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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偉:“我可以把人帶給你看,你相中了再給錢。”

  買家:“那就明天下午一點,在西站的肯德基,你給那個女娃穿件紅色的衣服。”

  彭偉:“紅色的沒有,藍的行不行?”

  買家:“可以。”

  錄音結束。

  裴瑾輕輕皺起了眉頭:“聽起來,他們應該不止聯繫一次,只有一段錄音嗎?”

  “彭偉交代說,只有第一次他留了個心眼錄音了,後面就沒來得及。”徐貞殷殷看著他,眼中的渴盼之意溢於言表。

  裴瑾對上了她的視線,不禁莞爾:“徐警官希望我可以聽出什麼?”

  “嫌疑人的基本信息?”或許是因為他的態度太過溫和,徐貞大著膽子說。

  “三十歲到三十五歲,Z縣那邊的口音。”裴瑾微微垂著眼,慢慢道,“而且,背景里有工地的聲音……暫時只有這些。”

  雖然給出的內容並不多,但徐貞已經十分佩服,這段錄音已經交給技術部門分析過,工地的背景音被單獨分離出來放大音量才能聽清,裴瑾只聽了一遍就能捕捉到這樣細微的線索,還可以大致推斷出年齡,的確非同一般。

  周世文說:“工地那邊我們已經排查過了,考慮到安排在西站附近,極有可能在完成交易後就離開本市,所以和工地上的名單交叉對比了,可是這些外來務工人員流動性比較大,很難確定目標。”

  “車站那邊沒有監控嗎?”

  “監控壞了好幾年了,沒有用。”徐貞嘆了口氣,“已經快一個月了。”

  裴瑾端起咖啡杯,微微笑了笑:“那很遺憾,我幫不了你們什麼了。”

  周世文斟酌著字詞:“其實,還有一條線索。”

  徐貞吃驚地看著師父,顯然也並不知情,周世文說:“剛剛得到的消息,我拜託熟人在Z縣那邊調查了,有一個小賣部的老闆對小月有印象,說看起來就好像是個農民工,讓那個小女孩叫他‘爸爸’,還給她買了一個髮夾,他看見他們在等121路公交車。”

  裴瑾有點意外:“叫爸爸?”

  “是的。”

  裴瑾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有點意思。”

  國內買賣兒童,男女不同命,男孩被買去當兒子養的不少,女孩被買去當童養媳或是雛jì的更多,考慮到買家並不是通過成熟的犯罪利益鏈買賣兒童,而是冒了風險在一個論壇上“誘拐”了一名女童,是生手的可能性更大。

  那麼,買回去當童養媳是最有可能的,但是,哄孩子叫“爸爸”又買了禮物,那事情可就微妙了。

  要麼是變態戀童癖,要麼……是當女兒。

  考慮到國情,裴瑾並不樂觀,他凝視著周世文的眼睛:“你想我怎麼做呢?”

  他的眼瞳是純粹的黑,似乎可以把人的靈魂都吸進去,周世文下意識地垂下了眼睛:“我查過,121路公交車是環城線,基本上是通向山裡的一個村莊。”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這樣移開視線很不禮貌,又重新抬起頭來,看著裴瑾,“如果您方便的話,想請您陪同我們去Z縣走一趟。”周世文很客氣。

  裴瑾放下了咖啡杯,陶瓷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好啊。”他笑了起來,“我有空。”

  徐貞喜上眉梢,沒想到裴瑾那麼好說話,竟然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正好,我公司名下有一個貧困兒童助學的基金會。”裴瑾對他們眨了眨眼睛,“我們就借這個名義去考察吧。”

  送錢的和查案的,得到的將會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徐貞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之喜,連連看向周世文,周世文謹慎得多,再三確認:“如果不會給您添麻煩的話,非常感激。”

  “不會。”裴瑾搖了搖頭。

  “耶!”徐貞或許是太過欣喜,又或許是這裡的氛圍太過輕鬆,她一時忘形,脫口道,“裴教授,你人真好。”

  裴瑾忍俊不禁,輕聲笑了起來:“這不算什麼。”

  如果有人可以和他活得一樣久,那麼也很容易會有這樣的好心,他已經積累了足夠多的財富,看過了足夠多的悲歡離合,如此漫長而無趣的時光,總需要點什麼來打發時間。

  第2章 消磨

  周世文和徐貞向裴瑾確認了出行時間,就定在明天一早,多拖一刻,就怕小月多受到一份威脅。

  臨走前,裴瑾送了他們一個小禮物,給徐貞的是咖啡豆,而周世文的則是茶葉:“我看周警官好像不習慣喝咖啡,這是今年的明前茶,希望你喜歡。”

  周世文對著他還有些尷尬,客氣地推辭了。

  “請收下吧。”裴瑾對他揮了揮手,“是今天蛋糕的回禮。”

  盛情難卻,周世文和徐貞還是收下了。

  裴瑾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離開,直到看不見人了,才慢悠悠踱回屋內,西沉的陽光變成了橙紅色,映照在屋內,猶如鮮血。

  啊,一個白天又過去了。他愉快地想著,開始思考今天的晚餐。

  他喜歡複雜又耗費心力的菜式,最好是需要準備一整天的那一種,那麼在沒有人陪伴的日子裡,他可以快一點度過這24個小時。

  今天下午的時間在與人交談中很快就過去了,那麼晚餐簡單一點也無妨。

  裴瑾用了三個小時給自己做了幾道法國菜,用餐時已經接近九點,但不要緊,哪怕不進食他也不會餓死,只不過飢餓的滋味並不好受,在嘗試絕食死亡的糟糕經歷之後,他就不會再做出這樣自nüè的行為了。

  沒有意義。

  長生不死就是長生不死,六百年了,他自刎過,自焚過,投繯過,也被子彈打中過,被炮火擊中過,現在不還是好好活著。

  太過漫長的時光是一種可怕的折磨,所以他現在學會了找各種各樣的事情打發時間。

  救人如此,做飯,亦如此。

  安靜地用完了晚餐,他把碗碟端進廚房,挽起袖子清洗餐具與炊具,倒入洗潔精,放水,認真地將油脂一一洗去。

  說來有些好笑,在家境最貧寒的那幾年裡,他也沒有洗過一次碗碟,因為他是讀書人,寒窗苦讀的十幾年裡,寡母靠刺繡的手藝供養他,不讓他為任何俗物分心,只盼著他一朝金榜題名,能光宗耀祖。

  十二歲中秀才,十八歲中舉,二十二歲得中一甲,被聖人欽點為榜眼,授翰林院編修,同年,寡母病重,次年,喪母,守孝三年,二十七歲,重返朝堂,在禮部謀得一職。

  同年,奉命跟隨船隊出海,沿途向番國宣天子詔,並給予賞賜,然而,並不是所有番國都買帳,時不時就有武力衝突,他所在的船隻就是在一次武裝衝突中不幸被擊潰,他落入海中,九死一生,漂浮幾天後為人所救。

  再後來,他的時間停止了,不老不死,青春永駐。

  他以二十七歲的外表,活了六百多年。

  那麼長的時間裡,他時而覺得後悔,自責沒有好好孝順母親,金榜題名又如何,俸祿微薄,他的母親並沒有過上好日子,她唯一擁有的,不過是那不能吃不能喝的鳳冠霞帔。

  洗乾淨了最後一個盤子,裴瑾擦乾手,收回了所有的思緒。

  活得久了就免不了要回憶過去,可這不是一個好現象,越是回憶越是會發現,自己原來已經走得那麼遠。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當年的天子何在?帝王將相,已成雲煙。

  把一切都收拾妥帖才十點鐘,果然一個人的話,時間好像被無限拉長了,他有很多次都以為黑夜永遠不會過去,自己再也看不到白天。

  可現實是,明天總是會到來,日復一日,永無盡頭。

  裴瑾給秘書打了一個電話,交代了一下明天出行的事,精明能幹的秘書對老闆這麼晚了還布置任務毫無怨言。

  高於市面上的雙倍薪資足以讓她心甘情願接受這樣高強度的工作。

  “好的老闆,沒有問題。”秘書一口答應他所提出的所有要求。

  裴瑾很喜歡她。

  如果有兩個同樣出色的應聘者擺在他面前要他挑選,他會選擇女性,原因無他,六百多年來,他親眼看到原先被關在繡樓上一輩子都不會出一次門的女性走到今天可以和男性競爭的地步,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憐惜。

  他們唾手可得的,她們需要費勁全力才能得到,那麼努力,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然而,時至今日,女性地位升高,可若說要和男性分庭抗禮,恐怕還有一段路要走。

  因此,或許並不公平,但他就是更願意給她們一個機會,像是她們的高跟鞋,把她們抬高一點。

  就算是一點點也好。

  第二天一大早,徐貞就在警局門口見到了這位能幹的大秘書,秘書大約三十出頭,穿著得體的西裝套裙,妝容標緻,搖下車窗問:“是徐警官嗎?老闆吩咐我來接你和周警官。”

  徐貞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師父去調查另一樁案子了,只有我一個人。”周世文的確因為另一個重大案件而出差了,但她覺得,多多少少也是有點躲著裴教授的意思。

  畢竟一天前還是自己女神呢,轉瞬間就變成了男人,周世文這樣的直男肯定受不了,想方設法避開也是正常的。

  鍛鍊一下徒弟什麼的……呵呵。

  秘書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徐警官,上車吧。”

  “哎。”徐貞脆生生應了句,拉開車門上去,秘書自我介紹:“我姓崔,崔瑩瑩,這份資料你看一下,這是我們公司公益助學的相關文件。”

  徐貞道了謝,接過來認真翻閱起來,既然要偽裝成去考察的工作人員,可不能露了馬腳。

  她一旦專心起來便心無旁騖,等到把所有資料都牢記於心,崔瑩瑩已經把車開到了裴瑾家門口。

  崔瑩瑩熟門熟路進去,一下子就看到裴瑾正蹲在院子裡給蘭花澆水:“老闆,徐警官到了。”

  徐貞不等他問起便主動解釋:“裴教授,我師父出差了,去不了了。”

  “我知道,他昨天給我打過電話。”裴瑾仔細地為每一株花都澆好水,囑咐崔瑩瑩,“我走的這幾天你來替我打理。”

  崔瑩瑩賠笑:“老闆,你知道我其他還湊合,花花糙糙養什麼死什麼。”她是窮苦人家出身,小時候一門心思讀書,比常人更努力才能申請到全額獎學金出國留學,回國後過五關斬六將進了裴瑾的公司里就職,能熬夜寫報告,能出門打嘴仗,就算是酒桌上拼酒也是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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