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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的馬車徑直駛進了宿誼宅子中,並未要人通報,太子一把拽住易苒的手,熟門熟路的往裡走。

  易苒被拉的一個踉蹌,心想太子你真的好了嗎?你的規矩呢?等等……

  “太子,你要拉我去哪裡?”易苒道,“不讓人進去通知一聲好嗎?”

  “不用麻煩大……道長。”太子道,“我知道他在那,我們直接去就好。”

  這大熱天的,肯定在自涼亭吧?

  “太子,你別拉著我啊,我能自己走。”易苒道。

  太子鬆開手,道:“走快點。”

  “哎……”易苒快步跟上。

  又走過了一個垂花門,易苒突然聽見悅耳的琴聲伴著淅淅瀝瀝的水聲,從不遠處傳來。

  水聲?

  易苒抬頭,看見一方池子,池子中有一座精緻的亭閣,水珠正從亭閣頂部傾斜而下,如同細小的瀑布似的。

  在亭閣一面,有一處凌於水面之上的露台,一個穿著紅衣,露出大塊胸膛,披散著頭髮的人正端坐在案前彈琴。

  “慕大人?”易苒驚訝道。

  易苒聲音傳過去時,琴聲卻在繼續。彈琴之人,並不因來人的身份而中斷彈奏。

  這琴音不是易苒聽過的任何曲調,好似只是隨心而欲的撥動琴弦,應和著周圍的水滴聲,仿佛琴音也不過是水滴落下千變萬化的聲音中的一種似的。

  這時候,側坐在慕晏身邊一正好被柱子遮住了一半身形的青色身影站了起來。他走到水簾旁,撐開一把油紙傘,從水簾中走出。

  水簾慢慢的從油紙傘處分開,一個頭簪烏木釵,身著青色道袍的年輕道士噙著微笑,信步走來。

  燦爛的陽光經水簾反she,折she出如同彩虹般的七彩光輝。年輕道士眉眼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脫俗之氣,仿佛他並非這世間中人,也不是從水簾中走出,而是從九天雲端緩步走下的仙人一般。

  易苒頓時愣住了。

  道士在見到來人之後,微笑更明顯了一些,臉上的疏離之意也消散了許多。他並未行禮,只對著面前兩位皇子微微一點頭。

  太子快步走上前,笑得好像整張臉都在閃閃發光一樣:“道長!”

  宿誼抬手,替太子理了理因走的太快而凌亂的鬢間:“這麼熱的天,別走太快。”

  太子點頭,然後側身向宿誼介紹道:“這是我……我二弟,易苒。”

  宿誼將傘合起來,太子立刻把合起的傘接過來,讓宿誼的手空出來。

  宿誼對著易苒拱手作揖道:“二皇子,貧道有禮。”

  因“神農天賜”之事,皇帝特意下旨嘉獎宿誼,讓宿誼不用對任何人行俗禮,只用行道教禮便成。

  宿誼可不懂什麼道教禮,而現在連道教的禮節都沒有完善。所以他要麼點頭要麼作揖,要麼一隻手拿著浮塵對著手臂一甩,另一隻手豎起在面前躬身行禮。

  不過在帝後面前,他還是跪的。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憑帝後對他的無微不至的保護,即使他心中是個現代人,仍舊跪的心甘情願。

  弟弟嘛,就不用了。

  第65章

  在宿誼行禮的時候, 易苒回過神來。他看著太子傻笑著給宿誼當捧傘小童, 自己居然大逆不道的站在前面受宿誼一禮,頓時感覺有點慌。

  他連忙對著宿誼連拜兩次:“宿天師不用多禮。”

  宿誼傻眼。這二皇子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禮?還是說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不過就算知道了,他兩又不熟,也不會對他作揖兩次吧?

  宿誼正在思考要怎麼回應的時候,慕晏停下琴音,也撐著傘走了出來。

  慕晏一手撐傘, 一手捧著一個捲軸。他走到宿誼身邊, 將手中捲軸遞給宿誼,自己收起傘, 對著易苒行禮道:“見過二皇子。”

  “慕大人不必多禮。”易苒再次對慕晏回禮。

  慕晏轉頭看了太子一眼。這禮有點大啊,二皇子這是受什麼刺激了?曬傻了?

  太子還拿著宿誼的傘傻笑中。哎呀,大哥從水幕中走出來的樣子簡直好看極了!

  慕晏收回眼神。好吧, 太子和二皇子都被曬傻了。

  宿誼正在想該怎麼回應的時候,見慕晏將自己要送的捲軸拿了出來, 便雙手奉上道:“初次見面, 貧道這有薄禮一份獻給二皇子, 希望二皇子不要嫌棄。”

  易苒愣愣的接過捲軸,傻乎乎的打開一看,上面用著中規中矩的字寫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易苒更愣了。

  他好似覺得自己隱秘的內心被人突然用刀破開似的, 將一切不安都暴露在炎炎烈日下。

  易苒心裡有些慌張,面上用於偽裝的憨厚表情也裂了一條口子,語調變得有些尖銳:“天師這是何意?”

  宿誼卻不回答, 他伸手拿起太子手中的傘,重新撐開,道:“外面烈日炎炎,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先隨貧道入內吧。”

  宿誼話音剛落,就有下人不知道突然從哪冒出來,手捧兩把油紙傘,給太子和二皇子撐傘。

  太子取走下人手中的傘,把人揮退之後,跟上了宿誼的腳步,進了水幕之中。

  慕晏微笑道:“二皇子請入內吧,裡面涼慡。”

  因宿誼不回答,易苒心中更慌。但他知道宿誼的真實身份,不敢向對待地位不如他的人那樣斥責。他拿過下仆手中的傘,也將人揮退之後,在慕晏的引領下,也進入了水幕。

  水幕之中,果然比外面涼慡許多。易苒抬頭望去,隔著水幕,仿佛和外面兩個世界。外界的景象,被水幕扭曲之後,變得不像是真實世界一樣。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身體頓覺涼慡,易苒心中的煩躁不安消去不少。

  亭閣中並沒有下人,宿誼和慕晏自己從壺中倒出涼白開,給太子和易苒各倒了一杯白水。

  太子已經很自然的喝了一口白水,易苒則嫌棄的皺了一下眉頭。

  宿誼對易苒道:“身上可舒服一點。”

  易苒鬆開眉頭,道:“天師何來此問?”

  宿誼微笑道:“就當貧道胡說吧。”

  易苒握緊了水杯。

  太子皺眉對易苒道:“你身體不舒服?”

  易苒抿了一下嘴,道:“剛有些昏沉沉的,現在好了許多。”

  太子道:“你怎麼不跟孤說?現在去找御醫?”

  你跟我說我就不會拉著你亂跑啊。

  易苒放下水杯,憨厚笑道:“因為我也想來見見天師啊。”

  太子道:“去找御醫?”

  易苒搖頭道:“已經沒事了。”

  太子道:“真沒事?”

  易苒道:“真沒事。”

  太子對宿誼道:“道長,榮秀真無事了嗎?”

  傻孩子,你哥又不是醫生,我怎麼知道二皇子有事沒事?

  宿誼微笑裝逼道:“殿下,二皇子殿下的身體,他自己最清楚的。既然無事,那就無事吧。”

  太子點頭:“好,榮秀,你若又頭暈,可要告訴孤。”

  易苒無奈道:“知道了。”

  慕晏道:“可要再用些涼水?”

  易苒想了想,雖然有點嫌棄白水寡淡,但一想宿誼好歹是道士,飲食寡淡也沒辦法。他的確又口渴,便又要了一點涼水。

  兩杯涼水下肚,他渾身的暑氣消散了許多,腦袋也清醒一些。

  在這炎熱的季節,涼白開就是消暑神器。易苒覺得,似乎比酪漿喝著還要舒服一些。

  太子道:“這水中有鹹味。”

  宿誼點頭:“加了些鹽,不然會越喝越渴。”

  太子道:“原來如此,道長懂得真多。”

  宿誼微笑:“太子今後定會比貧道懂的更多。”

  太子驕傲道:“不求與道長一樣多,但我有認真念書!老師都誇獎我學得快!”

  宿誼誇獎道:“太子是最厲害的。”

  易苒覺得,有點沒眼看了。

  太子殿下你自稱都變了你知道嗎?還是說你故意的?這麼一副求表揚的樣子,很羞恥你知道嗎?

  宿誼視線轉到易苒身上,他道:“之前二皇子是否有疑問?”

  易苒被打斷了問話這麼久,現在被宿誼重新提起,自覺氣勢上消去了一大截。他想了想,道:“本……我只是不明白道長的意思。我乃是堂堂皇子,何需那句話?”

  太子正想說什麼,宿誼微笑著看了他一眼,太子立刻閉上嘴。

  他大哥不需要他幫忙,那他就安安心心坐在這聽吧。

  慕晏看了易苒一眼,心中覺得有些驚訝。

  雖然他知道易苒並非表面表現出來的那麼憨厚魯莽,仿佛一個什麼都不思考的粗人。但沒想到他在宿誼面前這麼沉不住氣,居然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這是他知道了宿誼的真實身份,還是被宿誼的話戳中了心中什麼地方?還是說,兩者皆有?

  宿誼道:“那殿下認為貧道應該送殿下何句?‘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如何?”

  易苒的手再次握緊,他的眼圈漸漸變紅,聲音尖銳道:“本皇子不需要你多言多語。”

  宿誼拍手大笑,道:“對,就是這種氣魄。殿下,你可要繼續保持啊。殿下的事,殿下自己最清楚。無論是誰多言多語,請殿下一定要如此回擊。”

  太子看了看宿誼,又轉頭看了看易苒,好似明白了什麼,又好似什麼都不明白。

  慕晏苦笑道:“我是不是該迴避下?”

  宿誼微笑道:“恐怕已經晚了。河清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慕晏舉起手擺了擺手,算是投降:“好吧,迴避不迴避也沒意義了。”

  易苒好似所有偽裝都被撕破了。而在場的其餘兩人仿佛一點都不意外。

  易苒不由懷疑,他自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是不是其實漏洞百出?是不是所有人都看著他笑話,都在覺得他可憐?

  宿誼看著易苒神情恍惚的樣子,柔聲問道:“若是二皇子要入朝學習政事,陛下會不允嗎?”

  易苒不知道宿誼為何會問這個。他雖然看似受盡寵愛,但不可能有自己的藩國。而他作為唯一的皇子,還是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繼承大統的皇子,入朝為官似乎是最好的選擇,父皇當然會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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