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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誼這淡定的神情讓太子心中焦慮瞬間消散。

  太子驕傲想,大哥棒棒噠,誰能比得過,來一個跪一個,統統打趴下。

  明明是皇帝的肱股之臣,大白天本應該上班,但總是顯得很閒的慕晏推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然後笑道:“太子殿下多慮了。下官倒是想要看看,宿道長對上那些人,大發神威的樣子呢。”

  宿誼道:“貧道對虛名並不在意,他們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鬥法什麼的,貧道是不會接受的。若是他們覺得貧道是騙子,那也無所謂。”

  本來他的依仗就不是這個,隨他們怎麼說。再說了,等開春的時候,他就把紅薯給慕晏,讓慕晏獻上去。到時候有了獻上新的高產耐寒不占良田的糧食作物的功績,那些人更要閉嘴了。

  你有本事也獻一個啊?

  宿誼本以為慕晏在吃了紅薯的第二天就會把此時告訴太子和皇帝,但太子現在仍舊一副並不知情的樣子,皇帝也沒有召見自己,看來慕晏還未將此事說出。

  對此宿誼對慕晏的好感稍稍上升了一點。他知道這是慕晏的好意。大概是擔憂假如自己拿不出紅薯,也不至於被皇帝怪罪。

  “以道長胸懷,高下立現。”慕晏讚揚道。

  太子立刻挺胸做驕傲狀。

  我大哥就是這麼厲害!

  慕晏似笑非笑的對太子道:“下官誇讚道長,殿下為何如此高興?”

  太子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道:“道長是我救命恩人,夸道長,我就高興!”

  宿誼哭笑不得道:“殿下別這麼說,貧道並未有此等功德。”

  太子道:“道長說不是就不是吧。”

  宿誼嘆氣,慕晏大笑。

  太子還想和宿誼再多說幾句,下仆已經催促太子回宮了。

  現在太子學業緊,皇帝恨不得把太子欠下的五年一股腦全塞回去。太子能每隔幾天出來放放風,已經很不易了。

  不過太子跟皇帝約好了,若這次課業考察,所有老師都評優秀,他就能天天出來。

  為此,皇帝私下悄悄找了太傅,讓他一定要給找些理由,即使太子答的再好,也不能說優秀。太傅以為皇帝陛下是愛之深,責之切,立刻點頭答應,表示包在老臣身上。

  可憐的太子,還不知道自己被套路了。

  太子依依不捨的離開,慕晏才對宿誼道:“道長當日說,無人關心黎民生計。這幾日,倒是有人問起來了。”

  宿誼道:“是家中人問起,還是他們問起?”

  慕晏道:“玉德在第二日便尋我問起此事,並表示已經告訴家人,不會向外聲張。我想,應是他自己也有所察覺。少宏則是家中長輩讓他詢問,他還抱怨過。司馬家的人也來問過,其餘幾人暫時還無消息。但依我之見,他們長輩,應該覺察到。”

  玉德乃是衛琤的字。

  能和慕晏走得近的人,都不是無能之輩。就算小輩見識短淺,但家中長輩可不是傻的。

  宿誼嘆氣:“王大人啊……”

  慕晏道:“道長太客氣了。我們都說道長直呼我們的字就好,道長何必尊稱?”

  宿誼微笑道:“貧道不過一介糙民,禮不可廢。”

  慕晏做受傷道:“河清已經與道長如此熟悉了,也不肯?”

  宿誼看著慕晏那一雙美目脈脈含愁,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忍不住從內而外打了個寒顫。

  怎麼感覺自己像是個負心漢似的?宿誼被雷的外蘇里嫩。

  慕晏捂著胸口嘆息道:“罷了罷了,道長乃是天外高人,與河清乃是雲泥之別,河清不敢奢望與道長為友,唉。”

  慕晏最後那聲嘆氣,那真是愁緒百轉,心碎之意溢於言表,令聞著傷心見者落淚。

  宿誼已經被雷劈焦了。

  他嘴角抽搐道:“慕大人別開玩笑了,是貧道與慕大人云泥之別,不敢高攀才是。”

  慕晏道:“沒關係,我讓你高攀。”

  宿誼:“……”

  在線等,急,這時候他應該怎麼回答?!

  慕晏道:“就這麼說定了,宿道長以後就稱呼我表字。”

  宿誼:“……”

  誰跟你說定了啊!

  慕晏又道:“為表親近,道長可有字?”

  宿誼感覺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貧道未曾有字。”

  男子一般弱冠取字,不過大多數人在總角之後便會取字,以便於友人交往。宿誼不是讀書人,未曾有字也正常。

  慕晏又問道:“那宿道長道號如何?”

  宿誼道:“貧道已被逐出師門,不敢稱道號。”

  慕晏嘆氣:“可直呼道長姓名不太妥啊。”

  宿誼道:“貧道並不介意。”

  我真的不介意你繼續稱呼我為“道長”!

  慕晏道:“道長何不取個別號?對外也好稱呼。”

  宿誼沉思。這個倒是可以有。在這個時代,僅長輩和地位高的人才會直呼姓名。他或許真該取個別號之類。

  但是他是取名廢……

  “名字也是代稱,別號也是代稱,既然都只是象徵自身的符號,沒有什麼好稱呼不好稱呼的。”宿誼決定,還是不死腦細胞了,“貧道不介意,便不是不敬。”

  比起隨大流,宿誼覺得,還是不費腦子最重要。反正他不覺得直呼性命是對他不敬。別人怎麼想,管他屁事。

  慕晏再次為宿誼高人胸懷所折服,然後自告奮勇去跟皇帝說了此事。

  在他看來,宿誼這種高高高高高人,天底下能為他賜字或別號而不算侮辱他的,大概也就只有天子了。

  甭管別人心裡服氣不服氣,但天子的確是這天底下地位最高的人。

  皇帝一聽,立刻答應。

  好歹是他兒子,怎麼能現在還無字呢?

  皇帝大筆一揮,聖旨立刻送到,賜宿誼字“康樂”,號“天師”。

  其實皇帝只要賜號就成,賜字,是皇帝作為父親的一點小九九。

  新華國建立後,歷史中被皇帝賜“天師”名號的只有三位。第一位是軒轅黃帝對老師岐伯的尊稱;第二位,就是這最具傳奇性的“宿天師”,後世又稱“元道子”。

  “元”為初始,“道”為道教。“元道子”,則有道教祖師爺的意思了。

  原本原本道教創始人為張道陵。張道陵創“正一道”,教中弟子尊其為天師,並傳說是老子親自賜號。

  在宿誼的時代,正一道為道教之始,張道陵為祖天師。但在正一道剛建立的時候,影響力並沒有這麼大。

  正一道開始興起,是張魯降曹之後。張魯家族被迫遷入北方,在西晉時期,不但受到底層民眾信眾極多,也備受世家大族推崇。

  不過正一道教徒之後多次起義,統治階級知道這道派和自己不是一路的,便借“正一道”之名,由世家子弟創立各路神仙教派,分化正一道,並獲得了統治階級的承認。從民間進入殿堂之後,道教發揚光大,延續至今,成了純正的、和政治沒什麼關係的宗教。

  所以說,華國從古早起,統治階層便有意識讓政教分離。

  從宿誼這還未出現的後世的尊號,就可以窺見,當今皇帝已經意識到正一道的不安定,並且很完美的完成了在宿誼歷史中,南北朝時期才完成的改變道教,政教分離之事。

  第22章

  雖然後世道教游離於世俗之外,似乎是最與世無爭的教派之一。但歷史中,道教和其他宗教一樣,都是朝著某一政治目的而努力的。

  在魏晉南北朝的時候,道教的發展方向也是政教合一。張道陵祖孫三代將正一道發揚光大,張道陵之孫張魯建立政教合一的政權。

  道教最開始實行的是“祭酒制”。祭酒制是和太平天國早期的口號一樣,是農民階級最樸素的願望的體現。互助互愛,誠信不欺詐,教民不留余財,多餘糧食歸公分配,是當時的一片樂土。

  當然,這塊樂土很快就被攻破了。

  而後道教實行道官制,道官制強調了道官對道民的統治,其實就是變相的封建制度,換了個名稱而已。

  道官制,就和許多現在仍舊政教合一的宗教差不多了。

  不過,華國統治階級可不願意受宗教控制。無論是派人分化道教促成了祭酒制的解體,讓其不再對勞苦大眾有吸引力,從根上斷絕其再組織農民起義;還是後來扶持道教壓制佛教,等道教興起之後又扶持佛教壓制道教,都是統治階級處理宗教獨裁的手段。

  而後,華國的道教和被本土化的佛教,都成了與世無爭的宗教。老祖宗的努力給了後世華國人信與不信,想信什麼信什麼的自由,不至於一出生頭頂就壓著一尊必須奉獻終身的神。

  昱朝所在的這個世界的歷史發展拐了個彎,張道陵雖然也建立了正一道,但張道陵的孫子還未建立自己的政權,益州已經被昱朝軍隊攻占。而且繼承正一道的人也不叫張魯。

  本來真正的五斗米教創始人為張修,張魯殺張修,吸取五斗米教教眾和骨幹,五斗米教也被後世誤傳為正一道前身,創始人也被誤傳為張道陵。

  昱朝提前攻占益州,吞併之事自然沒有發生,不過五斗米教和正一道主動合一,以抵抗昱朝的軍隊。

  當然他們失敗了。

  不過起義軍雖然被撲滅,但道教還是傳到了京城,而且照舊受到了底層民眾和世家的一致推崇,皇帝照舊看到了其中危機,心中暗生警惕。

  只是這時候皇帝賜號賜字,可沒有想那麼多。他只是想,天師本來就是天子之師的意思,你一亂民怎麼能自稱天師?雖然兒子被稱“天子之師”感覺心裡有點堵,但如果“天師”已經默認是最厲害的道士的話,還是他兒子更適合這個名號。

  皇帝當時最多想著,天師不被天子承認,你就是偽天師,不作數。他還沒想那麼深那麼遠,僅宿誼一人,就改變了道教格局。

  宿誼……自然更沒有想那麼多了。

  他接到聖旨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康樂兩個字好土;第二反應是,天師不是天橋底下算命的人的自稱嗎?

  這可真是太有騙子的感覺了,不太慡。

  不過被封“天師”之後,有俸祿可領,宿誼還是很高興的。

  即使那俸祿看上去並不多,但有收入來源就是好事啊,免得坐吃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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