷的。

  作為朋友,既然不能幫助他,那麼,至少也該支持他。

  比起算帳,故友相逢的喜悅才勝過一切。

  三杯酒下肚,開始發神經了。

  杜謙拉著裴瑾哭訴:“裴瑾,你不知道,那個母老虎逼得我好苦啊!”

  十八年沒有聽到這個開頭,裴瑾還有點懷念,順著他的話問:“那離婚嗎?”

  “我對她還是有感情的。”杜謙涕淚俱下,“裴瑾,她當年多溫柔啊,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還有香白,她想我娶她,雖然她也很好,但是我說過不能娶她,她還要用孩子威脅我……”

  裴瑾說:“我也沒辦法。”

  杜謙淚眼婆娑:“如果你是我你怎麼辦?裴瑾,你教教我吧。”

  “……我不會同一時間招惹兩個女人。”裴瑾說的絕對是真心話,“這個不大厚道。”

  “可是她們我都很喜歡,春花秋月,失去哪一個我都很難過。”

  裴瑾失笑,摸摸他的頭:“是啊,哪一個都很好,配你足夠了,可你一個不夠,還要一個,寶玉呀,人的福氣只有那麼一點點,能有一個已經很幸運了,你太貪心了。”

  “可她們也是願意留在我身邊的,就是不能和平共處。”杜謙擦了擦眼淚,“為什麼不能和平相處呢?”

  裴瑾給自己倒了杯酒,揶揄道:“因為你在做夢呀。”

  “世界上為什麼花好可以共月圓,春花卻不能共秋月?”杜謙黯然,“肯定是因為我太愚笨了吧。”

  裴瑾想了一想,說:“也不是沒有可能。”

  杜謙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他拽住裴瑾的手腕:“我就知道你有辦法,裴瑾,你救救我吧。”

  裴瑾悠悠道:“很簡單,你娶個崔箋雲,再納個曹語花,不就行了?”

  蘇浮白和蕭五哄然大笑,手都端不住酒杯:“對對,裴瑾說得對,你找到她們就能享齊人之福了。”

  “真要是如此,”杜謙竟然說,“我也是願意的,大家永遠在一起,快快樂樂的,有什麼不好呢?”

  連裴瑾都拿他沒辦法:“痴情種。”

  “多情種。”蘇浮白一人已經喝完了半瓶酒,哈哈大笑。

  蕭五總結:“痴情又多情,最麻煩。”

  “裴瑾是多情又薄情。”

  “所以他自稱‘負情薄倖第一人’。”

  說到這裡,蘇浮白嘆了口氣,勸妻妹:“小喬啊,你也看到了,裴瑾這個人最沒有良心,你別被他的臭皮囊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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