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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誼道:“鹽場那邊,只需要他們慢慢摸索怎麼提高產量;玻璃工坊那邊,工匠們也找到了提高產量和質量的辦法;造船廠那邊還在研究新的圖紙;至於兵器那邊,是你關心的地方。我反正也無事,大部分實驗器材和二皇子殿下一起堵在路上,我也去一趟吧。”

  家中大部分東西走的時候並沒有帶,等開春之後走水路慢慢運過來。易苒這次過來,就順路了,還能有人幫忙護送。

  慕晏雖一點也不想宿誼和易苒見面,不過遲早都要見面,早見幾日晚見幾日,在他自己也見不到宿誼的前提下,好似沒有什麼區別。慕晏便同意了。

  易苒出了這種事,作為一州刺史,又是皇帝信任的寵臣,慕晏會前去迎接易苒,並且順帶把這件事的負面影響抹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易苒停留的地方,離州府就大半日路程。當晚,宿誼就見到了易苒。易苒精神還不錯,一點都沒有因為打了人而愧疚。

  還真是沒有半點愧疚……

  “怎麼了?誰惹你生這麼大的氣?”宿誼從馬車下來的時候,易苒正在包下的客棧院子裡親自等候。

  在看到宿誼的時候,易苒明顯表現出驚訝的神情:“道長,你怎麼來了?”

  宿誼眯眼笑道:“來看你闖什麼禍啊。”

  宿誼既然來了,易苒就懶得跟慕晏客套,立刻笑著湊到宿誼身邊,拉著宿誼的胳膊道:“不就是個不長眼的人。外面涼,道長快進屋坐。”

  慕晏跟在兩人身後,鬱悶的嘆了口氣。

  所以他才跟易苒不對付。

  “我出門隨意逛逛,看見有人聚眾鬥毆,就好奇過去看看,誰知道是一群人打一個人。”易苒親自給宿誼倒了水,宿誼笑眯眯的接了。

  “然後你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嗎?”宿誼道,“平日沒見你這麼熱血啊。”

  易苒挑眉道:“誰讓我聽到那小子嘴不乾淨。”

  宿誼好笑道:“編排誰了?”

  “肯定是你。”慕晏插嘴道,“被人胡言亂語讓二皇子殿下氣得打斷人腿,還敢拿到嘴邊胡說八道的人,也就是你了。”

  易苒點點頭,道:“真是活膩了。”

  宿誼語重心長道:“我不過是一介小道士,信則近,不信則辱,沒什麼好氣的。就算是陛下,還會有人在背後悄悄嘟囔。即使是聖人,也會有不喜歡不尊重他的人,你何必生這麼大的氣?”

  “被我聽到了就不成了。”易苒心道,誰讓那人嘴不乾淨,說宿誼沒什麼本事,說宿誼這樣跟著慕晏,其實就是慕晏男寵,說不定還是慕晏進獻給陛下,兩人共用的男寵。易苒聽到這話,只廢了那人一條腿,算是很克制了。

  不過這話,他是絕對不會說出來,污了宿誼耳朵的。

  想到這,易苒有些陰鬱的看了慕晏一眼。

  慕晏平靜的看了易苒一眼,然後收回視線。

  他和宿誼的事,帝後早就知曉,且已經默認。畢竟他已經決定不要子嗣,宿誼也因為怕麻煩而不要子嗣,兩人既然不需要子嗣,那麼即使是男子相戀,也無所謂了。

  在這個時代,斷袖分桃本就不是一件罕見事,不過需要子嗣而已。既然省了子嗣這一步,那么女主人也可以不需要有了。

  這個時代,一輩子不娶的人也不少。

  只是帝後要求慕晏好好把這事瞞下來,且不可讓宿誼感到半點委屈。若有半點風言風語,帝後二人都會出手制止。

  太子和易苒也是知道此事,他們雖然很不滿,但帝後說最終還是要看宿誼自己,若是宿誼自己願意,那就不要插手,太子和易苒便沉默了,只是行動上帶出幾絲鬱悶怨念。

  說起來,皇帝這一家子在這方面比現代還開明,不過這是建立在對宿誼極端的愧疚上的。

  宿誼自言不娶妻,不要子嗣,帝後一家認為宿誼是擔憂他嫡長子的身份被有心人捅出來之後會有問題。帝後勸說多次之後無果,便心想宿誼若是有陪伴一生的人,無論是男是女都無所謂了。何況慕晏本身很優秀,還能幫著宿誼。

  這心態,大概就跟嫁女兒差不多了。

  易苒雖然知道慕晏和宿誼之事,除了他們一家和慕晏自己之外,誰也不知道。但聽到這種言論,還是心中遷怒。

  慕晏在知道易苒“闖禍”的時候,就知道那人為什麼被打斷腿了。他這次來,是為易苒收拾爛攤子,也是來算帳的。

  至於易苒對他和宿誼之事有什麼不滿,在宿誼本人已經同意的前提下,他並不在意。

  宿誼很好奇那人究竟說自己什麼壞話了,不過易苒怎麼都不說。

  慕晏道:“大概就是說你沽名釣譽,或者是江湖騙子之類的話吧。”

  宿誼道:“以前京中倒是有人常說這個,我還以為你已經習慣了。”

  易苒順著慕晏的話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能一樣嗎?現在道長已經是朝廷親封的天師,還有人胡言亂語。”

  宿誼道:“隨意吧。河清,這事該如何處理?”

  慕晏道:“打人本就是觸犯王法,侮辱天師更是罪加一等,驚擾且試圖攻擊二皇子殿下,更是大罪。我自然是親自興師問罪。”

  易苒冷聲道:“我也去。”

  宿誼指了指自己:“我去嗎?”

  慕晏無奈道:“你當然不去了。”

  這種當惡人的事,宿誼怎麼能去呢?

  宿誼怨念道:“你們肯定要扯一整天,那我豈不是很無聊。”

  易苒道:“我救回來那人也在客棧,說是來投奔天師的。我與那人聊了一下,聽聞他祖上,似乎是墨家傳人。他此次來投奔道長,是帶了民間已經失傳的《墨子》一書。”

  因在和宿誼聊天中,易苒曾聽宿誼道不管墨子思想如何評價,但是他對科學技術的發展是有益的,《墨子》佚失,很是遺憾。因此易苒在聽了那男子所言之後,便把人特意留在客棧養傷,言會直接帶他去見宿誼。

  易苒想著,宿誼一定會對這份禮物感興趣。

  宿誼的確很感興趣。今日已晚,那人又有傷在身,他不便去叨擾。他決定第二天就去見那人。如果那人隨身帶著東西就更好了,他那日就不無聊了。如果那人身上傷勢好轉就更好了,還能聊一聊。

  第二日,慕晏和易苒就去那家興師問罪了。把人家腿打斷了還這麼囂張,可惡的統治階級啊。而宿誼,則興致勃勃的去見那準備來投奔他的疑似墨家傳人。

  墨家在先秦諸子百家時期,是與儒道齊名的學派。甚至在孟子時期,墨家影響還大於儒家,又因多次思想和儒家針鋒相對,因此事儒家最大的敵人。孟子在書中,多次對墨家進行攻擊,就可想墨家當時的影響力了。

  墨子在那時候,是與孔子齊名,甚至名聲甚於孔子的大聖人。

  不過秦漢之交時,墨家就式微了。到了司馬遷寫《史記》的時候,墨家甚至銷聲匿跡,連司馬遷這種寫史料詳細到疑似趴在皇帝床底下屋樑上日日偷看的人,都發現能寫的很少。

  墨家作為華國古代最早的科學團體之一,宿誼當然對墨家傳說很是感興趣。墨家突然消失,可能跟他們是個太緊密的團體,雖然容易抱團也容易被一網打盡,以及他的思想對於當時帝王、民眾而言,都有些難以接受有關係吧。

  宿誼以為這個時候,已經不見墨家蹤跡,沒想到居然還有墨家傳人來投,聽聞還是帶著完整的墨家典籍,這怎麼能讓宿誼不感到開心。

  不知道墨家是不是如傳說中那麼神奇,已經製造出許多超前的器械了。

  宿誼來到那男子房間時,男子正好醒來。

  男子名叫楊諢,看上去面向頗為年輕,但是一雙手卻布滿老繭,看似經常勞作之人。楊諢衣著已經換了一身,不過聽下人言,那楊諢穿著雖算不上多奢華,但看上去也是不差的。

  易苒既然已經救下了人,就自然吩咐人好好照顧他。楊諢每日有人送飯送水,還有人幫忙擦拭身體和頭髮。因此宿誼見到楊諢的時候,楊諢看上去儀容很整潔。雖然臉色較為蒼白,但精神氣還不錯。

  宿誼進屋的時候,楊諢還以為是易苒立了,正準備行禮,但發現是一身著長衫的年輕男子,頓時疑惑。

  “貧道宿誼。”宿誼開門見山道,“楊居士,身體可好些?”

  楊諢大驚,立刻掙紮起來要行禮。

  “不用多禮,傷口裂開便不好了。貧道也不過一介普通道士罷了。”宿誼示意別人按住楊諢,讓其重新躺下後道。

  楊諢苦笑道:“讓天師看到糙民如此狼狽一面,實在難堪。”

  宿誼微笑道:“難堪者應是加害者,受害者有何難堪?”

  楊諢眉頭一松,道:“天師高德,是糙民著相了。”

  宿誼道:“你可是墨家傳人?”

  楊諢道:“正是。”

  宿誼感慨道:“聽聞墨家已經多年不出世行走,貧道還以為無緣見到了。”

  楊諢憨厚笑道:“其實一直在外行走,不過不以墨家名號而已。畢竟,時代不同了。”

  宿誼點頭,不再提起這事,轉而問起楊諢這次來投之事。

  墨家思想不被君王喜歡,在秦一統之時,墨家損失慘重,暫時蟄伏。而西漢獨尊儒術之後,作為被孟子單獨拎出來批判了很多次的墨家,自然再次受到了打擊。

  現在墨家,其實已經不提墨家思想,只傳承墨家的技藝了。

  其實這在先秦墨家晚期之時,就已經呈現這個趨勢。墨家從敬鬼神變成了樸素唯物主義,從著書立說變成開始鑽研器械。

  這大概跟墨家一直很務實也有關係吧。那時候戰爭越發頻繁,墨家忙著製造各種器械抵禦秦的攻擊。

  不過秦最終一掃六合,即使技藝再高超,也不過螳臂擋車。

  現在墨家正統傳人也只剩小貓十幾隻了,這些人也不提思想之事,只是想找個可靠的人把墨家傳承至今的典籍流傳下去。再這樣下去,待他們這代人消失,墨家的典籍還能不能存在世上,就難說了。

  若沒有一個團體互相幫助,只憑一個人一家人,是很難保存下來這麼多東西的。

  墨家現在到了生死關頭,只希望能將東西傳下去。哪怕沒有人看到,沒有人學習,好歹讓後世知道,曾經有這麼一個學派,有這麼多驚才絕艷不輸於儒家道家的學派,曾經存在於世上。

  現在還沒有印刷術,雖然書籍已經漸漸變為紙張,已經方便許多,但書籍仍舊是由手抄,要流傳十分困難。若要讓這些書籍流傳,肯定都得變成紙質書籍,且還不是一本。這種工作,墨家的人一直在做,但只憑他們實在是太難了,他們只能寄希望於有權貴願意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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