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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總有了不祥的預感:“老闆,你不去?”

  “不去。”裴瑾理所當然地說,“這是你們的工作,不是我的,我已經失去談生意的興趣了。”

  其餘人:“……”那你的興趣是什麼?

  “花錢。”

  會心一擊,-99999。

  “我走了。”

  路上,裴瑾經過一家甜品店,停車走了進去。他正打算去探望馬家姐妹,自然不能空著手去。

  他選了一款造型非常少女的糖果蛋糕,正準備付帳離開,就看到櫥窗外有個穿著校服的少女,大概讀初中,衣服太小,偏偏長手長腳,手腕和腳脖子都短了一截,洗得都發白了,但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櫥窗里展示的一款生日蛋糕,它做成了公主裙的樣子,上面寫著:每一個女孩都是公主。

  裴瑾看了片刻,笑了,多拿了兩張鈔票:“再加一個那個。”

  他提著兩盒蛋糕出去,路過櫥窗時,問那少女:“你過生日?”

  她沒想到會被人搭話,略微瑟縮一下,侷促地點了點頭,裴瑾把蛋糕遞過去:“生日快樂。”

  她瞪大了眼睛,猶豫一下,搖了搖手:“我不能收。”

  “覺得我是壞人?”

  “我不能白拿人家的東西。”

  “平時是這樣,但生日的那天,可以收禮物,”裴瑾笑了,“這是規矩,你不知道嗎?”

  她猶豫著伸出手把盒子抱進了懷裡,慢慢的,眼中浮現出欣喜:“真的可以嗎?”

  “當然。”

  那少女緊緊抱住了盒子,喜極而泣:“謝謝你。”

  “不客氣,我是紅領巾。”裴瑾對她眨了眨眼。

  世界上總應該有一些美好的瞬間,在不幸的時候可以得到陌生人的關懷,即便是萍水相逢,那些溫暖也足以支撐他們走過那段艱難的歲月。

  何況,施比受有福,贈人玫瑰,則手留余香,何樂而不為呢?

  裴瑾愉悅的心情持續到他來到綠芽的宿舍,看著準備出發的四個人,他的心情又沉重起來。

  前兩天,馬家姐妹的檢查報告出來了,馬小敏輕傷,馬欣兒處女膜陳舊性破裂,有多處傷口,兩個孩子現在住在綠芽的宿舍里,可是她們還是未成年人,綠芽並非政府組織,無法一直照顧她們。

  今天,徐貞和董菡會陪伴著兩個孩子去一趟Z縣,她們和當地婦聯聯繫上了,看看那邊有沒有辦法可以妥善安置這兩個孩子,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讓她們重新回到馬家莊。

  馬小敏和馬欣兒的心情看起來都不大好,裴瑾走過去把蛋糕給她們:“路上吃。”

  “叔叔。”馬小敏看見他眼睛一亮,“你知道大仙去哪裡了嗎?”

  大仙?魚麗?裴瑾失笑:“你想她了嗎?”

  “沒有她幫我們的話,我們逃不出來的。”馬小敏認真地說,“她救過我好多次了,有一次我在死人溝里跑得太遠,是她給我指的路。”

  裴瑾想一想才說:“她走了。”

  “走了?”馬小敏急了,“她去哪裡了?”

  “黃大仙被你們看見真身,只能到別的地方去了。”裴瑾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不過,如果你們聽話的話,她會回來看你們的。”

  徐貞:“……”裴教授你這樣騙祖國的花朵不大好吧?

  裴瑾又關照董菡:“路上的花費我都給你報銷,別讓徐警官破費。”

  董菡用極為詭異的眼神看著他:“不好意思,請問,你是誰?”

  “噢。”裴瑾這才想起來董菡從沒有見過他不說,他還是一直用偽聲說話的,當下馬上切換聲調,“我是裴瑾。”

  徐貞笑得腸子打結:“哈哈哈,又一個被裴教授騙了的,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路順風。”裴瑾在董菡無法言喻的臉色中揮了揮手。

  上了高架,董菡終於繃不住,表情微妙:“我老闆竟然是一個男人!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女人,流光在業內那麼有名,人人都說老闆是個要和男人搶天下的女強人……他竟然是個男的?”

  “男人就不能關心女性地位啦?”徐貞不以為然,“裴教授人好嘛。”

  董菡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對,從沒有說過不准男人去關心女性這個群體,或許,能從一個男人的角度去體諒女人更加難得。

  只不過那麼久以來,她一直都以為那是一個年長聰慧強大的女性,乍一看到一個年輕俊朗的男人變成了自己一直十分尊敬的裴教授,視覺衝擊有點大。

  “你知道嗎,他一直都是用女聲和我打電話的!”董菡還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徐貞點頭:“我知道啊,他也是這樣和我們交流的,那天他從我師父的辦公室里出來,所有人都驚呆了!”

  那次,為了何坤的事,周世文請裴瑾過去了一趟,他們到的時候早,有不少人還沒有上班,等談完的時候基本都到齊了,聽得周世文叫他“裴教授”,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

  現在想想還覺得可樂。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上當!董菡稍感安慰,可又奇怪:“為什麼他要換聲音?”

  “他是聲紋專家,可能這樣……比較容易讓人信服?”徐貞給了一個不怎麼靠譜的猜測。

  董菡:“……也許吧,不過應該是驚嚇才對吧。”

  裴瑾辦完了事,卻沒有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單獨去吃飯,他轉道去了超市採購,家裡多了一個人,零食的消耗速度簡直翻倍。

  裴瑾足足買了一推車的零食飲料,提了兩大袋子回家。

  魚麗正在努力和數學奮鬥,這對她來說完全是新的概念,接受得比較辛苦,咬著筆苦思冥想算著乘除法,學完這個還要學因式分解和幾何。

  看到裴瑾回來,她很不開心:“你那個時候都不用考數學,還有,橫著讀好吃力!”

  雖然已經記住了繁簡字的區別,可是豎著讀變成橫著讀總歸不大適應,別說還有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數字以及標點符號了。

  裴瑾沒吭聲,拍了一本雜誌在桌上,財經版,專訪天羽集團新任CEO,今天剛出來的,他路過報刊亭的時候看見,順手給她買了。

  魚麗剛要伸手去拿,裴瑾又把雜誌拿了回來,她瞪他:“你戲弄我嗎?”

  “麗娘,如果我說我有別的辦法讓你和他見面。”裴瑾道,“你還想念書嗎?”

  魚麗眨了眨眼,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裴瑾靜靜凝視著她,等待著她的答案。

  第16章 夜聊

  魚麗想了想,說道:“還是念吧,真要大字不識一個,遲早露餡。”

  裴瑾沉默片刻,又問她:“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學認字?”他看著魚麗,笑一笑,“為了我嗎?”

  “你想得美!”魚麗翻翻白眼,“我就想學,不行嗎?我就是不服氣,不行嗎?”

  她爹娘還沒有死的時候,家裡還算寬裕,爹攢了點銀錢,想叫弟弟跟著鎮上的秀才認幾個字,也沒想過要科考,只想著認了幾個字不做睜眼瞎罷了。

  可鎮子路遠,弟弟貪睡不願早起,她便大著膽子說自己替弟弟去,畢竟已經交了束修,然而,一向疼愛她的爹卻把她痛罵了一頓。

  她不忿,然而無可奈何。

  “麗娘,我曾有一妾室,名為清吟,是當年金陵名jì,色藝雙全,填詞作詩,歌舞曲藝,無有不通,及受追捧。”裴瑾輕輕道,“然而,即便如此,她也只不過是男人的玩物,前門迎新,後門辭舊,沒個盡頭。”

  魚麗怔住了。

  裴瑾走到她面前,與她對視:“麗娘,我想你開心,如果你覺得不念書快樂,那不念又有何妨,可你若是想讀書認字,我更願意你是像從前那樣,為自己而學,而不是為了一個男人,不值得,你不能一直作八姨太。”

  他輕輕說,“男人的愛欲都來得很快,你顏色好,他再見你,多半起意,可是,於你無益,你要知道,討好別人是沒有盡頭的,人都是會被寵壞的。”

  魚麗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懂的,我也不是為了他,只是有個目標,學得快一點,畢竟明天還有明天,我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我想也是,”裴瑾微微笑了起來,“你做自己就好了,你已經很好了。”

  這不是故意哄她,裴瑾說這句話,再真心都沒有了,魚麗是他見過的最勇敢的姑娘。

  他父親死時,母親還很年輕,米鋪的帳房對她有意,總是多給他們半升米,他也曾想過,母親是否會考慮改嫁,可她沒有,她雖然不識字,也曉得什麼是從一而終,好女不吃兩家茶,哪有改嫁一說?

  他即便年幼,也知道那是“正確”的,可內心深處,又隱隱為母親感到難過,青年守寡,那麼多個日日夜夜,如何度過?

  後來,他遇到魚麗,她跑來求他,請他幫忙,他本該告訴她她的想法大逆不道有違禮教,雖說沒有拜堂,可已經到了請期,親事已定,合該為夫殉節,可鬼使神差的,他不僅沒有斥責她,還協助她逃跑。

  這可以算是yín奔了,如果被抓,魚麗的下場不必多說,他也難逃一死,這是重罪,並不像是話本里說的那樣能一段佳話。

  可他還是那麼做了。

  尤其是當回到家中,發現表妹投繯殉節,他更是清晰地意識到,她做了一件極其大膽的事,離經叛道,可又無可指責。

  畢竟,她只是想活著而已,難不成真的餓死事小,失節才算事大嗎?

  魚麗也不禁說:“說實話,我沒想到你會幫我,我還你以為你會勸我殉節呢?你們這些讀書人不是滿口禮義廉恥嗎?”

  “哎,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現在也讀了書,別把自己罵進去啊。”裴瑾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哪裡不會了,我教你。”

  魚麗把作業本推過去,無意識地咬著筆桿:“這裡,從這裡到這裡,怎麼出來的?”

  “數學是比較難一點。”裴瑾在糙稿紙上詳細地羅列了一遍,“不要急,慢慢學,他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老。”

  “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為男人不顧一切的人嗎?”魚麗嘟囔道,“我只是想知道他會不會還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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