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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因為這個御史的出現,江衍忽然就回過神來了,他要害怕什麼?六叔和裴家站在他的身後,京畿兵力在舅舅的手上,他是皇帝,所有人都要跪在那裡聽著他說話,換幾個官員算得了什麼?當年太宗直接把丞相削弱,造就如今的六部,難道他就不能把六部削弱,造就他自己?

  這是一個大膽的想法,或許他終於和顧棲想到了一處。

  上官秋明依然一身的正氣凜然,他一邊看著江衍翻閱奏摺,一邊逐條解釋。

  “回稟陛下,臣是從兩年前開始私下裡調查李尚書的,那時候臣從翰林院轉職都察院,在吏部做備案,有人對臣說,臣的花押出了問題,和本人不符,懷疑臣的清白,並向臣索要賄賂……”

  上官秋明解釋了起因,然後開始說道:“據臣調查,吏部並不只是向升遷的官員收取賄賂,每年的地方官員考評和述職,他們都會趁機收取大量的賄賂,吏部的官員私下裡稱之為‘斬黃月’,意在一個月內黃金斬獲。”

  李恆的臉色已經黑到不能看了,他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帶刀侍衛已經得了江衍的指示,按著刀柄,站到了他的身邊,臉上都是冷意。

  “除此之外,吏部還會剋扣每年朝廷留給給新晉舉子的官職空缺,用來賄賂家中有蔭官的官員,結成黨羽,官員們得了賄賂,自然不會告發,長此以往,形成了一項規矩,新官員除開這些人同流合污外,難以冒頭。”

  “臣告發左都御史,不僅為子買官,還縱容親子魚肉百姓,他在職期間收取被告財物,指使平江縣滅門慘案被都察院按下,刑部尚書不聞不問。”

  “臣告發刑部尚書和青樓花魁有染,不僅濫用職權對付情敵,還為了獲取其高價贖身錢以及養外室的費用,連續收取犯官李恆賄賂,長達五年。”

  “臣告發戶部尚書妻妾名額已滿,卻以養戲班為名義,豢養十五名幼女做樂,期間其妻殘忍殺害三名幼女,府邸里無人不知。”

  “臣告發……”

  一樁樁,一件件,被上官秋明不急不緩的報出來,居然也形成了一種別樣的韻律,除了他一字一頓的話語,整個大殿內只剩下深淺不一的呼吸聲。

  江衍能聽到無數的心聲在他耳邊響起,驚恐的,慌亂的,看好戲的,各種各樣,他有些煩躁,等到上官秋明把話全都說完,他站起了身。

  “李恆,還有什麼想說的話嗎?” 他輕聲的說道。

  李恆面如死灰,他看了看和他一樣被點到名字的官員們,那都是他這些年來結下的勢力網,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臣,老臣……”他顫顫巍巍半天,說不出來話了,因為江衍已經懶得再和他廢話,直接讓帶刀侍衛把人按住了。

  戶部尚書是秦王的母族,想要處理他還有點小麻煩,過完年秦王就帶著他的兵馬回了封地,不過這人卸去官職後,倒是可以交給他去處置。

  “這樣,先革職查辦,是不是死罪,再算,左都御史同樣,戶部尚書革職,九族流放東南,人就交給皇叔。”

  江衍挑了挑眉,看向底下的文武百官:“朕的決定,可有異議?”

  大殿內鴉雀無聲,聽著眾人傳來的心聲,江衍微微的笑了。

  一連處理掉了三個尚書一個左都御史,江衍看向被上官秋明點到名字的那些官員們,目光在他們的臉上掃過,輕輕的笑了一下:“顧相,你挑選幾個人和你一起,把這些人仔細的查清楚,不要冤枉了誰,也別放過了誰。”

  他看了看奏摺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罪名,最重要的是欺上瞞下,每一個人都死不足惜,他補充了一句:“罪名屬實,斬首示眾,就不連坐了,子孫取消五代科舉資格。”

  沒有人對他的決定有異議,因為上官秋明點出來的這些人都太湊巧了,幾乎所有和李恆一黨有關係的都在內,剩下的人裡面沒有人和他們有利益牽扯。

  但是也有明眼人在等著看江衍的笑話,到底還是年輕氣盛,一連處置了三個尚書還是吏部戶部刑部這樣的重要機構,就等著群龍無首,無以為繼吧。

  四面八方傳來各種各樣的心聲,這一片亂麻麻中,江衍忽然聽到一聲低低的熟悉的嘆息。

  “只是沒了幾個尚書,算不得什麼,吏部提拔李素亭,戶部選張唯義,刑部調配你那個天生神力的小跟班,剩下的你知道該怎麼辦。”

  江衍呆住了,這是江玄嬰的聲音,起先他以為是聽到了江玄嬰的心聲,但是越聽越不對勁,這不是心聲,是在和他說話!

  江玄嬰似乎是笑了一下:“家學武功,傳音入密,沒嚇到你吧?”

  江衍瞪大了眼睛,這時江玄嬰輕聲說道:“江衍,我可以叫你承遠嗎?承遠,我要走了,真的要走了。最後幫你一次,算是兩不相欠了吧。”

  江衍驚得起身往御階下走了好幾步,想要在人群中找到江玄嬰,然而之後,就沒了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江玄嬰【第一次】我走了。

  江玄嬰【第二次】我真的走了。

  江玄嬰【第三次】我真的真的走了。

  江衍【指著門口】走,有本事你走。

  江衍:走了就別再回來了!真的。

  江衍:求你,這次走了真的真的別回來了!

  江玄嬰:我這次是真的真的真的走了。

  ☆、第62章 美人傾城

  江玄嬰在假扮殷姜的時候,曾經帶江衍去見過李素亭,這是看上去就很精明的一個人,他在吏部足足做了五年,但是要說能有那個本事去當尚書,江衍是不信的,但是他剛才一個衝動,六部尚書去了二分之一,再糟糕的結果他都想過了。

  戶部確實有張唯義這個人,他一直是戶部尚書的心腹,不過地位不高,年紀也有些大了,江衍一直沒有關注過他,不過既然江玄嬰這麼說了,起碼不會無的放矢,江衍的腦中迅速分析了利弊,卻沒有發現,他下意識的開始相信江玄嬰的話。

  一陣一陣的心聲傳來江衍仔細在人群中分辨,他想找出江玄嬰,但是無果。

  ……

  “放開我!放開我!官場裡有誰是乾淨的!小皇帝究竟想幹什麼!幹什麼!”

  “呵,完了,一輩子全完了,若是當初……”

  “為什麼那些尚書黨羽可以跪在離陛下那麼近的地方?那麼近,那麼近,也許陛下的龍靴曾經走過那裡,也許還停下來過,靴子底輕輕的碾過那些人跪著的地方……”

  “戶部尚書都要辦,小皇帝是想對秦王動手了吧?”

  “陛下龍威日重,穿著冕服的樣子……真是讓人恨不得,恨不得跪在他腳下,一寸一寸的親吻他走過的地面。”

  “她聲音真好聽,長得也好美,生氣了,臉頰會不會是紅的呢……”

  “年輕氣盛,真是年輕氣盛,端看這江小子如何收場。”

  “美人傾城是傳說,但傾國卻有,僅此一人……能讓她對我笑一笑,就算是要了腦袋又怎麼樣?”

  耳邊不斷傳來喧鬧的聲音,每一個人的心聲都迴蕩在他的腦海,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後悔不迭,有的破口大罵,有的拜服於他的威嚴之下,有的還在夢遊一般,肖想著不知什麼時候見過的佳人。

  江衍感到一陣的心煩意亂,他看向人群,在這些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是那麼真實,看不出來虛假,就像江玄嬰扮演過的每一個人,輕浮的江嬰,溫柔的姐姐,忠心的殷姜,還有陰險可惡的江玄嬰,他看不清究竟哪一個才是他。

  呵,說要離開了嗎?還真是兩不相欠啊,不僅不欠他的,他也許還要欠了江玄嬰,江玄嬰多麼慷慨的人啊?不僅把他從一個落魄的皇孫變成了大顯的皇帝,把他從迷茫的泥沼中拯救出來,給了他希望,還給他鋪平了路,並且事了拂衣去,沒有權傾朝野,沒有立地皇帝。這簡直是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他應該要謝謝他才對,欠他的,還都還不清。

  欠他的,還都還不清。

  江衍握緊了六叔送給他的暖玉,只覺得全身冰涼,如同坐在一個冰窖里,四周吹來陣陣的寒風,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凍成冰,只有手心裡還有那麼一點微薄的溫度,猶如風中燭火。

  江衍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輕聲說道:“沒人有異議,就照朕說的辦,退朝。”

  蘇青高聲的把話傳了三遍,江衍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下御階,走出了大殿,他身後跟著長長的儀仗,仿佛看不到盡頭。

  人群中的江玄嬰似有所覺,抬了一下頭,複雜的表情被隱藏在中年人干黃的麵皮下。

  走就走吧,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小皇帝會是個不錯的皇帝,而他也該回到屬於他的地方去,即使曾經有過心動,也想過行動,但是江衍百代嫡傳的血脈就是一座高高的山峰,血脈是江家的詛咒,讓他無法企及。

  和一個人在一起,是一輩子的事情,江玄嬰是個對感情要求很多的人,他不確定自己真的和江衍在一起之後,會不會忍得住他成婚生子,和別的人生下那百代嫡傳的尊貴血脈。

  早知結局,不如不見,這樣最好。

  早朝結束之後,不出意外的整個北陵城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六部主理天下三十六郡各項大小事務,這是三歲小兒都知道的事情,新君上任,一辦就是三個,簡直喪心病狂。

  江玄嬰出了皇宮,打發了來接自家老爺下朝的車夫,轉到一條暗巷,敲開了門。

  來開門的是個模樣普通的男子,見到江玄嬰,他微微低下頭,江玄嬰換下身上的衣服,直接撕掉了臉上的麵皮,他只是臨時決定要頂替這個官員上一天早朝,等那個車夫回府,就會發現自家的老爺光著身子睡倒在書房裡,活脫脫一個話本小說里遇到艷鬼的事後場景。

  江玄嬰撕開那麵皮的時候發現自己多撕了一張,他摸了摸臉,眼神一沉,隨即在臉上覆上一張金屬的面具。

  暗衛低下頭,恭謹的說道:“少主,我們隨時可以離開了。”

  江玄嬰微微點了一下頭,“不早了,是該回去一趟。”

  “五份碎帛已經齊全,給家裡回個話。”

  “是,少主。”

  “少主,既然已經要回去的話,那,阿冬阿夏他們……是不是也要一起帶走?”

  江玄嬰愣了愣,這才想起來被自己送給小皇帝的兩個暗衛還在周平安那裡天天偽裝傻子,他頓了頓:“人就留在那裡吧,這幾年,不安全。”

  暗衛立刻不說話了,身為江家的暗衛,雖然不覺得那個殺人只能靠臉的小皇帝有多值得效忠,但是只要一想起那個小皇帝身上流著的血,再加一個不安全,他就恨不得自己掄袖子上。

  在江家人的眼裡,大顯開國先祖太宗皇帝只能算得上個叛逆二流子,入世修行修到後來竟然跟一群凡人扯了大旗當了皇帝,還跟一個戰奴結成伴侶,甚至動用禁術,生下兩人的後代,還好禁術成功,只要了他的修為壽元,沒有壞了血脈。之後變成凡人,他的腦子更加壞了,居然給自己元靈期的家主父親扣了個大顯開國皇帝的名號,這簡直是腦殘典範,但是誰讓人家是唯一保存完好的嫡支,身上的血脈純粹到普通的世家子弟見到他們,當場就能被氣息壓得腿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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